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游》之四:原文附后 生是為著死的修行 人生的境界不同,逍遙的人也許逍遙,不逍遙的人各有各的不逍遙。 馬云一生在追求錢,卻說他不愛錢;不愛錢,還放出豪言要改變銀行,結(jié)果螞蟻金服被銀行改變,已經(jīng)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你說他是逍遙,還是不逍遙? 老百姓的逍遙太簡單了,追求一生平安、平淡與平靜。到了不同的年齡,想法也會不同。我老爸過了八十歲時,就開始追求如何平靜地死去。他說:人老了,也就沒有什么追求了,就怕的是受罪,久病床前無孝子,只要身體健康,就是對兒女莫大的恩情。老爸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去實踐的。他老人家每天忙個不停,把家里花盆搬來搬去,說是賞花,還不如說是健身,用他的話來說,生是死的修行,是為了不遭罪、平靜地死去。 老爸一直活到九十二歲,那天,他起夜后回到床邊,告訴我母親說:我要走了。就這樣,什么罪也沒受,就離開了。 我老爸的人生觀,與莊子已經(jīng)十分接近了。 小與大、夭與壽、榮與辱、名與利,所有這些都不是人生的追求,都不是人生的逍遙游。我們短暫的生命,來到這個花花世界,到此一游,真的不需要刻下自己的名字,那也就是破壞自然風光;其實,也正如我的老爸所言:生是為著死的修行,只求一生平平安安,只求內(nèi)心平平靜靜。 至人無已,怎么才算是達到了無已的境界? 至人也是人,無已當然不是消滅肉體,也不是羽化飛升,鳳凰涅槃。 生活中的俗人:智能勝任一官之職的,行能庇護一鄉(xiāng)百姓的,德能迎合一代君主的,信能夠贏得舉國上下的,在自己的位置上,都算功德圓滿了,但是,也只不過是那只嘲笑鯤鵬的小斑鳩,比宋榮子差遠了。 宋榮子已經(jīng)達到了寵辱不驚的境界,全世界都夸他,他也不興奮,全世界都罵他,他也不沮喪,但是,宋榮子也沒有達到至人的境界;不過,宋榮子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他已經(jīng)很接近至人了,這至人原來并不神奇,就是要干掉自己的小宇宙,不為榮辱所動。 《人間世》中,丁勇岱所飾演的父親,太出彩了,他并不在意兒子是不是省長女婿,但猶有未樹,因為省長過年沒來,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平等,自尊受傷害了,還是沒有達到無已的淡漠。 神人無功。怎么才算是達到了無功的境界? 列子乘風而行,飄然自得,十五天以后返回;這功力太了得,難不成那時已經(jīng)有了飛行器?這當然是說笑,重要的是,隨你怎么飛,與大鵬一樣要借助風力,還是沒有達到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的無功的境界。 后面說到的許由,堯讓天下于許由,許由竟然拒絕了。許由的故事說的是無名之境,圣人的境界就是無名。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這是《逍遙游》的落腳點,至人、神人、圣人是三重境界的人,還是一重境界的三種表現(xiàn)? 我認為是后者。宋榮子不在意人世間的榮辱,這是無已,但是,猶有未樹,他的理想境界就是至人;列子御風如神,不需腳力,這是無功,但是,猶有未樹,他的理想境界就是神人;許由視帝王的名分為越俎代庖,這是無名,他的理想境界就是圣人。 宋榮子、列子、許由有高低之分嗎?完全沒有,既然沒有,為什么人人都煞有介事地說是三重境界,到達一層就發(fā)大財?那是怕你不看他的文章,不高深點,你們不待見。哪有辣么多的境界,莊子的最高境是無何有之鄉(xiāng),誰也去不了。 莊子的逍遙是人生的逍遙,人生的逍遙是無已、無功、無名;這只是一種追求,是邏輯上的一個指。人不可能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所以,我們不用譏笑斑鳩,也不用贊美大鵬;莊子的逍遙游,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不用太在意別人怎么看你,不用太在意能力的高低,也不用太在意身份的貴賤。 如果是二十年前,莊子說的這些,我權(quán)當做一種文化的奢侈品,附庸一下文雅罷了;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信,人生的逍遙并不逍遙,逍遙的是內(nèi)心世界的自由與淡靜。 《逍遙游》之四: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xiāng),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nèi)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數(shù)數(shù)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 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數(shù)數(shù)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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