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紅樓夢》120回是同一個作者嗎?(二) 時髦的傻子 【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版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四)、賈寶玉是《紅樓夢》第一男主角,也是作者著意塑造的封建道德的叛逆者、孔孟儒教的異端邪派之典型。前80回中,賈寶玉的愚頑怕讀文章、于國于家無望、厭惡國賊祿鬼、鄙視仕途經(jīng)濟、排斥孔孟之道,逾越封建禮法、抑男揚女、偏僻乖張等特質(zhì),是作者著意描寫的重要內(nèi)容。 例如第3回寶玉給黛玉取字,本身就是僭越封建禮法的乖張行為。其一,命名取字,本來非師長不可,但寶玉竟敢擅自僭越;其二,《禮記》云:【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許嫁,笄而字】,黛玉明顯未到及笄之年,寶玉竟置之不理;其三,《顏氏家訓(xùn)》云:【名以正體,字以表德?!?/span>(號以明志)所以字又稱【表字】。而他給黛玉取的【顰顰】,表的卻是【眉尖若蹙】受壓抑狀,并非封建禮教所宣昭的德性。然而凡此種種,寶玉都渾然不顧。 再如第5回:【當(dāng)下秦氏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nèi)間。寶玉抬頭看見一幅畫貼在上面,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不看系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對聯(lián),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及看了這兩句,縱然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里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 《燃藜圖》的內(nèi)容取材于六朝無名氏《三輔黃圖·閣部》所載故事,東晉時期王嘉的《拾遺記》中也有基本相同的記載:【劉向于成帝之末,校書天祿閣,專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黃衣,拄藜杖,叩閣而進,見向暗中獨坐誦書,老人乃吹杖端煙然(燃),因以見面。授'五行洪范’之文……至曙而去。請問姓名,云,我是太乙之精。】畫的內(nèi)容正是描寫西漢大儒劉向?qū)W⑿緦>肌康?。但寶玉卻不喜,【(見之)心中便有些不快】,說明寶玉對劉向素有厭惡。 然而,通行本第92回【評女傳巧姐慕賢良】里,寶玉為巧姐詳解《列女傳》,而此書的作者正是他素有厭惡的劉向。不可否認,《列女傳》中確實有些內(nèi)容是旨在褒揚真善美,歌頌古代婦女高尚品德或聰明才智的。但也同樣不可否認,作者劉向作為封建道德熏陶下的儒教名家,其思想內(nèi)涵必定少不了束縛古代婦女的【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等封建倫理道德。所以《列女傳》也必然要宣揚【賢而有德、非禮不言、非禮不動、謹遵婦道、忠貞不二】等思想內(nèi)容,而這些內(nèi)容也正是寶玉所厭惡的。竊以為寶玉對劉向這種前倨后恭的情節(jié)絕非巧合,而是續(xù)書作者試圖改變原作者人物設(shè)計的重要證據(jù)! 第16回【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元春做了貴妃。【賈母等如何謝恩,如何回家,親朋如何來慶賀,寧榮兩處近日如何熱鬧,眾人如何得意,獨他(寶玉)一個皆視有如無,毫不曾介意?!?/span>程高本也有:【寧、榮兩處上下內(nèi)外人等,莫不歡天喜地,獨有寶玉置若罔聞。】等文字。而續(xù)書第85回【賈存周報升郎中任 】一回里卻寫道:【寶玉聽了,才知道是賈政升了郎中了,人來報喜的,心中自是甚喜?!?/span>——當(dāng)初家里出了皇貴妃,寶玉尚且【毫不曾介意】、【置若罔聞】?,F(xiàn)在家里出了個小小【郎中】,寶玉竟然【心中自是甚喜】——常言道【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兩廂一比較,孰優(yōu)孰劣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事實上,通行本從第81回【奉嚴詞兩番入家塾】起,續(xù)作者對寶玉的描寫刻畫就悄然發(fā)生了變化,開始逐漸偏離原作者設(shè)定的軌道。在曹雪芹筆下,賈政和寶玉在讀圣賢書、看重仕途經(jīng)濟的問題上矛盾是比較尖銳的,父子倆甚至能到了視若寇仇的地步。但這一回書里,賈政開始變得溫和了,寶玉也變得溫順了,僅有輕微抵觸情緒,便順順當(dāng)當(dāng)入了學(xué)。之前入家塾是為了【戀風(fēng)流】(第9回),這次入家塾也沒了知己玩伴,竟認真讀起書來,至第84回已經(jīng)能做得出賈政認為還不錯的八股文了。 再看第82回:【襲人忙爬起來按住,把手去他頭上一摸,覺得微微有些發(fā)燒。襲人道:“你別動了,有些發(fā)燒了?!睂氂竦溃骸翱刹皇??!币u人道:“這是怎么說呢!”寶玉道:“不怕,是我心煩的原故。你別吵嚷,省得老爺知道了,必說我裝病逃學(xué)。不然怎么病的這么巧?明兒好了,原到學(xué)里去就完事了。”】——前80回里,寶玉沒病裝病是為了逃學(xué),而這一回里寶玉真有病卻裝沒病是為了上學(xué)。續(xù)書剛剛開始,人物性情前后反差竟如此之大! 第84回【試文字寶玉始提親 】,賈政和寶玉談?wù)搶懽靼斯晌摹?/strong>賈政從第一藝(藝即【制藝】,即【八股文】)的【搖頭道:“不但是孩子氣,可見你本性不是個學(xué)者的志氣?!薄斑@更不成話了!”】,到第二藝的【這改的也罷了,不過清苦,還說得去?!?/span>,再到第三藝的【這也并沒有什么出色處,但初試筆能如此,還算不離。】——寶玉已經(jīng)由原來對父親的違逆變得順從,由原來的離經(jīng)叛道變得熱衷儒學(xué),由原來的【逃墨歸楊】變成了【逃楊歸儒】(孟子:逃墨必歸于楊,逃楊必歸于儒),自然也就受到父親的表揚。 第119回【中鄉(xiāng)魁寶玉卻塵緣】,寶玉甚至參加了自己極為厭惡的科舉考試,竟然還中了第七名舉人。然而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寶玉【卻塵緣】之念應(yīng)該是早已有之,但凡有此念頭者自然是已經(jīng)看破紅塵,拋盡俗念。但應(yīng)試中舉正是寶玉深惡痛絕的最大的俗念。寶玉先去應(yīng)試而后才出家,搞不清這俗念究竟是有也沒有?這【塵緣】究竟是卻了沒卻?連賈府眾人都不免心生疑竇:【寶二爺果然是下凡的和尚,就不該中舉人了。怎么中了才去?】(第120回) 第22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寶玉和寶釵探討的那支《寄生草》曲子里所云:【那里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其實就是寶玉出家的預(yù)言也是預(yù)演。若再參照脂批,寶玉出家之前已經(jīng)是【寒冬噎酸齏,雪夜圍破氈】,也就是【貧窮難耐凄涼】的景況了。但是續(xù)書第120回,寶玉卻【光著頭,赤著腳,身上披著一領(lǐng)大紅猩猩氈的斗篷,向賈政倒身下拜?!?/span>寶玉這【大紅猩猩氈的斗篷】竟不像剛出家的窮和尚,倒真成了【峨冠禮服,賀吊往還】一般的【文妙真人】了!叫人有點莫名其妙。 第一回書中甄士隱出家:【士隱便笑一聲“走罷!”將道人肩上褡褳搶了過來背著,竟不回家,同了瘋道人飄飄而去?!?/span>撇下孤苦伶仃的封氏竟渾然不顧。而續(xù)書的寶玉出家,第119回已經(jīng)寫明了【卻塵緣】,第120回還要和父親賈政鄭重拜別——【拜了四拜】。與前述疑問一樣,實在搞不清這【塵緣】究竟是卻了沒卻?了了沒了?也難怪魯迅先生說:【惟披了大紅猩猩氈斗篷來拜他的父親,卻令人覺得詫異?!?/span>《曹雪芹與紅樓夢》紀(jì)錄片極為贊譽后40回里的兩大支柱,即【黛玉之死】和【寶玉出家】。但是【寶玉出家】情節(jié)里卻有如此之多難以自圓其說的描寫,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就是續(xù)書作者留下的蛛絲馬跡。 誠然,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小說人物的性格會有所變化。但是,如果說真能變到原來人物設(shè)計的對立面,也確實有點叫人匪夷所思! 通行本對寶玉的描寫,還有一處明顯可證后40回確為續(xù)書:第116回【得通靈幻境悟仙緣】里寫道:【寶玉跟了和尚。。。。遠遠的望見一座牌樓,好像曾到過的。。。。只見牌上寫著“真如福地“四個大字,兩邊一幅對聯(lián),乃是:假去真來真勝假,無原有是有非無。轉(zhuǎn)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門上橫書四個大字道“福善禍淫”。又有一副對子,大書云:過去未來,莫謂智賢能打破,前因后果,須知親近不相逢。。。。寶玉恍惚,見那殿宇巍峨,絕非大觀園景像。便立住腳,抬頭看那匾額上寫道:“引覺情癡”。兩邊寫的對聯(lián)道:喜笑悲哀都是假,貪求思慕總因癡。寶玉看了,便點頭嘆息。。。便仗著膽子推門進去。。。見有十?dāng)?shù)個大櫥,櫥門半掩。。。。伸手在上頭取了一本,冊上寫著“金陵十二釵正冊”。。。一面嘆息,一面又取那《金陵又副冊》一看,看到“堪羨優(yōu)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先前不懂,見上面尚有花席的影子,便大驚痛哭起來。】 毫無疑問,這就是第5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里寶玉去過的【太虛幻境】。但是頗為令人費解的是,既然是故地重游,為什么所有的匾額和對聯(lián)內(nèi)容會全部換新?就連原來儲藏金陵十二釵冊子的【薄命司】,牌匾名稱也換成了不倫不類并不像處所的【引覺情癡】,原來的對聯(lián)【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span>也換成了【喜笑悲哀都是假,貪求思慕總因癡?!?/span>——竊思【太虛幻境】畢竟是上天仙界,不同于人世凡間,不至于也要隔上十年八載的就來一次拆遷重建、門面裝潢吧?但為什么卻會風(fēng)物依舊而字牌全非了呢?百思終有一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續(xù)書作者深諳前后照應(yīng)的為文之道,但為了避免模仿得過分雷同,就把所有匾額和對聯(lián)全部換新。殊不知弄巧成拙,恰好留下【此地?zé)o銀】的紕漏,自證了后40回就是續(xù)書。很有點邯鄲學(xué)步、東施效顰的諷刺意味!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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