“您不說一句話,就拋下了我們,而媽媽跟我在臺灣等了您45年,是什么原因讓您這么狠心呢?我真的很希望能夠有機會見您一面!” 說出這番話的女子,來自臺灣。 父親在她還沒有出生時,便不告而別,從此杳無音信。 這45年里,有著母女倆怎樣的情感糾葛,又能否等來她們圓夢的一刻。 1.爸爸在哪里? “父親”這個詞對榮怡平來說既刻骨銘心又陌生。 五歲那年,表弟一家來姥姥家過年,榮怡平記得很清楚,那是大年初二。 小表弟跑來問她“小平姐,為什么你跟姥姥?。磕惆职帜??” 她一時回答不出來,只好說“因為姥姥喜歡我?。 ?/p> 結(jié)果表弟就說:“哈哈哈,你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小孩!” 表弟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榮怡平。 這么多年她確實沒有見過爸爸,也沒有任跟她提起過爸爸,當(dāng)時的她傷心的在房間里大哭,媽媽聞聲趕來,母女倆抱頭痛哭。 從那一刻,倔強的榮怡平告訴自己,凡事都要做到好,不能讓別人看不起自己,上學(xué)期間,她的成績從來沒掉過第二名,一直是學(xué)校的模范生。 即便如此,“爸爸是誰,他在哪里”?還是小平心中揮之不去的疑問。 直到有一天,她翻看姨姥姥家的相冊,看到一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里的母親穿著潔白的婚紗,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母親的身邊站著的,是一位穿著西裝的帥氣男子。 姨姥姥告訴她,那就是她的父親,也是從姨姥姥口中,小平了解了一些父親和母親故事。 父親名叫榮郅隆,1930年出生于江蘇無錫,早年參軍,1949年隨國民黨敗退臺灣,做了一名外科醫(yī)生。 1970年,經(jīng)人介紹,榮郅隆認(rèn)識了曹效靈,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兩人不久就踏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的曹效靈很快就迎來了兩人的愛情結(jié)晶,懷孕的前七個月,是她人生中最幸福和甜蜜的時光。 榮郅隆每天忙于自己的事業(yè),但每周總會抽出時間陪同愛妻,去她喜歡的餐廳就餐。 曹效靈憧憬著未來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可意外還是不期而至。 就在她懷孕八個月的一天,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守候在他們常去的餐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等來的不是丈夫榮郅隆,而是一個陌生人,他就這樣不辭而別了。 除了知道他回了大陸探親,別的一無所知。 沒過多久,曹效靈就收到了丈夫寄給她的明信片,希望她打款過去。 盼到了消息的曹效靈,立刻湊了四千美金發(fā)過去,沒想到,這成了他們之間最后的一次聯(lián)系。 榮郅隆像是人間蒸發(fā)一般,從此再無音信。 榮怡平從小沒有體會過父愛,母親對父親由愛生恨,她親手撕掉父親的所有照片,在女兒面前絕口不提榮郅隆,唯一留下那張婚紗照。 幼小的她,看到別的孩子有父親疼愛,可以叫“爸爸”,可以被爸爸溫暖的大手擁抱,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和感受。 “爸爸在哪兒,父親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拋棄我們母女了?”榮怡平一次又一次地問媽媽,曹效靈只能默默地哭泣,她不知道丈夫究竟再哪兒?該怎么回答女兒。 從那時起,小平年少的心里就埋下了尋找父親的種子。 2.二十年的尋親路 時光荏苒,25歲那年,榮怡平踏上了漫長的尋親路。 1995年,榮怡平第一次來到上海,經(jīng)有關(guān)人士的幫助,她在上海圖書館找到了榮氏家族的族譜,在族譜上她翻到了爸爸的名字。 那一刻,榮怡平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我是第一次知道我是有根的,我不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我也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我也不是媽媽被人欺負(fù)之后,生下來的私生女?!?/p> 據(jù)在世的老人介紹,梁溪榮氏來到無錫,分別居住在上、中、下榮村,榮怡平的父親屬于下榮村,榮郅隆的爺爺叫榮承祖,父親叫榮壽昌,有七個兒子,兩個女兒,榮郅隆是最小的兒子,族譜上記載著他在臺灣,至于如何去的臺灣并沒有介紹。 榮家三大分支,榮承祖這一支人丁興旺,算是當(dāng)?shù)氐囊淮蠹易濉?/p> 榮怡平又輾轉(zhuǎn)來到無錫,希望能了解到更多父親當(dāng)年回大陸的情形。 可是時間跨度太長,物是人非,在志愿團(tuán)的幫助下,榮怡平知道了一點點父親當(dāng)年不辭而別的原因。 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許多赴臺的大陸人,抑制不住思鄉(xiāng)之情,想盡各種辦法想要回到大陸,有人甚至將兩個籃球綁在身上,游回大陸。 而隨軍來到臺灣的榮郅隆也思念故土,想念母親。 這種情感與日俱增,一邊是剛剛懷孕的妻子,一邊是離別多年的母親,置身其中,難以取舍,只是妻子還年輕,來日方長,一定會有見面的機會。 而母親年事已高,錯過了就是終身的遺憾。 就這樣,榮郅隆選擇不辭而別,他怕見到懷孕的妻子,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 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是45年。 榮怡平僅僅在家族族譜中找到了父親,可是茫茫人海,父親又在哪里,過得怎么樣,是否還記得在大陸彼岸的臺灣為他等候的母女,而他又是否成家。 帶著這樣的疑問,榮怡平和母親又度過了人生的二十載,可是尋找父親的夢想?yún)s一直不曾磨滅。 2015年,她帶著母親來到北京,尋求《等著我》欄目組的幫助。 榮怡平在與尋人團(tuán)的志愿者通信中寫道:“一路走來,靠自己,忍住異樣眼光。其實心里真的只想見他一面,謝謝他給了我生命。謝謝他放開母親和我,讓我一路走來,努力精進(jìn)自我要求。若他尚在人間,希望能有機會給父親抱抱,撫慰幼時心中缺憾。若他已駕鶴西歸,上柱香,供份果,感念這段陌生的親情。” 四十五年的等待,會在這里劃上圓滿的句號嗎? 3.尋人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意外出現(xiàn)了 二十年前,榮怡平帶著滿心的期待來大陸找父親,找到了家族族譜中父親的名字,二十年后,榮怡平已經(jīng)身為人母,而母親曹效靈也已滿頭白發(fā)。 站在臺前,榮怡平和母親向觀眾講述了這四十五年來,母女二人的心路歷程。 榮怡平還沒有出生,父親就狠心離開她和媽媽,在她的朋友和親人看來,她有一千個理由恨爸爸,直到自己當(dāng)了媽媽之后,她悟出,人生有些事情該放下。爸爸做出那樣的選擇,一定有他的苦衷。 “每個人的人生當(dāng)中都有很多不同的選擇,他只是在他當(dāng)時選擇了一條他自己想走的路,他也想要圓他自己的夢,否則他不會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走了?!?/p> 而母親曹效靈這么多年來,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女兒身上,因為女兒的特殊身世,她沒有再婚,害怕女兒再次受到傷害。 二十年前,她就反對女兒找父親,二十年后她還是反對,可是看到女兒如此執(zhí)著,她很心疼,所以這次順了女兒的意愿,不再反對。 此刻,榮怡平將在這里找到生命的確認(rèn),“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我必須還自己一個清白。” 面對即將開啟的大門,榮怡平哽咽著最后說出自己的心聲:“45年了,我希望能真正過一回有父親的父親節(jié)。” 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她和母親走向大門,五指相印,等待著尋人大門的開啟,現(xiàn)場鴉雀無聲。 大門一點一點開啟,母女倆緊張地望過去,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什么,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一個人從大門背后走了出來,但不是父親榮郅隆,是欄目的工作人員。 榮怡平再也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悲傷,和母親失聲痛哭。 她關(guān)注這個欄目很久,知道從大門走出的是工作人員,就意味著父親沒有找到,或是父親不愿意見她們。 “為什么是你,我不想見到你!”榮怡平淚流滿面,不滿情緒的背后,是對父親深深地期待。 工作人員急忙向她們說明真實的情況: “榮女士,曹阿姨,我知道你們拿這個平臺當(dāng)最后的希望,所以我又怎么能不帶給你們一些結(jié)果呢,我們找到了你的父親,但是很遺憾,他在1979年就已經(jīng)因病過世了?!?/p> 沒想到再相見已是天人永隔,榮怡平抱著母親泣不成聲。 但工作人員又告訴她們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榮怡平的堂姐,榮郅隆最好的大哥榮世隆的女兒。 能見到堂姐,也算是對自己多年尋親的慰藉。 從堂姐那里,榮怡平得知,父親這么多年來一直未娶,他也甚是想念在臺灣的曹效靈母女,只是苦于當(dāng)時的兩岸關(guān)系,沒有取得聯(lián)系。 當(dāng)年榮郅隆歷經(jīng)千辛萬苦從日本轉(zhuǎn)道回大陸,才知道母親已于1963年去世,遙望著大陸對岸的海峽,卻不能與家人團(tuán)聚,榮郅隆終因積郁成疾在1979年1月28日過世。 哥哥榮世隆和女兒操辦了他的后事。 雖然漫長的尋親等來的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榮怡平還是想要去父親的墳前拜祭,她和媽媽都有太多的話想要對爸爸說。 4.最后的告別 在堂姐的陪同下,榮怡平終于見到了“父親”。 45年的魂牽夢繞,相見卻是陰陽兩隔。 榮怡平手捧花束,跪在父親的墓碑前嚎啕大哭,許久埋藏在心底的感受如泉涌出,“爸,我終于有機會在你面前喊你一聲'爸’?!?/p> 曹媽媽站在一旁,久久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無聲的抽泣著,“要是再多等幾年,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女兒是有多乖巧,多優(yōu)秀,多孝順,不是我們這種場景,看到的只是一個墓碑,我們的恨就到此為止?!?/p> 父親的逝世讓相見變成遺憾,讓團(tuán)圓變得可望而不可及,大陸和臺灣本是同根同源,卻悲歡離合數(shù)十載,正如余光中在他的《鄉(xiāng)愁》里寫的: 小時候, 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后, 鄉(xiāng)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后來啊, 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zāi)梗?/p> 我在外頭, 母親在里頭。 而現(xiàn)在, 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參考資料: 央視2015年5月《等著我》父親狠心拋棄懷孕的媽媽,45年來杳無音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