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與左拉：梅塘歲月

柳浪聞鶯眺西子 202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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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修拉為代表的年輕印象派畫家，采用了互補色，運用并列短促的筆觸，通過色彩表現(xiàn)光線的新的“科學方法”，大膽地挑戰(zhàn)了印象派最基本的原理，也挑戰(zhàn)了莫奈在這個領域的主導地位。

修拉作品《大碗島上的星期天下午》

1884 - 1886

莫奈想要推動印象派成為有力的法國視覺語言，這與塞尚希望自己的作品被認可（如果不是得到沙龍的認可）是相輔相成的。莫奈 1880 年 6 月在巴黎成功的個展被廣為流傳；雷諾阿在 1879 年的沙龍上展示的大幅肖像備受好評，從而獲得了委托——繪制重要的肖像畫任務。

莫奈作品《浮冰》

1880 年

左拉正享受著巨大的成功。塞尚從默倫鎮(zhèn)寫信給他的老朋友以祝賀其在文學上的一系列成就：一部重要的批判性散文集、在巴黎引人注目的小說《小酒店》、被期待已久的《娜娜》相繼出版。塞尚沒有評論左拉更偏理論性的作品《實驗小說》，這部作品也是當年出版的，他只提及了左拉最近關于印象主義的一系列文章。

埃米爾·左拉

1840 - 1902

在莫奈和雷諾阿（他倆知道塞尚和左拉是發(fā)小）的敦促下，塞尚請求左拉書面發(fā)表一些“只言片語”來“顯示印象派畫家的重要性和他們所喚起的真正興趣”。

然而，在印象主義早期，左拉原本認可莫奈、雷諾阿等人對于自然主義以及獨立精神的大膽承諾，但是到了 1880 年，左拉的作品開始關注第三共和國工人階級的困境，并形成了一套基于細節(jié)、事實描述和記者風格的“科學”的寫作方法。

雷諾阿作品《小艾琳》

1880 年

左拉明顯對印象派畫家感到失望，因為他們早期所有的承諾都沒有兌現(xiàn)。在左拉看來，他們近期的作品不只是缺少早期具有的爭議性、前沿性，也缺少基于科學的清晰定位，并且他們沒有一個公認的領袖。

在梅塘家中的左拉

“天才還沒有出現(xiàn)”，左拉寫道：“這就是為什么印象派畫家的努力沒有達到目的；他們仍舊做不到他們保證的事，他們結結巴巴，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表達自己。”

得益于新獲得的重要地位和經(jīng)濟收益，左拉于 1878 年在塞納河畔的梅塘購置了一處房產(chǎn)，離巴黎不遠。塞尚在 1879 年秋天去那里拜訪了他，并于次年夏天再次到那里。

左拉在梅塘家中宴請賓客

法國電影《我與塞尚》劇照

在梅塘的日子里，塞尚和左拉無話不談，從繪畫藝術到文學小說，從情感到生活。

彼時的塞尚，在左拉眼中，是一個“品行純良、性格開朗的人，有著款款深情和溫柔詩意的靈魂”。

保羅·塞尚

1839 - 1906

在左拉的房子對面的一個小島上，塞尚畫下了梅塘的風景。

《梅塘城堡》（1880）是一幅精心構圖的油畫，塞尚巧妙地運用了介于中間的河流空間，使觀者與畫面拉開了距離。

梅塘城堡

保羅·塞尚

1880 年

河中的倒影使畫面流露出一種微妙的秩序，倒影上方是堅實的網(wǎng)格狀的水平地帶和間隔矗立的樹木。作品表面統(tǒng)一采用了平行筆觸，加強了幾何結構的穩(wěn)定性。其中一些效果是塞尚在他精湛的水彩畫研究中獲得的。在用鉛筆進行了構造性的“構圖”后，塞尚再用傾斜的、充滿活力的筆觸渲染半透明的顏色。

梅塘城堡

保羅·塞尚

鉛筆、水彩、水粉畫

1879 - 1880

在畫布上，塞尚富有凝聚力的繪畫邏輯甚至延伸到了他的構造性筆觸中，并預示了這種有條理的筆觸也將塑造修拉第一批紀念碑式作品的風格，例如創(chuàng)作于 1884 年的《阿涅爾的浴者》。

修拉作品《阿涅爾的浴者》

1884 年

與莫奈不同，塞尚似乎與修拉的作品有著相對較少的接觸，由于很大程度上脫離了印象派畫展的環(huán)境，塞尚并沒有因為修拉的作品和他之后的聲望而感覺到受到挑戰(zhàn)。

塞尚一生致力于在畫布上實現(xiàn)他對自然獨特的感知，然而這也沒能讓他贊同修拉的觀念，即新興的關于顏色、線條和幾何結構的科學方法能夠成為現(xiàn)代藝術概念中的工具。

修拉作品《模特兒的輪廓》

1886 年

但是，這兩位藝術家都試圖用新穎和諧的技法來代替印象派迅捷、斷裂的筆觸。他們還有著同樣的興趣——去創(chuàng)造一門紀念碑式的新藝術，這種新藝術復興了現(xiàn)代性題材，并以理想的秩序形式觀察自然。所有這些都使他們的作品看上去相似，且能引起共鳴。

因此，塞尚的《梅塘城堡》預見性地采用了修拉在阿涅爾油畫中的筆鋒排列。

水平的筆觸意味著下面的河水；

水平筆觸的河水 vs 傾斜筆觸的河岸

《梅塘城堡》局部

傾斜的筆觸代表著河岸和上方的天空；

傾斜筆觸的天空與綠樹

《梅塘城堡》局部

垂直的筆觸構成了依據(jù)觀看者的視線高度（視平線）而描繪的建筑物。

垂直筆觸的建筑物

《梅塘城堡》局部

至今所知道的塞尚那年夏天在梅塘的所有作品都與這幅絕佳的作品有關，難怪他會事先告知左拉這件作品所要花費的時間。

梅塘城堡

保羅·塞尚

1880 年

從下往上看：水、岸、樹、房子、后山、藍天白云

依次界定出空間的秩序

實際上，塞尚的《梅塘城堡》的每一寸畫面都是長期、扎實工作的結果，都經(jīng)過了仔細的“科學”分析，而這正是左拉認為印象派作品所欠缺的（也是修拉變得出名的原因）。

如果說評論家們沒有注意到這幅畫所暗含的深刻含義，那么塞尚的朋友們卻注意到了。高更很快買下了這幅畫，并在經(jīng)濟狀況允許的情況下長期持有。甚至臨近去世時，他都記得梅塘“那片閃耀著深藍色、墨綠色和亮赭色的，寧靜祥和的鄉(xiāng)村風景”。樹木整齊地排列著，樹影交織，構建了（塞尚的）詩意畫面。

塞尚與左拉

法國電影《我與塞尚》劇照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1880 年 6 月），左拉發(fā)表了一篇文章稱贊自己的摯友：

“塞尚有著偉大藝術家的氣質(zhì)，還在尋求某種正確的方向，努力向庫爾貝和德拉克洛瓦靠攏”。

與左拉一起在梅塘度過的這段歲月，也是塞尚的高產(chǎn)期。

梅塘的城堡與村莊

保羅·塞尚

1885 年

之后，塞尚和家人回到了巴黎。到了 1881 年 5 月，他又定居在了蓬圖瓦茲，離畢沙羅較近，并在那里一直待到了秋天。

畢沙羅（右）與塞尚（左）

在蓬圖瓦茲，畢沙羅的鄉(xiāng)村印象派畫家圈子逐漸壯大，高更也來拜師畢沙羅學習畫畫了——他原本是個收入頗為可觀的股票經(jīng)紀人。

高更與妻子梅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