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攻金時，那支曾經(jīng)天下無敵的女真鐵騎，哪去了

茂林之家 2022-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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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森 校正/編輯：莉莉絲

全文約 24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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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12世紀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憑借其驍勇善戰(zhàn)的騎兵軍團，在短短10年之間便吞遼滅宋，建立了雄極一時的金帝國，并留下了女真鐵騎“滿萬無敵于天下”（《大金國志》）的軍事神話。然而令人瞠目的是，蒙金戰(zhàn)爭爆發(fā)后，金帝國的軍事力量卻孱弱到一觸即潰、連戰(zhàn)連敗的地步，完全顛覆了金軍昔時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歷史人設。

正因如此，但凡是對兩宋遼金歷史稍有了解的人們，都會在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疑問：蒙古攻金時，那支曾經(jīng)縱橫天下的女真鐵騎怎么不見了呢？

今天，我們不妨對此探究一番。

上圖_ 金朝騎兵

“猛安謀克”的終結(jié)

首先需要說明的是，女真之所以在立國伊始能夠呈現(xiàn)出驚人的戰(zhàn)斗能量，與其說是騎兵軍團無敵天下，倒不如說是其作為核心組織制度的“猛安謀克”充分發(fā)揮了“戰(zhàn)斗堡壘”的作用，由此為金軍強悍的戰(zhàn)斗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114年，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定制以“三百戶為謀克，十謀克為猛安”（《西夏紀》卷22），如同后世的八旗制度一樣，猛安謀克作為金帝國的基本軍事制度，確立了女真人“出則為兵，入則為民”的軍事傳統(tǒng)。正因為猛安謀克的實施和推廣，人數(shù)并不多女真族卻能夠做到“兄弟子姓才皆良將，部落保伍技皆銳兵”（《金史·兵志》），故足以“戰(zhàn)勝共取，無敵當世，曾未十年，遂定大業(yè)”（《金史·兵志》）。

上圖_ 完顏亶（1119年8月14日－1150年1月9日），本名完顏合剌，金熙宗

然而，從金熙宗開始，女真卻突然轉(zhuǎn)到飛速的漢化軌道上來。尤其是金海陵王完顏亮因是靠政變“非正常”上臺，為打擊舊女真貴族勢力以鞏固權(quán)位，他確立了“漢地本位”的政策，不僅將都城遷至漢文化發(fā)達的中都（今北京），大批的猛安謀克也被遷至漢地與漢人雜居，所謂“女真與漢，皆是國人”，猛安謀克受到中原農(nóng)耕文化的包圍和影響，逐漸發(fā)生蛻變。

這種做法雖然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有很多積極意義，但正如劉浦江先生在《女真的漢化道路與大金帝國的覆亡》中所說的那樣：“僅僅三四十年之后，女真人就盡失其昔日的勇銳?！?/strong>

上圖_ 金朝疆域

海陵王的漢化政策，從根本上改變了猛安謀克的屬性，使其從一種能夠最大程度發(fā)揮女真人軍事天賦的組織制度，漸漸淪為只能起到核定女真人口的戶籍政策，女真人昔日的好戰(zhàn)精神和無畏性格逐漸被農(nóng)耕文明的安土重遷、安逸保守所取代。隨著“猛安謀克”事實上宣告“死亡”，金軍的戰(zhàn)斗力也不可避免地急速下滑。

以宋金外交場合經(jīng)常舉辦的“射弓宴”（雙方使者比較箭術(shù)，實際上是金人為炫耀武力、震懾南宋而設置）為例，金朝前期，金人一直勝多負少；然而金世宗以后，金人幾乎無獲勝記錄。有一次，金章宗為挽回面子，偷偷以禁衛(wèi)軍武將裝扮為使者參賽，結(jié)果仍不敵南宋派來的文官使者。連禁衛(wèi)軍武將都是這種水平，就不用說其余的金軍官兵了。

上圖_ 南宋繪畫中的金國重騎兵

扶不起來的“二等國民”

可能有人會說，猛安謀克式微，或許會導致女真人尚武精神的消退，可金國統(tǒng)治下，不是還有契丹人和漢人嗎？

可惜的是，有金國一朝，契丹人從來都不是金國所倚重的國防力量。有意思的是，由于漢化程度不如女真，金帝國境內(nèi)的契丹族戰(zhàn)斗力反而比女真人更強。但因契丹族建立的遼國即亡于金國之手，所以契丹人能對金國有多少忠誠可言呢？金世宗就曾教育其接班人金章宗：“異時或有邊釁，契丹豈肯與我一心哉！”（《金史·唐括安禮傳》）所以，金國歷代帝王無不對契丹嚴加防范，想指望他們?yōu)榻鸬蹏扒榜R后效勞，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上圖_ 契丹士兵

說完契丹人，再看漢人?？梢钥隙ǖ恼f，漢軍確實曾在遼、元、西夏等國軍事力量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韓德讓、史天澤、張元便是這些國家中有名的漢將。然而，漢軍偏偏在有金一朝沒有太大作為。

雖然金地漢人由于自海陵王開始實施的“懷柔政策”，普遍對金政權(quán)存在好感，并不像宋人所想的那樣“南望王師又一年”，但是金國的漢軍組成卻很有問題。借用劉祁在《歸潛志》中的話講，那就是金國的漢軍跟后世的拉壯丁沒什么區(qū)別：“每有征伐或邊釁，動下令簽軍，州縣騷動……號泣怨嗟，闔家以為苦。驅(qū)此輩戰(zhàn)，欲其克勝，難哉?！?/strong>

猛安謀克衰落導致女真人疏于戰(zhàn)陣，契丹人又靠不住，漢軍則是“號泣怨嗟”，整這么一幫活寶，就算平時捕個盜、抓個賊，維持一下治安都夠嗆，更不用說去對付如狼似虎的蒙古大軍了。金帝國末年的窘境，倒是和同為女真人創(chuàng)建的清朝極為相似：太平天國一起，八旗綠營等國家軍隊皆不堪用，最后只能靠由類似統(tǒng)兵將帥“私兵”發(fā)展起來的湘淮軍。

巧合的是，金國到后期能夠與蒙軍周旋的，也不是政府軍，而是忠孝軍這樣類似湘淮軍的私人部曲武裝——這可真是冥冥之中自由天意！

上圖_ 金朝時期戰(zhàn)馬馬鞍

沒馬怎么建騎兵

金軍在開國之初，確實是一支以騎兵為主的武裝力量。盡管今日史界和軍界對金軍騎兵的戰(zhàn)斗力到底是不是像傳說中那般強大存在不少爭議，但騎兵是其武裝力量的主體這一點是沒有什么疑問的。宋人就說“虜人用兵專尚騎”“騎兵馳突，四通八達，步人不能抗”（《金虜圖經(jīng)》）。金軍滅宋時，更有過17名女真騎兵一舉擊潰兩千宋軍的驚人戰(zhàn)績。

但隨著女真入主中原，猛安謀克騎射技藝一日不如一日，很多人甚至連馬都不會騎了，又怎么指望他們能像當年的女真鐵騎一樣戰(zhàn)無不勝呢？

在這種背景下，金軍的戰(zhàn)術(shù)思想也日趨保守，曾經(jīng)的崇尚野戰(zhàn)的風格被注重據(jù)城堅守所取代。這樣一來，以進攻為天性的騎兵在金軍中就逐漸邊緣化，以至于很多金軍騎兵將士甚至偷偷把坐騎拿出去賣錢。一旦戰(zhàn)事來臨，其騎兵隊伍竟“半數(shù)無馬”。

上圖_ 蒙古滅金

更嚴重的是，在蒙金戰(zhàn)爭初期，由于金軍潰敗得過于迅速，將桓州（今內(nèi)蒙古正藍旗西北）等養(yǎng)馬重鎮(zhèn)拱手讓出，使得金軍的戰(zhàn)馬保有量大減，就算想補充戰(zhàn)馬也是不可能的了。沒多久，金軍又丟掉了遼東和燕云，境內(nèi)適合養(yǎng)馬的地盤幾乎全都被蒙軍占據(jù)，騎兵的復興便再無希望，金軍只能被迫轉(zhuǎn)為一支以步兵為主的軍隊了。

金宣宗南遷汴京（今河南開封）后，想在河南等地推行馬政。但在黃河以南養(yǎng)馬，性價比低不說，還占據(jù)了大片農(nóng)田，加劇了金國本就十分嚴重的農(nóng)業(yè)和財政危機，最后不了了之。所以說，蒙金戰(zhàn)爭中，昔日無往不勝的金軍騎兵卻幾乎毫無存在感，也就不足為奇了。

參考資料：

［1］劉浦江《松漠之間：遼金契丹女真史研究》

［2］（日）三上次男《金代女真研究》

［3］（美）梅天穆《世界歷史上的蒙古征服》

［4］張明揚《中國古代戰(zhàn)爭史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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