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盛夏，71歲的母親走了，10年前的初春，80歲的父親也走了。從此，我們姊妹五個，成了沒爹沒娘沒家的孩子，可在我們心中，父母卻從未走遠(yuǎn)……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每年春節(jié)，最重要的儀式，是按老家的習(xí)俗，請父母回家過年。我們在供桌上擺上二老的照片，和他們愛抽的煙、愛喝的酒、愛吃的飯菜。母親許下的豬頭供，一年也沒落過；父親愛吃的羊肉水餃，初一早餐必上。那晝夜不息的香火，氤氳繚繞，寄托著后輩的無限思念……吃長歲餃子前，兒女和孫男嫡女們，都會望著二老的遺像，大聲喊著——爹娘、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太姥姥太姥爺，一一虔誠地磕頭拜年，那場面著實感人，催人淚下。一年到頭，過年曾是父母最高興的時候。如果父母健在，看到這一切該有多好啊。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清明節(jié)成為法定節(jié)日后，每年的清明，只要沒特殊情況，不論刮風(fēng)還是下雨，我們都會回老家給父母上墳掃墓。祭臺上，擺滿了二老生前喜愛的鮮花、水果和食品；祭臺前，一大堆燒紙和冥幣燃起的火苗，在啃噬著我們的心；淅淅瀝瀝的小雨，和著我們的淚水，一同把無盡的哀思灑落大地。父母辭世的頭幾年，悲痛讓我們長跪不起，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連鳥兒花兒都為之動容。父母圓墳的那年清明，我們在二老墳頭立了石碑、植了柏樹，以示永久紀(jì)念。

家是情感的歸依，家是凄美的鄉(xiāng)愁。坐落在冀東南的那個農(nóng)家小院，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每次回故鄉(xiāng)，我都會先到老家轉(zhuǎn)一圈，到老院看一眼，到老屋坐一會兒，那磚砌的灶臺，那生銹的農(nóng)具，那發(fā)黃的照片……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親切，無不勾起我對父母的深切懷念。忘不了——昏暗的煤油燈下，體弱多病的母親，為了孩子們的衣著，穿針飛線的忙碌身影；忘不了——炎熱的夏天，身殘志堅的父親，背著一大筐草，一瘸一拐回到家中的感人情景；忘不了——我考上大學(xué)、舉行婚禮、喜得千金時，父母那幸?？鞓返男θ荨?/span>

往事并不如煙。前兩年，我遵照修舊如舊保持原貌的原則，修繕了老家的房屋，還在院子里栽種下父母喜愛的月季、海棠和韭菜。人去屋空，情感依舊。這樣，不論什么時候到家，都能找到父母在世的感覺。

再好的父母，也難以把孩子永遠(yuǎn)陪伴。父母走了，陰陽相隔，相見只能在夢里，可父母的音容笑貌，時常浮現(xiàn)在眼前；父母的諄諄教誨，時?；厥幵诙?；父母的寶貴遺產(chǎn)，讓我們終生享用不完。

勤儉持家、教育興家，是我們家的家風(fēng)，也是父母留下的精神遺產(chǎn)。“沒有文化難有出息。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們上學(xué)”，是父母的口頭禪，也是他們的質(zhì)樸信念。我能成為全村改革開放后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三個妹妹都能初中畢業(yè)，全得益于父母省吃儉用、辛勤勞作，一門心思供養(yǎng)我們。父母去世后，我們把二老留下的三萬元錢，作為家庭教育基金，獎勵考上大學(xué)的孩子們。十年來，先后有四個孫子輩榮獲此獎。父母重視教育的故事，連同他們的恩澤，伴隨優(yōu)良家風(fēng)，一代代傳承著。

慎終追遠(yuǎn)，民德歸厚。今年的清明節(jié)快到了，因新冠疫情作祟，我們只能面向老家跪拜祈愿：爹——娘——，我們生活的都很好，您們就不用掛牽了；爹——娘——，祝您們在天堂一切安好，永遠(yuǎn)不再受苦受難……

2022.3.23

圖片/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