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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元年:蔡請遷吳 樹德如滋 除惡務(wù)盡 追吳隨楚 以德左右

 zqbxi 2022-03-12

【經(jīng)】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秋,齊侯,衛(wèi)侯伐晉。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公元前494年,丁未,周敬王二十六年,魯哀公元年,齊景公五十四年,晉定公十八年,秦惠公七年,楚昭王二十二年,宋景公二十三年,衛(wèi)靈公四十一年,陳愍公(亦書湣公)八年,蔡昭公(昭侯)二十五年,曹伯陽八年,鄭聲公七年,燕簡公十一年,吳夫差二年,越王句踐三年,許元公十年,邾隱公十三年,杞厘公(亦書釐公)十二年,莒郊公二十五年,滕頃公二十年,薛惠公三年,單武公八年

《春秋》:“王正月,公即位?!?/span>

(周歷正月,魯哀公即位(魯哀公也有出公之稱,因為后來遜于越國之故。陸曰:“哀公名蔣,定公之子。蓋夫人定姒所生,敬王二十八年(應(yīng)為周敬王二十六年)即位。謚法:'恭仁短折曰哀。’”。)

《春秋》:“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nbsp;

杜預(yù)注曰:隨世服於楚,不通中國。吳之入楚,昭王奔隨,隨人免之,卒復(fù)楚國。楚人德之,使列於諸侯,故得見經(jīng)。定六年,鄭滅許,此復(fù)見者,蓋楚封之。

       春,楚子圍蔡,報柏舉也。里而栽,廣丈,高倍。夫屯晝夜九日,如子西之素。蔡人男女以辨,使疆于江、汝之間而還。蔡于是乎請遷于吳。

      元年春季,楚昭王、陳閔公、隨侯、許元公發(fā)兵包圍蔡國國都(《春秋》自僖二十年之后未再記載隨國;僖二十八年城濮之戰(zhàn)時欒貞子(欒枝)說過“漢陽諸姬,楚實盡之”,則那時中原各國已將隨國視為楚國附庸;定四年吳入郢,隨國保護楚昭王有功,楚或復(fù)使隨列于諸侯,此時得以再現(xiàn)于《春秋》。),這是為了報復(fù)柏舉那次戰(zhàn)役(前506年)。離城一里建筑堡壘(杜預(yù)注曰:栽,設(shè)板筑為圍壘,周匝去蔡城一里。),寬一丈,高二丈。役夫屯駐九晝夜(杜預(yù)注曰:壘未成,故令人在壘里屯守蔡。),和子西(宜申)的預(yù)定計劃一樣(杜預(yù)注曰:子西本計,為壘當(dāng)用九日而成。)。蔡國人把男女奴隸分別排列捆綁作為禮物出降。楚昭王讓蔡國遷移到長江、汝水(《水經(jīng)注》"汝水出河南汝州梁縣勉鄉(xiāng)西天息山",上游即今河南北汝河;《元和郡縣志》記載汝水,流經(jīng)襄城縣南一里??h理廢汝州城,即古襄城,楚靈所筑。后漢馮異據(jù)之,降世祖。《莊子》曰:"黃帝游於襄城之野,七圣皆迷,遇牧馬童子而問道焉。"亦此地也。")之間就回去了(杜預(yù)注曰:楚欲使蔡徙國在江水之北,汝水之南,求田以自安也。蔡權(quán)聽命,故楚師還。)。蔡國因此向吳國請求遷移到吳國去(杜預(yù)注曰:楚既還,蔡人更叛楚就吳,為明年蔡遷州來傳。)。

  

《春秋》:“鼷鼠食郊牛,改卜牛?!?/span>

(鼷鼠咬傷了供祭祀天地用的牛,重新占十一頭牛。)

《春秋》:“夏四月辛巳(初六),郊?!?/span>

(四月辛巳(初六),魯國祭祀天地(杜預(yù)注曰:書,過也。不言所食,非一處。)。)

《谷梁傳·哀公》:“此該之變而道之也。于變之中,又有言焉。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志不敬也。郊牛日展斛角而知傷,展道盡矣。郊自正用至于三月,郊之時也。夏四月郊、不時也。五月郊,不時也。夏之始可以承春,以秋之末承春始,蓋不可矣。九月用郊,用者,不宜用者也。郊三卜,禮也。四卜,非禮也。五卜,強也。卜免牲者,吉則免之,不吉則否。牛傷,不言傷之者,傷自牛作也,故其辭緩。全曰牲,傷曰牛,未牲曰牛。其牛一也,其所以為牛者異。有變而不郊,故卜免牛也。已牛也,其尚卜免之何也?禮,與其亡也,寧有,嘗置之上帝矣,故卜而后免之,不敢專也。卜之不吉,則如之何?不免。安置之?系而待。六月上甲,始庀牲,然后左右之。予之所言者,牲之變也,而曰我一該郊之變而道之何也?我以六月上甲始先庀牲,十月上甲始系牲,十一月,十二月,牲雖有變,不道也。待正月,然后言牲之變,此乃所以該郊。郊,享道也,貴其時,大其禮,其養(yǎng)牲雖小,不備可也。子不志三月卜郊何也?自正月至于三月,郊之時也。我以十二月下辛,卜正月上辛,如不從,則以正月下辛,卜二月上辛。如不從,則以二月下辛卜三月上辛。如不從,則不郊矣。”

(這里全面說說郊祭的變通情況,在變通之中,有值得重點說的。選作郊祭用的牛被小鼠咬傷了,就要占卜,改用別的牛。記載它,是為表明君王不敬天。郊牛的角每天都要看,全面地看。郊祭是從正月到三月舉行。四月就不合乎季節(jié)了,五月也不合時宜。(不過)夏季的開始(四、五月)接著春末,(還不算太過時)。如果用秋末接著春天的開頭,大概不可以。九月舉行郊祭不可以。用,是不該用的意思。郊祭要占卜三次,這合于禮。四次,不合于禮。卜五次,就更勉強了。如果祭祀用的牲受了傷,要占卜可不可以免掉用牲。占卜吉利就免,不吉利就不能免。有時,郊牛受傷了,經(jīng)文不記(如宣公三年(前606年)經(jīng)文),那因為是牛自己弄傷的,所以經(jīng)文措辭也和緩。郊祭用的牛沒有受傷時稱牲,受了傷稱牛,沒有選為郊祭用的也稱牛。一樣的牛,用以稱呼它的名稱不一樣。有了變化不能郊祭,就得占卜是否不用牛做祭祀的犧牲。牛已有傷不能用了,為什么還占卜是否不用牛呢?占卜,合于禮。與其不占卜,寧可占一下好,放到上天那兒決定吧。所以應(yīng)占卜而后決定是否不用牛,不能擅自決定。如果占卜不吉利,就不能免掉用牲。怎么安置受傷的牛呢?把它拴起來等候處置。六月上旬的甲日,才備選出新牛做祭祀用的牲,然后再處置受傷的牛。我以上所說的,是牲牛的變通情況。而前面,我說過要全面說郊祭的變通情況,是什么呢?在六月上旬的甲日準(zhǔn)備好祭祀用的牲,十月上旬的甲日把選好的牲牛拴上。好好飼養(yǎng)。十一月,十二月,牲如有變化,當(dāng)然要卜選更換,自不待說。等到正月,才著重說說牲牛有變故的情況,這就是全面說了郊祭。郊祭,是獻上犧牲讓天神享用。季節(jié)很重要,禮儀要盛大。至于養(yǎng)的牲,即使小點也可以。你不知道三月占卜郊祭是什么意思吧?從正月到三月是郊祭的季節(jié)。在十二月下旬的辛日占卜正月上旬的辛日。如果不吉利,再在一月下旬的辛日占卜二月上旬的辛日。如果不吉利,就在二月下旬的辛日占卜三月上旬的辛日。如果還不吉利,就不舉行郊祭了。)

       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報槜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會稽。使大夫種因吳大宰嚭以行成,吳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古國名。夏 之同姓諸侯國。轄境在今 山東省 壽光縣 東北。)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緍mín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jì(毒害)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眾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眾,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女艾(一作"汝艾")(約公元前1900年-約公元前1839年)夏朝少康中興時期大臣,中國歷史上有記載的第一位女將軍,同時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間諜。其后人以艾為姓;汝艾祖籍天水,故天水為艾姓發(fā)揚之郡。),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fù)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于少康,或?qū)⒇S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wù)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于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寇仇,后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寇仇,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xùn),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三月,越及吳平。吳入越,不書,吳不告慶,越不告敗也。

“夫椒”,在今浙江紹興市境,應(yīng)該在越城區(qū)或紹興縣以北。杜預(yù)注曰:夫椒,吳郡吳縣西南大湖中椒山。

“槜李”,在今浙江省嘉興市海寧市。

“會稽”,會稽山,在今浙江紹興市越城區(qū)東南。杜預(yù)注曰:在會稽山陰縣南。

“有虞”,據(jù)說是虞舜之后一部落國家,在今河南商丘市虞城縣,夏禹封舜子商均于此,號有虞,后稱虞國;有認(rèn)為有虞在今山西運城市平陸縣,那是西周姬姓虞國 。

“綸”,在今河南商丘市虞城縣利民鎮(zhèn)。

       吳王夫差在夫椒打敗越軍,報復(fù)在檇李被越國打敗的仇恨(前946年)。接著,吳軍就乘勢攻打越國。越王句踐(亦書勾踐)帶著披甲持盾的士兵五千人踞守在會稽山,派大夫種(文種,少禽,子禽)通過吳國太宰嚭而向吳國求和。吳王打算答應(yīng)越國的請求。伍員(伍子胥)說:“不行。下臣聽說:'建樹德行最好不斷增加,除去邪惡最好徹底干凈(偽古文《尚書·周書·泰誓下》有'樹德務(wù)滋,除惡務(wù)本’。)?!瘡那坝羞^國的國君澆殺了斟灌而攻打斟鄩,滅亡了夏后相,后緡正懷著孕,從城墻的小洞里逃出去,回到娘家有仍國,生了少康。少康后來在有仍做了管理畜牧的官,對澆滿懷仇恨而能警惕戒備。澆派椒尋找少康,少康逃奔到有虞國,做了那里掌管庖廚的長官,才逃避了澆的殺害,虞思因此把兩個女兒嫁給了他,封他在綸邑,擁有方圓十里的土田,有五百人的兵力,能廣施恩德,并開始實施復(fù)國計劃。他收集夏朝的余部,安撫他的官員,派遣女艾到澆那里去做間諜,派季杼去引誘澆的弟弟豷yì 。這樣就滅亡了過國、戈國,復(fù)興了禹的事業(yè)。少康奉祀夏朝的祖先同時祭祀天帝,維護了原有的天下?,F(xiàn)在吳國不如過國,而越國大于少康,上天也許將會使越國壯大,如果允許講和,不也很難了嗎(杜預(yù)注曰:言與越成,是使越豐大,必為吳難。)?勾踐能夠親近別人而注意施行恩惠,施舍皆各得其人(杜預(yù)注曰:所加惠賜,皆得其人。)。對有功勞的人從不拋棄而加以親近(杜預(yù)注曰:推親愛之誠,則不遺小勞。)。越國和我國土地相連,而又世世代代是仇敵。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戰(zhàn)勝越國而不滅亡它,又準(zhǔn)備保存下去,這是違背了天意而又助長了仇敵(杜預(yù)注曰:猶言天與不取。),以后即使懊悔,也來不及消除禍患了。姬姓的衰微,為時不遠(yuǎn)了(杜預(yù)注曰:姬,吳姓。言可計日而待。)。我國介于蠻夷之間,而還去助長仇敵的發(fā)展,用這樣的辦法來求取霸業(yè),必定是辦不到的?!眳峭醴虿畈宦?。伍員退下去告訴別人說:“越國用十年時間繁衍積聚,用十年時間教育訓(xùn)練(杜預(yù)注曰:生民聚財,富而后教之。),二十年以后,吳國的宮殿恐怕要成為池沼了(杜預(yù)注曰:謂吳宮室廢壞,當(dāng)為污池。為二十二年越入?yún)瞧鸨尽?/span>)。”三月,越國和吳國講和。吳國進入越國,《春秋》不加記載,這是由于吳國沒有報告勝利,越國沒有報告失?。?span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rgb(255, 0, 0);">杜預(yù)注曰:嫌夷狄不與華同,故復(fù)發(fā)傳。)。(這也許是寫史的一個原則,上報則記載

《史記卷四十一·越王句踐世家第十一》:“三年,句踐聞吳王夫差日夜勒兵,且以報越,越欲先吳未發(fā)往伐之。范蠡諫曰: “不可。臣聞兵者兇器也,戰(zhàn)者逆德也,爭者事之末也。陰謀逆德,好用兇器,試身于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痹酵踉唬骸拔嵋褯Q之矣?!彼炫d師。吳王聞之,悉發(fā)精兵擊越,敗之夫椒。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人保棲于會稽。吳王追而圍之。

越王謂范蠡曰:“以不聽子故至于此,為之柰何?”蠡對曰:“持滿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jié)事者以地。卑辭厚禮以遺之,不許,而身與之市?!本溘`曰:“諾?!蹦肆畲蠓蚍N行成于吳,膝行頓首曰:“君王亡臣句踐使陪臣種敢告下執(zhí)事:句踐請為臣,妻為妾?!眳峭鯇⒃S之。子胥言于吳王曰: “天以越賜吳,勿許也?!狈N還,以報句踐。句踐欲殺妻子,燔寶器,觸戰(zhàn)以死。種止句踐曰:“夫吳太宰嚭貪,可誘以利,請閑行言之?!庇谑蔷溘`以美女寶器令種閑獻吳太宰嚭。嚭受,乃見大夫種于吳王。種頓首言曰:“愿大王赦句踐之罪,盡入其寶器。不幸不赦,句踐將盡殺其妻子,燔其寶器,悉五千人觸戰(zhàn),必有當(dāng)也。”嚭因說吳王曰:“越以服為臣,若將赦之,此國之利也?!眳峭鯇⒃S之。子胥進諫曰:“今不滅越,后必悔之。句踐賢君,種﹑蠡良臣,若反國,將為亂?!眳峭醺ヂ?,卒赦越,罷兵而歸?!?/span>

正義會稽典錄云:“范蠡字少伯,越之上將軍也。本是楚宛三戶人,佯狂倜儻負(fù)俗。文種為宛令,遣吏謁奉。吏還曰:'范蠡本國狂人,生有此病。’種笑曰:'吾聞士有賢俊之姿,必有佯狂之譏,內(nèi)懷獨見之明,外有不知之毀,此固非二三子之所知也?!{車而往,蠡避之。后知種之必來謁,謂兄嫂曰:'今日有客,愿假衣冠?!许暦N至,抵掌而談,旁人觀者聳聽之矣?!?/span>

(三年(公元前494年),勾踐聽說吳王夫差日夜操練士兵,將報復(fù)越國一箭之仇,便打算先發(fā)制人,在吳未發(fā)兵前去攻打吳。范蠡進諫說:"不行,我聽說兵器是兇器,攻戰(zhàn)是背德,爭先打是事情中最下等的。陰謀去做背德的事,喜愛使用兇器,親身參與下等事,定會遭到天帝的反對,這樣做絕對不利。"越王說:"我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于是舉兵進軍吳國。吳王聽到消息后,動用全國精銳部隊迎擊越軍,在夫椒大敗越軍。越王只聚攏起五千名殘兵敗將退守會稽。吳王乘勝追擊包圍了會稽。

越王對范蠡說:"因為沒聽您的勸告才落到這個地步,那該怎么辦呢?"范蠡回答說:"能夠完全保住功業(yè)的人,必定效法天道的盈而不溢;能夠平定傾覆的人,一定懂得人道是崇尚謙卑的;能夠節(jié)制事理的人,就會遵循地道而因地制宜。現(xiàn)在,您對吳王要謙卑有禮派人給吳王送去優(yōu)厚的禮物,如果他不答應(yīng),您就親自前往事奉他,把自身也抵押給吳國。"勾踐說:"好吧!"于是派大夫種去向吳求和,種跪在地上邊向前行邊叩頭說:"君王的亡國臣民句踐讓我大膽的告訴您的辦事人員:勾踐請您允許他做您的奴仆,允許他的妻子做您的侍妾。"吳王將要答應(yīng)種。子胥對吳王說:"天帝把越國賞賜給吳國,不要答應(yīng)他。"種回越后,將情況告訴了句踐。句踐想殺死妻子兒女,焚燒寶器,親赴疆場拼一死戰(zhàn)。種阻止句踐說:"吳國的太宰嚭(pī,伯嚭)十分貪婪,我們可以用重財誘惑他,請您允許我暗中去吳通融他。"于是勾踐便讓種給太宰嚭獻上美女珠寶玉器。嚭欣然接受,于是就把大夫種引見給吳王。種叩頭說:"希望大王能赦免句踐的罪過,我們越國將把世傳的寶器全部送給您。萬一不能僥幸得到赦免,勾踐將把妻子兒女全部殺死,燒毀寶器,率領(lǐng)他的五千名士兵與您決一死戰(zhàn),您也將付出相當(dāng)?shù)拇鷥r。"太宰嚭借機勸說吳王:"越王已經(jīng)服服貼貼地當(dāng)了臣子,如果赦免了他,將對我國有利。"吳王又要答應(yīng)種。子胥又進諫說:"今天不滅亡越國,必定后悔莫及。句踐是賢明的君主,大夫種、范蠡都是賢能的大臣,如果句踐能夠返回越國,必將作亂。"吳王不聽子胥的諫言,終于赦免了越王,撤軍回國。)

《國語卷二十一·越語下·范蠡進諫勾踐持盈定傾節(jié)事》:“越王勾踐即位三年而欲伐吳。范蠡進諫曰:“夫國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傾,有節(jié)事?!蓖踉唬骸盀槿?,奈何?”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jié)事者與地。王不問,蠡不敢言。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夫圣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天時不作,弗為人客;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勝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chuàng)為之始,此逆于天而不和于人。王若行之,將妨于國家,靡王躬身。”王弗聽。范蠡進諫曰:“夫勇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事之末也。陰謀逆德,好用兇器,始于人者,人之所卒也。淫佚之事,上帝之禁也。先行此者,不利?!蓖踉唬骸盁o是貳言也,吾已斷之矣!”果興師而伐吳,戰(zhàn)于五湖,不勝,棲于會稽。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于此,為之奈何?”范蠡對曰:“君王其忘之乎?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jié)事者與地?!蓖踉唬骸芭c人奈何?”對曰:“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又身與之市。”王曰:“諾?!蹦嗣蠓蚍N行成于吳,曰:“請士女女于士,大夫女女于大夫,隨之以國家之重器?!眳侨瞬辉S。大夫種來而復(fù)往,曰:“請委管籥,屬國家,以身隨之,君王制之?!眳侨嗽S諾。王曰:“蠡為我守于國?!睂υ唬骸八姆庵畠?nèi),百姓之事,蠡不如種也。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亦不如蠡也?!蓖踉唬骸爸Z。”令大夫種守于國,與范蠡入宦于吳。”

“五湖”,韋昭注以為即今之太湖。

(越王勾踐繼承王位后的第三年就想去攻打吳國。范蠡進諫說:“治理國家有三件事要注意:國家強盛時要設(shè)法保持下去;國家將傾復(fù)時要設(shè)法轉(zhuǎn)危為安;平時處理國家政事要得當(dāng)。”越王問:“要做到這三點該怎么辦呢?”回答說:“要保持國家強盛就應(yīng)順從天道,要使國家轉(zhuǎn)危為安就應(yīng)順從人道,要妥善地處理國家政事就應(yīng)順從地道。君王不問我,我不敢說。天道要求我們盈滿而不過分,氣盛而不驕傲,辛勞而不自夸有功。圣人順著天時行事,這就叫守時。對方?jīng)]有天災(zāi),不要發(fā)動進攻;對方?jīng)]有人禍,不要挑起事端。現(xiàn)在君王沒有等到國家殷富,就要采取過分的舉動;沒有等到國勢強盛,就驕傲起來;沒有辛勞,就夸耀自己的功勞;對方?jīng)]有天災(zāi),就想發(fā)動進攻;對方?jīng)]有人禍,就要挑起事端。這樣會違背天意,而且失掉人和。君王如果這樣做,必將危害國家,損害自身?!痹酵醪豢下牱扼坏脑?。范蠡又進諫說:“好勇斗狠是違反道德的行為;攻戰(zhàn)的兵器是不吉祥的器物;戰(zhàn)爭是一種最后的手段。陰謀做不道德的事情,喜歡使用不吉祥的器物,首先向別人挑起事端的人,最終反要被人所害。做得過分的事情是上天所禁止的。首先挑起戰(zhàn)爭,決不會有好處?!痹酵跽f:“不要再說這些惑亂視聽的話了,我已經(jīng)拿定主意!”越王果然出兵攻打吳國,在五湖之戰(zhàn)中打了敗仗,退守到會稽山上。越王召見范蠡向他請教說:“我沒有聽從你的話,以至到了這步田地,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范蠡答道:“君王難道忘了嗎?保持強盛要順從天道,轉(zhuǎn)危為安要順從人道,處理政事得當(dāng)要順從地道。”越王問:“要順從人道,該如何去做?”回答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用極謙卑的辭令,極恭敬的禮節(jié),帶上珍寶和女樂,去向吳王求和,用高貴的名號推崇他。如果這樣還不行,君王那就只有親自去做他的奴仆?!痹酵跽f:“好吧?!庇谑桥纱蠓蛭姆N去吳國求和,說:“越國愿意把士人的女兒都送給貴國的士做女奴,大夫的女兒都送給貴國的大夫做女奴,并且把國家最珍貴的寶貨重器都獻上?!眳菄淮饝?yīng)。文種回國匯報后又去求和,說:“越王愿意把國庫的鑰匙都交出來,把整個國家托付給貴國,自己親自到貴國,聽?wèi){吳王處置?!眳菄饝?yīng)了。越王對范蠡說:“你替我看守國家吧?!狈扼换卮鹫f:“在國境以內(nèi),治理百姓的事,我比不上文種。在國境以外,對付敵國,需要當(dāng)機立斷的事,文種也比不上我。”越王說:“好吧?!庇谑蔷徒形姆N留守在越國,自己帶著范蠡到吳國給吳王做臣仆。)

《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第七》:越王勾踐五年(前492年)五月,與大夫種、范蠡入臣于吳,群臣皆送至浙江之上。臨水祖道,軍陣固陵。大夫文種前為祝,其詞曰:“皇天佑助,前沉后揚。禍為德根,憂為福堂。威人者滅,服從者昌。王雖牽致,其后無殃。君臣生離,感動上皇。眾夫哀悲,莫不感傷。臣請薦脯,行酒二觴?!?/span>

越王仰天太息,舉杯垂涕,默無所言。種復(fù)前祝曰:“大王德壽,無疆無極,干坤受靈,神祇輔翼。我王厚之,祉佑在側(cè)。德銷百殃,利受其福。去彼吳庭,來歸越國。觴酒既升,請稱萬歲。”

越王曰:“孤承前王余德,守國于邊,幸蒙諸大夫之謀,遂保前王丘墓。今遭辱恥為天下笑,將孤之罪耶,諸大夫之責(zé)也?吾不知其咎,愿二三子論其意?!?大夫扶同曰:“何言之鄙也?昔湯系于夏臺,伊尹不離其側(cè);文王囚于石室,太公不棄其國。興衰在天,存亡系于人。湯改儀而媚于桀,文王服從而幸于紂;夏殷恃力而虐二圣,兩君屈己以得天道。故湯王不以窮自傷,周文不以困為病。”

越王曰:“昔堯任舜、禹而天下治,雖有洪水之害,不為人災(zāi)。變異不及于民,豈況于人君乎?” 大夫若成曰:“不如君王之言。天有歷數(shù),德有薄厚。黃帝不讓,堯傳天子。三王臣弒其君,五霸子弒其父。德有廣狹,氣有高下。今之世猶人之市,置貨以設(shè)詐。抱謀以待敵。不幸陷厄,求伸而已。大王不覽于斯而懷喜怒?”

越王曰:“任人者不辱身,自用者危其國。大夫皆前圖未然之端,傾敵破讎,坐招泰山之福。今寡人守窮若斯,而云湯文困厄后必霸,何言之違禮儀?夫君子爭寸陰而棄珠玉,今寡人冀得免于軍旅之憂,而復(fù)反系獲敵人之手,身為傭隸,妻為仆妾,往而不返,客死敵國。若魂魄有愧于前君,其無知,體骨棄捐。何大夫之言不合于寡人之意?” 于是大夫種、范蠡曰:“聞古人曰:'居不幽,志不廣;形不愁,思不遠(yuǎn)?!ネ踬t主皆遇困厄之難,蒙不赦之恥。身拘而名尊,軀辱而聲榮;處卑而不以為惡,居危而不以為薄。五帝德厚而窮厄之恨,然尚有泛濫之憂。三守暴困之辱,不離三獄之囚,泣涕而受冤,行哭而為隸,演易作卦,天道佑之。時過于期,否終則泰,諸侯并救,王命見符,朱鬣、玄狐。輔臣結(jié)發(fā)拆獄破械,反國修德,遂討其讎。擢假海內(nèi),若覆手背,天下宗之,功垂萬世。大王屈厄,臣誠盡謀,夫截骨之劍,無削剟之利;舀鐵之矛,無分發(fā)之便;建策之士,無暴興之說。今臣遂天文,案墜籍,二氣共萌,存亡異處,彼興則我辱,我霸則彼亡。二國爭道,未知所就。君王之危,天道之?dāng)?shù),何必自傷哉!夫吉者,兇之門;福者,禍之根。今大王雖在危困之際,孰知其非暢達之兆哉?”

大夫計研曰:“今君王國于會稽,窮于入?yún)牵员o苦,群臣泣之。雖則恨悷之心,莫不感動。而君王何為謾辭嘩說,用而相欺?臣誠不取?!?/span>

越王曰:“寡人將去入?yún)?,以國累諸侯大夫,愿各自述,吾將屬焉?!?大夫皋如曰:“臣聞大夫種忠而善慮,民親其知,士樂為用。今委國一人,其道必守,何順心佛命群臣?” 大夫曳庸曰:“大夫文種者,國之梁棟,君之爪牙。夫驥不可與匹馳,日月不可并照。君王委國于種,則萬綱千紀(jì)無不舉者?!?/span>

越王曰:“夫國者,前王之國。孤力弱勢劣,不能遵守社稷,奉承宗廟。吾聞父死子代,君亡臣親。今事棄諸大夫,客官于吳,委國歸民以付二三子。吾之由也,亦子之憂也。君臣同道,父子共氣,天性自然。豈得以在者盡忠,亡者為不信乎?何諸大夫論事,一合一離,令孤懷心不定也?夫推國任賢,度功績成者,君之命也;奉教順理,不失分者,臣之職也。吾顧諸大夫以其所能而云委質(zhì)而已。于乎,悲哉!” 計研曰:“君王所陳者,固其理也。昔湯入夏,付國于文祀,西伯之殷,委國于二老。今懷夏將滯,志在于還。夫適市之妻,教嗣糞除,出亡之君,敕臣守御。子問以事,臣謀以能。今君王欲士之所志,各陳其情,舉其能者,議其宜也?!?/span>

越王曰:“大夫之論是也。吾將逝矣,愿諸君之風(fēng)。” 大夫種曰:“夫內(nèi)修封疆之役,外修耕戰(zhàn)之備,荒無遺土,百姓親附:臣之事也?!?大夫范蠡曰:“輔危主,存亡國,不恥屈厄之難,安守被辱之地,往而必反,與君復(fù)讎者:“臣之事也?!?大夫苦成曰:“發(fā)君之令,明君之德,窮與俱厄,進與俱霸,統(tǒng)煩理亂,使民知分:臣之事也?!?大夫曳庸曰:“奉令受使,結(jié)和諸侯,通命達旨,賂往遺來,解憂釋患,使無所疑,出不忘命,入不被尤:臣之事也。” 大夫皓進曰:“一心齊志,上與等之,下不違令,動從君命;修德履義,守信溫故;臨非決疑,君誤臣諫,直心不撓;舉過列平,不阿親戚,不私于外,推身致君,終始一分:臣之事也。” 大夫諸稽郢曰:“望敵設(shè)陣,飛矢揚兵,履腹涉尸,血流滂滂,貪進不退;二師相當(dāng),破敵攻眾,威凌百邦:臣之事也?!?大夫皋如曰:“修德行惠,撫慰百姓;身臨憂勞,動輒躬親;吊死存疾,救活民命;蓄陳儲新,食不二味;國富民實,為君養(yǎng)器:臣之事也?!?大夫計研曰:“候天察地,紀(jì)歷陰陽,觀變參災(zāi),分別妖祥,日月含色,五精錯行,福見知吉,妖出知兇:臣之事也?!?/span>

越王曰:“孤雖入于北國,為吳窮虜,有諸大夫懷德抱術(shù),各守一分,以保社稷,孤何憂焉?”遂別于浙江之上。群臣垂泣,莫不咸哀。越王仰天嘆曰:“死者,人之所畏。若孤之聞死,其于心胸中曾無怵惕?”遂登船徑去,終不返顧。

越王夫人乃據(jù)船哭,顧烏鵲啄江渚之蝦,飛去復(fù)來,因哭而歌之,曰:“仰飛鳥兮烏鳶,凌玄虛號翩翩。集洲渚兮優(yōu)恣,啄蝦矯翮兮云間,任厥兮往還。妾無罪兮負(fù)地,有何辜兮譴天?颿颿獨兮西往,孰知返兮何年?心惙惙兮若割,淚泫泫兮雙懸?!?/span>

又哀今曰:“彼飛鳥兮鳶烏,已回翔兮翕蘇。心在專兮素蝦,何居食兮江湖?徊復(fù)翔兮游飏,去復(fù)返兮于乎!始事君兮去家,終我命兮君都。終來遇兮何幸,離我國兮去吳。妻衣褐兮為婢,夫去冕兮為奴。歲遙遙兮難極,冤悲痛兮心惻。腸千結(jié)兮服膺,于乎哀兮忘食。愿我身兮如鳥,身翱翔兮矯翼。去我國兮心搖,情憤惋兮誰識?”

越王聞夫人怨歌,心中內(nèi)慟,乃曰:“孤何憂?吾之六翮備矣。” 于是入?yún)?,見夫差稽首再拜稱臣,曰東海賤臣勾踐,上愧皇天,下負(fù)后土,不裁功力,污辱王之軍士,抵罪邊境。大王赦其深辜,裁加役臣,使執(zhí)箕帚。誠蒙厚恩,得保須臾之命,不勝仰感俯愧。臣勾踐叩頭頓首?!眳峭醴虿钤唬骸肮讶擞谧右噙^矣。子不念先君之讎乎?”越王曰:“臣死則死矣,惟大王原之。”伍胥在旁,目若熛火,聲如雷霆,乃進曰:“夫飛鳥在青云之上,尚欲繳微矢以射之,豈況近臥于華池,集于庭廡乎?今越王放于南山之中,游于不可存之地,幸來涉我壤土,入吾梐梱,此乃廚宰之成事食也,豈可失之乎?”吳王曰:“吾聞?wù)D降殺服,禍及三世。吾非愛越而不殺也,畏皇天之咎教而赦之?!碧讎褐G曰:“子胥明于一時之計,不通安國之道。愿大王遂其所執(zhí),無拘群小之口?!狈虿钏觳徽D越王,令駕車養(yǎng)馬,秘于宮室之中。)

《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第十七》:“吳伐越,墮會稽,得骨節(jié)專車。吳使使問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髃神于會稽山,防風(fēng)氏后至,禹殺而戮之,其節(jié)專車,此為大矣?!眳强驮唬骸罢l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綱紀(jì)天下,其守為神,社稷為公侯,皆屬于王者?!笨驮唬骸胺里L(fēng)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為厘姓。在虞、夏、商為汪罔,于周為長翟,今謂之大人。”客曰:“人長幾何?”仲尼曰:“僬僥氏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之,數(shù)之極也。”于是吳客曰:“善哉圣人!””

(吳國攻打越國,把越國的國都會稽摧毀了,得到一節(jié)骨頭,有一輛車長。吳國派使者來問孔子:"什么骨頭最大?"孔子說:"大禹召集群神到會稽山,防風(fēng)氏遲到,大禹就把他殺死并陳尸示眾,他的骨頭一節(jié)就有一車長,這就是最大的骨頭了。"吳國的使者又問:"那神又是誰呢?"孔子說:"山川的神靈能興云致雨足可造福天下,負(fù)責(zé)監(jiān)守山川按時祭祀的就是神。守土地和谷物的就是公侯,他們都隸屬于王者"。吳使又問:"防風(fēng)氏是監(jiān)守什么的?"孔子說:"汪罔氏的君長監(jiān)守封山和禺山一帶的祭祀,是釐姓。在虞、夏、商三叫汪罔,在周叫長翟,現(xiàn)在叫做大人。"吳使問:"人的身高有多少?"孔子回答說:"僬僥氏身高三尺,是最矮的了;高的不過三丈,數(shù)得上是最高的了。"吳國使者聽了之后說:"了不起呀圣人!")

《春秋》:“秋,齊侯、衛(wèi)侯伐晉?!?/span>

      夏四月,齊侯、衛(wèi)侯救邯鄲,圍五鹿。齊侯、衛(wèi)侯會于乾侯,救范氏也,師及齊師、衛(wèi)孔圉、鮮虞人伐晉,取棘蒲。

   “五鹿”,即今河北邯鄲市大名縣東,也稱沙鹿,首見于前646年,當(dāng)年沙鹿山崩,此時的五鹿已是晉邑。

   “乾侯”,在今河北省邯鄲市成安縣東南。

    “棘蒲”,在今河北省石家莊市趙縣趙州鎮(zhèn)。

       夏季,四月,齊景公、衛(wèi)靈公救援邯鄲,包圍五鹿(杜預(yù)注曰:趙稷以邯鄲叛(前497年),范、中行氏之黨也。)。 秋,齊景公、衛(wèi)靈公在乾侯會見,這是為了救援范氏。魯軍和齊軍、衛(wèi)國的孔圉、鮮虞人進攻晉國,占取了棘蒲(杜預(yù)注曰:魯師不書,非公命也。孔圉,孔烝鉏曾孫。鮮虞,狄?guī)?,賤故不書。)。

      冬十一月,晉趙鞅伐朝歌。

      冬十一月,晉國趙鞅(趙簡子)伐朝歌(杜預(yù)注曰:討范、中行氏)。

《史記卷四十三·趙世家第十三》:“趙簡子圍范﹑中行于朝歌,中行文子奔邯鄲。”

(趙簡子(趙鞅)在朝歌包圍了范吉射(士吉射)和中行寅(荀寅),中行文子(荀寅)逃奔邯鄲。)

       吳之入楚也,使召陳懷公。懷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陳人從田,無田從黨?!狈昊?dāng)公而進,曰:“臣聞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從。而晉,盟主也,若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fù)。小國猶復(fù),況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德,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于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德焉。天其或者正訓(xùn)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陳侯從之。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吳侵陳,修舊怨也。

      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于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災(zāi)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wù),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吳國進入楚國的時候(前506年),派人召見陳懷公。懷公向國內(nèi)的人們征求意見,說:“想要親附楚國的站到右邊。想要親附吳國的站到左邊。陳國人有土田的,根據(jù)土田的所在而分立左右,沒有土田的和親族站在一起(杜預(yù)注曰:都邑之人無田者,隨黨而立,不知所與,故直從所居。田在西者居右,田在東者居左。)?!?/p>

       逢滑正對著懷公走上前去,說:“下臣聽說,國家的興起由于福德,它的滅亡由于禍殃,現(xiàn)在吳國還沒有福德,楚國還沒有禍殃,楚國還不能拋棄,吳國還不能跟從。晉國是盟主,如果用晉國作為借口而辭謝吳國,怎么樣?”懷公說:“國家被吳國戰(zhàn)勝,國君逃亡,這不是禍殃是什么(杜預(yù)注曰:楚為吳所勝。)?”逢滑回答說:“國家有這種情況的太多了,為什么一定不能恢復(fù)?小國尚且能恢復(fù),何況大國呢?下臣聽說,國家的興起,看待百姓如同受傷者而不加驚動,這就是它的福德(杜預(yù)注曰:如傷,恐驚動。)。國家的滅亡,把百姓作為糞土草芥,這就是它的禍殃。楚國雖然沒有德行,也沒有斬殺它的百姓。吳國每天在戰(zhàn)爭中凋敝,暴露尸骨多得像雜草一樣(杜預(yù)注曰:草之生於廣野,莽莽然,故曰草莽。),而又沒有見到什么德行。上天恐怕正是在給楚國一次教訓(xùn)吧(杜預(yù)注曰:使懼而改過。)!吳國遭致禍殃,不會太久了?!标悜压爮牧?。等到夫差攻下越國,吳國就重新清算先君時代結(jié)下的怨恨。秋季,八月,吳國侵襲陳國,這就是為了重新清算過去的怨恨(杜預(yù)注曰:傳言吳不脩德而脩怨,所以亡。)。

      吳軍駐在陳國,楚國的大夫們都恐懼,說:“吳王闔廬善于使用他的百姓作戰(zhàn),在柏舉把我們打敗了?,F(xiàn)在聽說他的繼承人比他還要厲害,我們將對他怎么辦?”子西說:“您幾位只應(yīng)當(dāng)憂慮自己不相和睦,不用害怕吳國的侵襲。從前闔廬吃飯不吃兩道菜,坐著不用兩層席子,房子不造在高壇上(杜預(yù)注曰:平地作室,不起壇也。),器用不加紅漆和雕刻,宮室之中不造亭臺樓閣,車船不加裝飾,衣服和用具,取其實用而不尚虛華(杜預(yù)注曰:選取堅厚,不尚細(xì)靡。)。(一句話:尚簡)在國內(nèi),上天降下天災(zāi)瘟疫,就親自巡視,安撫孤寡和資助貧困的人。在軍隊中,煮熟的食物必須等士兵都得到了,自己才食用(杜預(yù)注曰:必須軍士皆分熟食,不敢先食。),他吃的山珍海味,士兵們都有一份(杜預(yù)注曰:所嘗甘珍,非常食。)。吳王闔廬經(jīng)常撫恤百姓而和他們同甘共苦,因此百姓不疲勞,死了也知道不是白白死去(杜預(yù)注曰:知身死不見曠棄。)。我們的先大夫子常(囊瓦)的作法正相反,所以吳國就打敗了我國。現(xiàn)在聽說夫差住宿有樓臺池沼(杜預(yù)注曰:積土為高曰臺,有木曰榭,過再宿曰次。),睡覺有嬪妃宮女,即使是一天在外頭,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到手,玩賞愛好的東西,一定要隨身帶走;積聚珍奇,享樂為務(wù);把百姓看得如同仇人,沒完沒了驅(qū)使他們。這樣做只不過是先自取失敗而已,哪里能打敗我國呢(杜預(yù)注曰:為二十二年(前473年)越滅吳起本。)?”

《禮記·檀弓下》:“吳侵陳,斬祀殺厲,師還出竟,陳大宰嚭使于師。夫差謂行人儀曰:“是夫也多言,盍嘗問焉;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者,則謂之何?”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曰:“反爾地,歸爾子,則謂之何?”曰:“君王討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師與,有無名乎?””

(吳國侵伐陳國,毀壞祭祀場所,殺害患疫病者。后來吳師返回,離開陳境。陳國太宰嚭(伯嚭)出使吳師。夫差對行人儀說:“此人話多,何不試問:“師必有名,人們稱呼我們該叫做什么?”太宰嚭回答說:“古人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俘虜花白頭發(fā)者。今貴師不是殺厲嗎,不是可以稱為殺厲之師了嗎?”夫差說:“歸還你們的地,歸還你們的人,又該怎么稱呼我們?”太宰嚭回答說:“君王討鄙邑之罪,又憐憫并赦免我們,如此之師,還怕沒有好名聲?”)

《春秋》:“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span>

(冬季,魯國大夫仲孫何忌(孟懿子)率領(lǐng)軍隊攻伐邾國。)

《今本竹書紀(jì)年疏證》:“二十六年,晉青虹見。(《御覽》十四引《紀(jì)年》:'晉定公十八年,青虹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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