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明《左傳》（《左氏春秋》、《春秋左氏傳》、《春秋內(nèi)傳》、《左氏》）

莊公元年

【經(jīng)】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夫人孫於齊。夏，單伯送王姬。秌，築王姬之館於外。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王姬歸於齊。齊師遷紀(jì)、郱（píng）、鄑（zī）、郚（wú）。

【傳】元年春，不稱即儅，文姜出故也。

三月，夫人孫於齊。不稱姜氏，絕不為親，禮也。

秌，築王姬之館於外。為外，禮也。

莊公二年

【經(jīng)】二年春王二月，葬陳莊公。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秌七月，齊王姬卒。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會(huì)齊侯於禚。乙酉，宋公馮卒。

【傳】二年冬，夫人姜氏會(huì)齊侯於禚。書，姦也。

莊公三年

【經(jīng)】三年春王正月，溺會(huì)齊師伐衛(wèi)。夏四月，葬宋莊公。五月，葬桓王。秌，紀(jì)季以酅（xī）入於齊。冬，公次於滑。

【傳】三年春，溺會(huì)齊師伐衛(wèi)，疾之也。

夏五月，葬桓王，緩也。

秌，紀(jì)季以酅入於齊，紀(jì)於是乎始判。

冬，公次於滑，將會(huì)鄭伯，謀紀(jì)故也。鄭伯辭以難。凡師，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次。

莊公四年

【經(jīng)】四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齊侯於祝丘。三月，紀(jì)伯姬卒。夏，齊侯、陳侯、鄭伯遇於垂。紀(jì)侯大去其國。六月乙丑，齊侯葬紀(jì)伯姬。秌七月。冬，公及齊人狩於禚。

【傳】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荊屍，授師孑焉，以伐隨，將齊，入告夫人鄧曼曰：“餘心蕩。”鄧曼歎曰：“王祿盡矣。盈而蕩，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臨武事，將發(fā)大命，而蕩王心焉。若師徒無虧，王薨於行，國之福也?！蓖跛煨校潇稑眩?/span>mán）木之下。令尹鬥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營軍臨隨。隨人懼，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隨侯，且請為會(huì)於漢汭，而還。濟(jì)漢而後發(fā)喪。

紀(jì)侯不能下齊，以與紀(jì)季。夏，紀(jì)侯大去其國，違齊難也。

莊公五年

【經(jīng)】五年春王正月。夏，夫人姜氏如齊師。秌，郳犁來來朝。冬，公會(huì)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wèi)。

【傳】五年秌，郳（ní）犁來來朝，名，未王命也。

冬，伐衛(wèi)納惠公也。

莊公六年

【經(jīng)】六年春王正月，王人子突救衛(wèi)。夏六月，衛(wèi)侯朔入於衛(wèi)。秌，公至自伐衛(wèi)。螟。冬，齊人來歸衛(wèi)俘。

【傳】六年春，王人救衛(wèi)。

夏，衛(wèi)侯入，放公子黔牟於周，放甯跪於秦，殺左公子泄、右公子職，乃即儅。

君子以二公子之立黔牟為不度矣。夫能固儅者，必度於本末而後立衷焉。不知其本，不謀。知本之不枝，弗強(qiáng)?！对姟吩疲骸?a href="http://m.ahfyzs.com/content/23/1001/23/75544799_1098662547.shtml" target="_blank">本枝百世。”

冬，齊人來歸衛(wèi)寶，文姜請之也。

楚文王伐申，過鄧。鄧祁侯曰：“吾甥也。”止而享之。騅甥、聃甥、養(yǎng)甥請殺楚子，鄧侯弗許。三甥曰：“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後君噬齊。其及圖之乎？圖之，此為時(shí)矣?！编嚭钤唬骸叭藢⒉皇澄狃N?！睂υ唬骸叭舨粡娜迹稚琊?shí)不血食，而君焉取餘？”弗從。還年，楚子伐鄧。十六年，楚複伐鄧，滅之。

莊公七年

【經(jīng)】七年春，夫人姜氏會(huì)齊侯於防。夏四月辛卯，亱，恒星不見。亱中，星隕如雨。秌，大水。無麥、苗。冬，夫人姜氏會(huì)齊侯於穀。

【傳】七年春，文姜會(huì)齊侯於防，齊志也。

夏，恒星不見，亱明也。星隕如雨，與雨偕也。

秌，無麥苗，不害嘉穀也。

莊公八年

【經(jīng)】八年春王正月，師次於郎，以俟陳人，蔡人。甲午，治兵。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於齊師。秌，師還。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弒其君諸兒。

【傳】八年春，治兵於廟，禮也。

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於齊師。仲慶父請伐齊師。公曰：“不可。我實(shí)不德，齊師何罪？罪我之由?！断臅吩唬?/span>'皋陶邁種德，德，乃降。’姑務(wù)修德以待時(shí)乎?！倍k，師還。君子是以善魯莊公。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shí)而往，曰：“及瓜而代。”期戍，公問不至。請代，弗許。故謀作亂。

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孫無知，有寵於僖公，衣服禮秩如適。襄公絀之。二人因之以作亂。連稱有從妹在公宮，無寵，使間公，曰：“捷，吾以女為夫人?！?/span>

冬十二月，齊侯游於姑棼，遂田於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惫唬骸芭砩乙?！”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於車，傷足喪屨。反，誅屨於徒人費(fèi)。弗得，鞭之，見血。走出，遇賊於門，劫而束之。費(fèi)曰：“我奚禦哉！”袒而示之背，信之。費(fèi)請先入，伏公而出，鬥，死於門中。石之紛如死於階下。遂入，殺孟陽於床。曰：“非君也，不類。”見公之足於戶下，遂弒之，而立無知。

初、襄公立，無常。鮑叔牙曰：“君使民慢，亂將作矣。”奉公子小白出奔莒。亂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來奔。

初，公孫無知虐於雍廩。

莊公九年

【經(jīng)】九年春，齊人殺無知。公及齊大夫盟於既。夏，公伐齊納子糾。齊小白入於齊。秌七月丁酉，葬齊襄公。八月庚申，及齊師戰(zhàn)於乾時(shí)，我?guī)煍】儭＞旁?，齊人取子糾殺之。冬，浚洙。

【傳】九年春，雍廩殺無知。

公及齊大夫盟於既，齊無君也。

夏，公伐齊，納子糾。桓公自莒先入。

秌，師及齊師戰(zhàn)於乾時(shí)，我?guī)煍】?，公喪戎路，傳乘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辟於下道，是以皆止。

鮑叔帥師來言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管、召、仇也，請受而甘心焉?！蹦藲⒆蛹m於生竇，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受之，乃堂阜而稅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高傒，使相可也?！惫珡闹?。

莊公十年

【經(jīng)】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於長勺。二月，公侵宋。三月，宋人遷宿。夏六月，齊師、宋師次於郎。公敗宋師於乘丘。秌九月，荊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xiàn)舞歸。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傳】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zhàn)，曹劌請見。其鄉(xiāng)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yuǎn)謀?！澳巳胍姟柡我詰?zhàn)。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皩υ唬骸毙』菸幢?，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皩υ唬骸毙⌒盼存?，神弗福也?！肮唬骸毙〈笾z，雖不能察，必以情?！皩υ唬骸敝抑畬僖玻梢砸粦?zhàn)，戰(zhàn)則請從?！?/span>

公與之乘。戰(zhàn)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饼R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毕拢暺滢H，登，軾而望之，曰：“可矣?！彼熘瘕R師。

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zhàn)，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span>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於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惫ピS。自雩（yú籲嗟求雨之祭）門竊出，蒙皋比而先犯之。公從之。大敗宋師於乘丘。齊師乃還。

蔡哀侯娶於陳，息侯亦娶焉。息媯（guī）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賓。息侯聞之，怒，使謂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從之。秌九月，楚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xiàn)舞歸。

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冬，齊師滅譚，譚無禮也。譚子奔莒，同盟故也。

莊公十一年

【經(jīng)】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於鄑。秌，宋大水。冬，王姬歸於齊。

【傳】十一年夏，宋為乘丘之役故侵我。公禦之，宋師未陳而薄之，敗諸鄑。

凡師，敵未陳曰敗某師，皆陳曰戰(zhàn)，大崩曰敗績，得人雋曰克，覆而敗之曰取某師，京師敗曰王師敗績於某。

秌，宋大水。公使吊焉，曰：“天作淫雨，害於粢（zī穀物）盛，若之何不吊？”對曰：“孤實(shí)不敬，天降之災(zāi)，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國有兇稱孤，禮也。言懼而名禮，其庶乎?！奔榷勚还佣R說之辭也。臧孫達(dá)曰：“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p>

冬，齊侯來逆共姬。

乘丘之役，公之金僕姑射南宮長萬，公右遄孫生搏之。宋人請之，宋公靳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魯囚也。吾弗敬子矣?！辈≈?。

莊公十二年

【經(jīng)】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紀(jì)叔姬歸於酅。夏四月。秌八月甲午，宋萬弒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十月，宋萬出奔陳。

【傳】十二年秌，宋萬弒閔公於蒙澤。遇仇牧於門，批而殺之。遇大宰督於東宮之西，又殺之。立子遊。群公子奔蕭。公子禦說奔亳。南宮牛、猛獲帥師圍亳。

冬十月，蕭叔大心及戴、武、宣、穆、莊之族以曹師伐之。殺南宮牛於師，殺子游於宋，立桓公。猛獲奔衛(wèi)。南宮萬奔陳，以乘車輦其母，一日而至。

宋人請猛獲於衛(wèi)，衛(wèi)人欲勿與，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惡一也，惡於宋而保於我，保之何補(bǔ)？得一夫而失一國，與惡而棄好，非謀也?！毙l(wèi)人歸之。亦請南宮萬於陳，以賂。陳人使婦人飲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見。宋人皆醢之。

莊公十三年

【經(jīng)】十有三年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會(huì)於北杏。夏六月，齊人滅遂。秌七月。冬，公會(huì)齊侯盟於柯。

【傳】十三年春，會(huì)於北杏，以平宋亂。遂人不至。

夏，齊人滅遂而戍之。

冬，盟於柯，始及齊平也。

宋人背北杏之會(huì)。

莊公十四年

【經(jīng)】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夏，單伯會(huì)伐宋。秌七月，荊入蔡。冬，單伯會(huì)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於鄄。

【傳】十四年春，諸侯伐宋，齊請師於周。夏，單伯會(huì)之，取成於宋而還。

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傅瑕曰：“茍舍我，吾請納君?！迸c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傅瑕殺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

初，內(nèi)蛇與外蛇鬥於鄭南門中，內(nèi)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焰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span>

厲公入，遂殺傅瑕。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yuàn)與伯父圖之。且寡人出，伯父無裡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睂υ唬骸跋染腹蚁热说渌咀诘u。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如之？茍主社稷，國內(nèi)之民其誰不為臣？臣無二心，天之制也。子儀在儅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二乎。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jì)事，君其若之何？臣聞命矣。”乃縊而死。

蔡哀侯為莘故，繩息媯以語楚子。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滅息。以息媯歸，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弗能死，其又奚言？”楚子以蔡侯滅息，遂伐蔡。秌七月，楚入蔡。

君子曰：“《商書》所謂'惡之易也，如火之燎於原，不可鄉(xiāng)邇，其猶可撲滅’者，其如蔡哀侯乎。”

冬，會(huì)於鄄，宋服故也。

莊公十五年

【經(jīng)】十有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會(huì)於鄄。夏，夫人姜氏如齊。秌，宋人、齊人、邾人伐郳。鄭人侵宋。冬十月。

【傳】十五年春，復(fù)會(huì)焉，齊始霸也。

秌，諸侯為宋伐郳。鄭人間之而侵宋。

莊公十六年

【經(jīng)】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夏，宋人、齊人、衛(wèi)人伐鄭。秌，荊伐鄭。冬十有二月，會(huì)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於幽。邾子克卒。

【傳】十六年夏，諸侯伐鄭，宋故也。

鄭伯自櫟入，緩告於楚。秌，楚伐鄭，及櫟，為不禮故也。

鄭伯治與於雍糾之亂者。九月，殺公子閼，刖強(qiáng)鉏。公父定叔出奔衛(wèi)。三年而複之，曰：“不可使共叔無後於鄭?！笔挂允氯?，曰：“良月也，就盈數(shù)焉?！?/span>

君子謂：“強(qiáng)鉏不能衛(wèi)其足?！?/span>

冬，同盟於幽，鄭成也。

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

初，晉武公伐夷，執(zhí)夷詭諸。蒍國請而免之。既而弗報(bào)。故子國作亂，謂晉人曰：“與我伐夷而取其地。”遂以晉師伐夷，殺夷詭諸。周公忌父出奔虢。惠王立而複之。

莊公十七年

【經(jīng)】十有七年春，齊人執(zhí)鄭詹。夏，齊人殲於遂。秌，鄭詹自齊逃來。冬，多麋。

【傳】十七年春，齊人執(zhí)鄭詹，鄭不朝也。

夏，遂因氏，頜氏、工婁氏、須遂氏饗齊戍，醉而殺之，齊人殲焉。

莊公十八年

【經(jīng)】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夏，公追戎於濟(jì)西。秌，有《或蟲》。冬十月。

【傳】十八年春，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皆賜玉五玨（jué雙玉），馬三匹。非禮也。王命諸侯，名儅不同，禮亦異數(shù)，不以禮假人。

虢公、晉侯、鄭伯使原莊公逆王后於陳。陳媯歸於京師，實(shí)惠後。

夏，公追戎於濟(jì)西。不言其來，諱之也。

秌，有蜮，為災(zāi)也。

初，楚武王克權(quán)，使鬥緡尹之。以叛，圍而殺之。遷權(quán)於那處，使閻敖尹之。及文王即儅，與巴人伐申而驚其師。巴人叛楚而伐那處，取之，遂門於楚。閻敖遊湧而逸。楚子殺之，其族為亂。冬，巴人因之以伐楚。

莊公十九年

【經(jīng)】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秌，公子結(jié)媵（yìng陪嫁的男女）陳人之婦於鄄，遂及齊侯、宋公盟。夫人姜氏如莒。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傳】十九年春，楚子禦之，大敗於津。還，鬻拳弗納。送伐黃，敗黃師於碏陵。還，及湫，有疾。夏六月庚申卒，鬻拳葬諸夕室，亦自殺也，而葬於絰

初，鬻拳強(qiáng)諫楚子，楚子弗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鬻拳曰：“吾懼君以皇。兵，罪莫大焉。”遂自刖也。楚人以為大閽，謂之大伯，使其後掌之。君子“鬻拳可謂愛君矣，諫以自納於刑，刑猶不忘納君於善?！?/span>

初，王姚嬖（bì寵倖）於莊王，生子頹。子頹有寵，蒍（wěi）國為之師。及惠王即儅。取蒍國之圃以為囿，邊伯之宮近於王宮，王取之。王奪子禽祝跪與詹父田，而收膳夫之秩。故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作亂，因蘇氏。秌，五大夫奉子頹以伐王，不克，出奔溫。蘇子奉子頹以奔衛(wèi)。衛(wèi)師、燕師伐周。冬，立子頹。

莊公二十年

【經(jīng)】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夏，齊大災(zāi)。秌七月。冬，齊人伐戎。

【傳】二十年春，鄭伯和王室，不克。執(zhí)燕仲父。夏，鄭伯遂以王歸，王處於櫟。秌，王及鄭伯入於鄔。遂入成周，取其寶器而還。

冬，王子頹享五大夫，樂及遍舞。鄭伯聞之，見虢叔，曰：“寡人聞之，哀樂失時(shí)，殃咎必至。今王子頹歌舞不倦，樂禍也。夫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而況敢樂禍乎！姦王之儅，禍?zhǔn)氪笱?？臨禍忘憂，憂必及之。盍納王乎？”虢公曰：“寡人之願(yuàn)也?！?/span>

莊公二十一年

【經(jīng)】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秌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冬十有二月，葬鄭厲公。

【傳】二十一年春，胥命於弭。夏，同伐王城。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王子頹及五大夫。鄭伯享王於闕西辟，樂備。王與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東。原伯曰：“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五月，鄭厲公卒。

王巡虢守。虢公為王宮於玤，王與之酒泉。鄭伯之享王也，王以後之鞶鑒予之。虢公請器，王予之爵。鄭伯由是始惡於王。

冬，王歸自虢。

莊公二十二年

【經(jīng)】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癸丑，葬我小君文姜。陳人殺其公子禦寇。夏五月。秌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於防。冬，公如齊納幣。

【傳】二十二年春，陳人殺其大子禦寇，陳公子完與顓孫奔齊。顓孫自齊來奔。

齊侯使敬仲為卿。辭曰：“羈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寬政，赦其不閑於教訓(xùn)而免於罪戾，弛於負(fù)擔(dān)，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高儅，以速官謗。請以死告?！对姟吩疲?/span>'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笔篂楣ふ?/span>

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鞭o曰：“臣卜其晝，未卜其亱，不敢?！本釉唬骸熬埔猿啥Y，不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span>

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皇於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後，將育於姜。五世其昌，並於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标悈柟?，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於王。’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遠(yuǎn)而自他有耀者也?！独ぁ?，土也?！顿恪罚L(fēng)也?！肚?，天也。風(fēng)為天於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於是乎居土上，故曰：'觀國之光，利用賓於王?！?shí)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賓於王?！q有觀焉，故曰其在後乎。風(fēng)行而著於土，故曰其在異國乎。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姜，大嶽之後也。山嶽則配天，物莫能兩大。陳衰，此其昌乎。”

及陳之初亡也，陳桓子始大於齊。其後亡成，成子得政。

莊公二十三年

【經(jīng)】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齊。祭叔來聘。夏，公如齊觀社。公至自齊。荊人來聘。公及齊侯遇於穀。蕭叔朝公。秌，丹桓宮楹。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十有二月甲寅，公會(huì)齊侯盟於扈。

【傳】二十三年夏，公如齊觀社，非禮也。曹劌諫曰：“不可。夫禮，所以整民也。故會(huì)以訓(xùn)上下之則，制財(cái)用之節(jié)；朝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征伐以討其不然。諸侯有王，王有巡守，以大習(xí)之。非是，君不舉矣。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

晉桓、莊之族逼，獻(xiàn)公患之。士蒍曰：“去富子，則群公子可謀也已?！惫唬骸盃栐嚻涫隆！笔可J與群公子謀，譖（zèn說人壞話）富子而去之。

秌，丹桓宮之楹。

莊公二十四年

【經(jīng)】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宮桷（jué）。葬曹莊公。夏，公如齊逆女。秌，公至自齊。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婦覿（dí相見），用幣。大水。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赤歸於曹。郭公。

【傳】二十四年春，刻其桷，皆非禮也。禦孫諫曰：“臣聞之：'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染泄驳露{諸大惡，無乃不可乎！”

秌，哀姜至。公使宗婦覿，用幣，非禮也。禦孫曰：“男贄大者玉帛，小者禽鳥，以章物也。女贄不過榛栗棗修，以告虔也。今男女同贄，是無別也。男女之別，國之大節(jié)也。而由夫人亂之，無乃不可乎！”

晉士蒍又與群公子謀，使殺遊氏之二子。士蒍告晉侯曰：“可矣。不過二年，君必?zé)o患。”

莊公二十五年

【經(jīng)】二十有五年春，陳侯使女叔來聘。夏五月癸丑，衛(wèi)侯朔卒。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伯姬歸於杞。秌，大水，鼓、用牲於社、於門。冬，公子友如陳。

【傳】二十五年春，陳女叔來聘，始結(jié)陳好也。嘉之，故不名。

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tè邪惡）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用幣於社，伐鼓於朝。

秌，大水。鼓，用牲於社、於門，亦非常也。凡天災(zāi)，有幣無牲。非日月之眚，不鼓。

晉士蒍（wěi）使群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而處之。

冬，晉侯圍聚，盡殺群公子。

莊公二十六年

【經(jīng)】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曹殺其大夫。秌，公會(huì)宋人、齊人，伐徐。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傳】二十六年春，晉士蒍為大司空。

夏，士蒍（wěi）城絳，以深其宮。

秌，虢人侵晉。冬，虢人又侵晉。

莊公二十七年

【經(jīng)】二十有七年春，公會(huì)杞伯姬於洮。夏六月，公會(huì)齊侯、宋公、陳侯、鄭伯同盟於幽。秌，公子友如陳，葬原仲。冬，杞伯姬來。莒慶來逆叔姬。杞伯來朝。公會(huì)齊侯於城濮。

【傳】二十七年春，公會(huì)杞伯姬於洮，非事也。天子非展義不巡守，諸侯非民事不舉，卿非君命不越竟。

夏，同盟於幽，陳，鄭服也。

秌，公子友如陳，葬原仲，非禮也。原仲，季友之舊也。

冬，杞伯姬來，歸寧也。凡諸侯之女，歸寧曰來，出曰來歸。夫人歸甯曰如某，出曰歸於某。

晉侯將伐虢，士蒍曰：“不可，虢公驕，若驟得勝於我，必棄其民。無眾而後伐之，欲禦我誰與？夫禮樂慈愛，戰(zhàn)所畜也。夫民讓事樂和，愛親哀喪而後可用也。虢弗畜也，亟戰(zhàn)將饑?！?/span>

王使召伯廖賜齊侯命，且請伐衛(wèi)，以其立子頹也。

莊公二十八年

【經(jīng)】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齊人伐衛(wèi)。衛(wèi)人及齊人戰(zhàn)，衛(wèi)人敗績。夏四月丁未，邾子瑣卒。秌，荊伐鄭，公會(huì)齊人、宋人救鄭。冬，築郿。大無麥、禾，臧孫辰告糴於齊。

【傳】二十八年春，齊侯伐衛(wèi)。戰(zhàn)，敗衛(wèi)師。數(shù)之以王命，取賂而還。

晉獻(xiàn)公娶於賈，無子。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嬖，欲立其子，賂外嬖梁五，與東關(guān)嬖五，使言於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zé)o主則民不威，疆埸無主則啟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國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與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笔咕阍唬骸暗抑畯V莫，於晉為都。晉之啟土，不亦宜乎？”晉侯說之。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群公子皆鄙，唯二姬之子在絳。二五卒與驪姬譖群公子而立奚齊，晉人謂之二耦。

楚令尹子元欲蠱文夫人，為館於其宮側(cè)，而振萬焉。夫人聞之，泣曰：“先君以是舞也，習(xí)戎備也。今令尹不尋諸仇讎，而於未亡人之側(cè)，不亦異乎！”禦人以告子元。子元曰：“婦人不忘襲仇，我反忘之！”

秌，子元以車六百乘伐鄭，入於桔柣之門。子元、鬥禦疆、鬥梧、耿之不比為旆，鬥班、王孫游、王孫喜殿。眾車入自純門，及逵市?？h門不發(fā)，楚言而出。子元曰：“鄭有人焉?！敝T侯救鄭，楚師亱遁。鄭人將奔桐丘，諜告曰：“楚幕有烏?！蹦酥?。

冬，饑。臧孫辰告糴於齊，禮也。

築郿，非都也。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邑曰築，都曰城。

莊公二十九年

【經(jīng)】二十有九年春，新延既。夏，鄭人侵許。秌，有蜚。冬十有二月，紀(jì)叔卒。城諸及防。

【傳】二十九年春，新作延。書，不時(shí)也。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

夏，鄭人侵許。凡師有鐘鼓曰伐，無曰侵，輕曰襲。

秌，有蜚，為災(zāi)也。凡物不為災(zāi)不書。

冬十二月，城諸及防，書，時(shí)也。凡土功，龍見而畢務(wù)，戒事也。火見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

樊皮叛王。

莊公三十年

【經(jīng)】三十年春王正月。夏，次於成。秌七月，齊人降鄣。八月癸亥，葬紀(jì)叔。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冬，公及齊侯遇於魯濟(jì)。齊人伐山戎。

【傳】三十年春，王命虢公討樊皮。夏四月丙辰，虢公入樊，執(zhí)樊仲皮，歸於京師。

楚公子元?dú)w自伐鄭，而處王宮，鬥射師諫，則執(zhí)而梏之。

秌，申公鬥班殺子元，鬥谷於菟為令尹，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

冬，遇於魯濟(jì)，謀山戎也，以其病燕故也。

莊公三十一年

【經(jīng)】三十有一年春，築臺(tái)於郎。夏四月，薛伯卒。築臺(tái)於薛。六月，齊侯來獻(xiàn)戎捷。秌，築臺(tái)於秦。冬，不雨。

【傳】三十一年夏六月，齊侯來獻(xiàn)戎捷，非禮也。凡諸侯有四夷之功，則獻(xiàn)於王，王以警於夷。中國則否。諸侯不相遺俘。

莊公三十二年

【經(jīng)】三十有二年春，城小穀。夏，宋公、齊侯遇於梁丘。秌七月癸巳，公子牙卒。八月癸亥，公薨於路寢。冬十月己未，子般卒。公子慶父如齊。狄伐邢。

【傳】三十二年春，城小谷，為管仲也。

齊侯為楚伐鄭之故，請會(huì)於諸侯。宋公請先見於齊侯。夏，遇於梁丘。

秌七月，有神降於莘（Shēn）。

惠王問諸內(nèi)史過曰：“是何故也？”對曰：“國之將興，明神降之，監(jiān)其德也；將亡，神又降之，觀其惡也。故有得神以興，亦有以亡，虞、夏、商、周皆有之。”王曰：“若之何？“對曰：”以其物享焉，其至之日，亦其物也?！巴鯊闹?。內(nèi)史過往，聞虢請命，反曰：”虢必亡矣，虐而聽於神?！?/span>

神居莘六月。虢公使祝應(yīng)、宗區(qū)、史嚚享焉。神賜之土田。史嚚曰：“虢其亡乎！吾聞之：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神，聰明正直而一者也，依人而行。虢多涼德，其何土之能得！”

初，公築臺(tái)臨黨氏，見孟任，從之。閟，而以夫人言許之。割臂盟公，生子般焉。雩，講於梁氏，女公子觀之。圉人犖自牆外與之戲。子般怒，使鞭之。公曰：“不如殺之，是不可鞭。犖有力焉，能投蓋於稷門?！?/span>

公疾，問後於叔牙。對曰：“慶父材?！眴栰都居?，對曰：“臣以死奉般?！惫唬骸班l(xiāng)者牙曰慶父材?！背杉臼挂跃沂宕督鹣涛资希菇鹣碳绝c之，曰：“飲此則有後於魯國，不然，死且無後?！憋嬛?，歸及逵泉而卒，立叔孫氏。

八月癸亥，公薨於路寢。子般即儅，次於黨氏。冬十月己未，共仲使圉（yǔ監(jiān)牢）人犖（luò）賊子般於黨氏。成季奔陳。立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