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老王去老家的鎮(zhèn)上趕集,想為父母添置一些衣食物品。碰到幾個堆在一起正熱烈地說著什么的人,他不太經(jīng)意地走近去,正好聽到一句:“現(xiàn)在誰家缺吃的了?養(yǎng)那么一群兒女,都讓自己的老子缺吃少穿,也不怕人罵,真正告(教)壞地方了!” 老王也是最不能接受這些事情的人,所以插話進去追問,竟然獲悉是老趙的母親,讓他吃了一驚:“老趙怎么會是這樣的人?是誤傳還是另有隱情?”老王一邊在心里評估著事情的可信程度,一邊思忖著自己要以怎樣的態(tài)度對待: “老趙可是自己看似快要忘記,實際卻一直裝在心里的人啊,現(xiàn)在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指責,遭人詬病,自己能夠不問不聞,不管不顧嗎?” 老王想要去看看,心里又有些忐忑。他自嘲般地默問自己:“你是要去探望,還是要去調(diào)查朋友呢?就不能當不知道么?就不能當是別人么?”繼而又輕輕搖了兩下頭,算是對自己的回答。 老趙到底是何許人也?他是老王從小學到中學,9年同窗的同學加哥們。后來,他們的生活軌跡開始發(fā)生變化,交情也被迫中斷,為生活為事業(yè)各奔東西。再以后的三、四十間,除了偶有間接的音訊一二,從未有過見面和往來。一直等到他們的夕陽紅時,才經(jīng)別的同學有了電話聯(lián)系,偶爾聊幾句家常。 雖說對于都已兒孫滿堂的他們,總有家事的牽絆,令他們遲遲沒有見面,較起真來,也只是算一個并不完美的客觀說辭。由于時空的分離與遠隔,心中的那份牽掛與念想,早已安然淡泊了許多,也許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也許短時間內(nèi),他們是不會謀見面的。 這件事情,卻讓老王想來想去怎么也放不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弄個明白,以還老朋友一個清白。但心里又有隱隱地擔憂,怕自己是在多管閑事,招惹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他多么希望世事變遷,人事不要變異。 老王立刻放下自己的事情,買好了兩份糧油食品,心想無論真假,都早就該去看看老朋友和他的家人了。如果那里確有這樣的老人,又是別家的,他也要送一份過去,以示關(guān)愛;畢竟與自己走這一趟不無關(guān)系。 他們的老家相距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只不過現(xiàn)在的路好走,把人都攏得緊了,人們的出行方便快捷,信息也就傳播得更快更順了。 但到底是幾十年過去,村里的房舍舊屋,基本上已經(jīng)改頭換面,原來一山一山的松杉樹蕩然無存,被如今的果園取代。那條蜿蜒曲折坎坷不平的林間小路,變成了寬闊平整的水泥路。 老王騎著摩托車慢速地行進,回味著留在這里的童年快樂。從高處一眼望去,發(fā)現(xiàn)過去作為標志物的生產(chǎn)隊屋也沒了蹤跡,零散地坐落在山腳或平頂?shù)牟簧贅欠?,割?jù)著郁郁蔥蔥的小山丘和山丘之間的稻田,顯得那樣寧靜祥和。 老王心里盤算著怎么才能既不驚動老朋友,免得鬧出不必要的誤會,又能順順利利明明白白地弄清楚真實情況?不能事先和老趙打招呼是肯定的了?!爱吘故沁^去熟悉的地方,也沒有眾多的人口和繁復的事情,找個鄰居問問應(yīng)該也不難”,他想。 老王來到一扇敞開的大門前:“老板您好!我想問個路,這里有一位姓趙的老人……” 主人走出來看著老王,又掃一眼老王的摩托車:“你是問那個生了一群不孝子的趙……” 老王:“嗯?……哎……哦……”竟象是自己遭人罵了一樣窘迫,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是他親戚?給他送吃的?” “不是,我是替人送的”老王說。 “別人都比他自已家的強”主人說。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老王心中感慨。就此一家,就已經(jīng)讓他清楚,老趙正如人們傳說的,自己擔心的一樣。他九十多歲的老父,獨自一人住在原來的老舊房子里。幾個子女都各自分住,并新修了樓房。有人指點,他很快就來到了老趙兒時的家。 那是老王熟悉的房子,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斑駁的大門上,掛著一把陳舊的小鐵鎖??磥砝馅w的父親不在家?!斑@么大歲數(shù)的老人,會去了哪里呢?”老王想,“現(xiàn)在是該和老趙聯(lián)系的時候了”。 于是撥通了老趙的電話,沒有寒暄,直奔主題地告訴他: “老趙,我們這么多年沒見了,今天特地過來看望你們,順便給叔叔買了些吃的,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趙回答:“不知道”。 “那我現(xiàn)在過你那邊去,先把東西放你家里,等叔叔回家你再……” 老趙沒等老王把話說完,就很干脆地拒絕了,說: “那不行,你直接丟他門前就行了,要不然你放他們誰家都可以”。 老王明白,老趙說的他們,就是他的其他兄弟姐妹。 老王又說:“我只和你有聯(lián)系呀”。 “那我給你電話”。老趙連忙說。 老王沉吟一下回道:“不用了”,便掛了電話。 老王想,有一些牽掛真的已經(jīng)可以放下了,可是有一些新的牽掛可能再也不能放下。但他確定,他和老趙,此生應(yīng)該再無故事。本來嘛,都幾十年無往來了。也許老趙也希望如此吧?因為他并沒有再來電話邀請他去他家。 世事如浮云,今天東飄,明天西飄。老王沒有想到的是,他和老趙想見沒能見,不想見了,竟然坐到了同一個酒桌上。他想,如今的同學聚會真是要多火有多火,他們幾十年難得相見的同學,首次聚會竟然還湊上了一大桌。 酒桌上,老趙很是活躍,新聞熱點,國家大事,中外時局,高談闊論,滔滔不絕。比起過去,見識和談吐足見長進,看來這半輩子沒白混。 同學聚會,老王本也有話題聊,但他卻默默地注視著老趙聽他說,心里感嘆著冥冥之中他們的緣分。感覺實在不能把他和現(xiàn)實生活中的那個老趙并成一人。 “這次見面會改變些什么,改善些什么嗎?”老王想, “不管怎樣,既然見面了,總是要表達些什么的?!崩贤跽苏碜?,似乎在給自己鼓氣。 老趙也是聰明的人,忽然意識到什么,打住話題轉(zhuǎn)向老王: “王同學,別悶著呀,都是老同學,隨便扯,怕什么?” 老王幽幽地說:“我的趙同學,我就是怕呀!” “怕什么?怕你的暗戀對象曝光?今夕何夕,不至于吧?哈哈哈……”老趙打趣著。 老王正色道:“我怕人家說,咱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還談什么國事天下事呀???” 感謝您抽出 · 來閱讀此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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