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卷第九：太祖高皇帝（上之上）

修遠兮 2021-11-19

展開全文

漢紀一

起旃蒙協(xié)洽（前206）

盡柔兆涒灘（前205）

共2年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

元年（乙未，前206）

1．冬，十月，沛公軍隊到達霸上。

秦王子嬰乘著素車、駕著白馬，以喪服打扮，用帶子系著脖子，封了皇帝的印信、玉符和符節(jié)，在軹道旁投降。

大將中有人建議把秦王殺掉，沛公說：“懷王最先派遣我攻秦，本來就因為我較寬大能容人。而且現(xiàn)在秦王已經(jīng)投降，殺了他是不吉祥的。”

就把秦王交付吏屬看管。

（修遠之思評：秦末，子嬰臨危受命，是時諸侯并起，六國貴族紛紛復(fù)國反秦，秦朝的軍事實力已經(jīng)被聯(lián)軍瓦解。子嬰即位時內(nèi)外交困，秦朝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大一統(tǒng)的秦朝，“秦之積衰，天下土崩瓦解，雖有周旦之材，無所復(fù)陳其巧……”在這樣的背景下，政治生命只有四十六天的秦王子嬰所能做的只有四件事——謀除趙高，整肅朝綱，抵御劉邦大軍，亡國。雖然子嬰迅速展現(xiàn)了自己的政治才干和魄力，誅殺了趙高，以圖重振秦廷，但大勢已去，秦朝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賈誼評論說：

秦國以小小的土地，得到天子的權(quán)柄，招來八州的土地，而使同列的諸侯向他朝拜，總共有一百多年。

然后以天下為家，以崤、函作為宮室，統(tǒng)一了天下。

但一個人一發(fā)難反叛，竟連天子七廟（三昭三穆，加上太祖之廟而七）也遭到毀壞，自己死在敵人手里，被天下人所譏笑，這究竟是什么緣故呢？

這是因為不施行仁義，而且攻守的形勢也改變了的關(guān)系啊！

2．沛公向西進入了咸陽，將軍們都爭著到收藏金帛財物的府、庫，去瓜分財物。

蕭何最早進入，獨自把丞相府里的圖籍收藏起來，靠這些圖籍，沛公因此才能夠詳細知道天下地理的險阨、要塞形勢、戶口的多少和強弱的所在。

沛公看到秦國華麗的宮室、豪華的裝飾、名犬良馬、貴重的珠寶、婦女好幾千，心里想要留住下來。

樊噲勸他說：“沛公您要擁有整個天下呢？還是要做個富家翁呢？凡是這些奢侈華麗的東西，都是導(dǎo)致秦滅亡的原因，您沛公要它干什么！希望您快快還軍霸上，不要留在宮里！”

沛公不聽。

張良也說：“秦國做無道的事，所以您沛公才能到這里?，F(xiàn)在為天下消除殘酷的暴秦，應(yīng)該如同穿喪服一樣，安撫人民?？墒悄鷦傔M入秦國，就想安于享樂，這就是一般人常說的'助桀所虐’。而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希望您沛公聽樊噲的建議?！?/span>

于是沛公就帶兵回到霸上。

十一月，沛公召來各縣全部的父老、豪杰，對他們說：“你們諸位父老在秦苛酷的法令下，痛苦地生活已很久了。我和諸侯曾經(jīng)約定，哪個先入關(guān)哪個就封王，我現(xiàn)在先入關(guān)，應(yīng)該就是關(guān)中之王。所以我現(xiàn)在愿意和各位父老訂定法令，這法令只有三條：殺人的人，判死刑。傷人和偷盜財物的人，隨輕重判罪。其他的秦法全部廢除，所有的官吏都按原來職位高低不更動。我所以領(lǐng)兵入關(guān)，是為了替地方父老們消除禍害，不是來侵占、暴虐老百姓的，你們不用害怕！況且我現(xiàn)在所以要帶兵回到霸上，就是要等到諸侯到來，一起約定法令，以求安民的?！?/span>

沛公就派人和秦吏一起到各縣、各鄉(xiāng)邑，告知老百姓。

秦國老百姓非常高興，大家爭著拿牛、羊、酒食呈獻給沛公的軍士。

沛公又謙讓不接受，他說：“我軍中倉庫的糧食很多，并不缺乏，不要你們百姓破費?！?/span>

百姓們更加高興，只擔(dān)心沛公不做秦王。

項羽平定河北后，率領(lǐng)諸侯的軍隊想要西入關(guān)中。

在這以前，諸侯的官吏士卒，和那些服過徭役、做過戍卒而經(jīng)過秦地的人，秦國的官吏士卒對待他們多不友善。

所以等到章邯帶領(lǐng)秦軍投降諸侯，諸侯的官吏士卒，乘著戰(zhàn)勝之威，多把秦的官吏、士卒當(dāng)奴虜使喚，輕視、折辱，以為報復(fù)。

因此秦國官吏士卒多抱怨，偷偷的議論說：“章將軍他們騙我們投降諸侯。如果現(xiàn)在能進入關(guān)中打敗秦國，那最好不過；如果不能，諸侯俘虜我們回到關(guān)東，那時秦國會把我們留在關(guān)中的父母妻子全部殺死，怎么辦？”

項羽的將士們暗中聽到他們的計議，就告訴了項羽。

項羽召來黥布、蒲將軍計議說：“秦國投降的官吏、士卒，人數(shù)還不少，他們內(nèi)心不是真心降服；如果到了關(guān)中不聽我們的命令，事情必然危險。不如現(xiàn)在把他們都殺了，只要和章邯、長史欣、都尉董翳進入秦國就好?！?/span>

于是楚軍在夜晚進攻秦降卒，在新安城南坑殺了秦降卒二十余萬人。

3．有人游說沛公說：“秦國的財富十倍于天下諸侯，地理形勢也較諸侯強。聽說項羽已經(jīng)封章邯為雍王，統(tǒng)轄關(guān)中，現(xiàn)在就要來關(guān)中了，到時候恐怕您沛公就得不到關(guān)中了。您現(xiàn)在可以趕快派兵守住函谷關(guān)，不要接納諸侯軍入關(guān)，再稍稍征調(diào)關(guān)中的軍隊，以增加運力，才可以抗拒?！?/span>

沛公贊許這計劃，并且接受了。

不久項羽到達函谷關(guān)，關(guān)門緊閉。

聽說沛公已經(jīng)平定了關(guān)中，項羽大怒，派黥布等攻破了函谷關(guān)。

十二月時，項羽已經(jīng)進兵到達戲。

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派人對項羽說：“沛公想要做關(guān)中王，讓子嬰做宰相，并且把珍寶全部據(jù)為己有?！?/span>

曹無傷這些話的目的，是想要求得項羽封他官爵。

項羽聽了曹無傷的話后，大為生氣，馬上飽餐士卒，約好隔天攻擊沛公的軍隊。

這時候，項羽的軍隊有四十萬，號稱百萬，部署在新豐鴻門。

沛公軍隊有十萬，號稱二十萬，部署在霸上。

范增對項羽說：“沛公住在山東的時候，貪圖財物，喜好女色，而現(xiàn)在進入關(guān)中，對于財物絲毫不取，對婦女也沒有接近，可見他的志向并不小。我派人觀望他的氣，發(fā)現(xiàn)他的氣都呈現(xiàn)龍虎五彩，這就是天子之氣。您要趕快攻擊他，不要喪失良機。”

楚國有個左尹名叫項伯，是項羽的叔父，一向和張良友善，得了消息，就在夜晚快馬飛馳到了沛公軍營，私下和張良相見，把項羽要攻打沛公的事全部告訴了張良，想叫張良和他一起離開沛公軍營，說：“不要在這里和他們一塊死掉！”

張良說：“我是代韓王送沛公來的，現(xiàn)在沛公有急難，我自己逃亡離開，那是不義的，我不能不告訴沛公?！?/span>

張良就入見了沛公，把情況詳細告訴他，沛公聽了大驚。

張良說：“您沛公估計一下，您的士卒足夠抵擋項羽嗎？”

沛公默默不語，半晌說：“當(dāng)然比不上項羽。但怎么辦才好呢？”

張良說：“請您自己對項伯說您沛公不敢背叛項羽?！?/span>

沛公說：“你怎么會和項伯有交情？”

張良說：“項伯在秦的時候和臣交游，他曾經(jīng)殺了人，臣設(shè)法救了他?，F(xiàn)在事情非常緊急，所以有幸他來告訴臣這消息?！?/span>

沛公說：“他和你比，哪個年長？”

張良說：“項伯比臣年長?！?/span>

沛公說：“你替我叫他進來，我可以兄長事奉他?！?/span>

張良就出去了，再三邀請項伯，項伯就入見了沛公。

沛公舉酒杯敬項伯，約為兒女婚姻。

沛公說：“我進入關(guān)中后，一點都不敢有所犯，把官吏百姓都造冊入籍，封了府庫的財物，保留一切等待項將軍到來。我所以派將守住函谷關(guān)，是為了防備其他盜賊的出入，防止非常變故的發(fā)生。這樣早晚盼望著項將軍到來，怎么敢反叛呢！希望您項伯詳細地告訴項將軍，說我劉邦絕不敢背叛他?！?/span>

項伯答應(yīng)了，對沛公說：“明天要早點來向項王謝罪?！?/span>

沛公說：“好?！?/span>

于是項伯又利用夜晚離開，回到項羽軍中，把沛公的話詳細報告了項羽，接著又說：“沛公如果不先擊破關(guān)中秦軍，您怎敢入關(guān)呢！現(xiàn)在沛公有大功勞，您卻要攻擊他，這是不義的；不如因此善待沛公?！?/span>

項羽答應(yīng)了。

隔天早上，沛公帶領(lǐng)隨從一百余人，到鴻門見項羽，向項羽謝罪說：“我和將軍合力攻擊秦軍，將軍戰(zhàn)于河北，我戰(zhàn)于河南，想不到我能夠先入關(guān)擊敗秦國，在這里還能跟將軍再見面?，F(xiàn)在有了小人的閑言，使得將軍和我有了誤會?！?/span>

項羽說：“這些都是您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說的。不然的話，我項羽怎么會誤會到如此地步呢！”

項羽因而留下沛公一起飲酒。

范增好幾次向項羽使眼色，并且三次拿起身上所佩的玉玦暗示項羽把劉邦殺掉。（玦音決，要項羽下決心殺沛公。）

但項羽默默地沒有反應(yīng)。

范增起身走出去，召來項莊，對他說：“項王為人心腸太軟，不忍親自下手。你進前向沛公敬酒，向他獻壽，敬完酒，再請示舞劍，利用機會把沛公在他的座位上擊殺。不然的話，你們這些人都要被沛公俘虜！”

項莊就入帳敬酒獻壽，敬完酒，項莊就說：“軍中沒有什么可供娛樂的，請允許我以舞劍為歡。”

項羽說：“好?！?/span>

項莊就拿劍舞起來。

項伯看情形不對，也拿著劍舞起來，并且常常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掩蔽沛公，使得項莊沒有辦法刺殺沛公。

于是張良就到軍門外找到樊噲。

樊噲問說：“今天的事情怎樣了？”

張良說：“現(xiàn)在項莊拔劍起舞，他的心意時時在想刺殺沛公。”

樊噲說：“這件事看起來太緊急了，我請求進去，和沛公同生共死！”

樊噲就帶著劍，拿著盾，要進入軍門，軍門的衛(wèi)士想禁止他，不讓他進內(nèi)，樊噲斜拿著盾撞上去，把衛(wèi)士撞倒在地。

樊噲就順利進去了，他用手分開帷帳站著，怒視著項羽，頭發(fā)都直豎起來，眼角都睜裂了。

項羽手按著寶劍，跪起身子問說：“來的客人是誰？”

張良說：“沛公的參乘樊噲?！?/span>

項羽說：“好一個壯士！賜他卮酒！”

左右拿一斗卮酒給他。

樊噲下拜道謝，起身，站著喝光。

項羽說：“賜給他豬肩！”

左右給他一只生的豬肩。

樊噲把盾放在地上，把豬肩放在盾上，拿起劍切著生吃。

項羽說：“壯士你還能喝酒嗎？”

樊噲說：“我連死都不怕，卮酒有什么好推辭的！秦國有像虎狼一樣暴虐天下人的心理，殺人唯恐不盡，用刑唯恐不嚴，天下人都反叛他。楚懷王和諸將約定說'先攻破秦進入咸陽的封為王’。如今沛公先打敗秦國，進入咸陽，財物一點都不敢占用，又把軍隊退回到霸上，等待將軍來接管。這樣子的勞苦功高，沒有受到封爵的獎賞，而將軍卻聽小人的話，要殺有功的人，這就是暴秦的延續(xù)罷了，我私下以為將軍這樣做根本不足取！”

項羽沒有話可以回答，只好說：“你坐！”

樊噲于是跟張良坐在一起。

坐了一會，沛公起身到廁所小解，順便招樊噲也出帳去。

沛公說：“我現(xiàn)在出帳，沒有向項羽告辭，怎么辦呢？”

樊噲說：“如今人家就像刀和砧板，我們就是被割的魚和肉，何必告辭呢！”

于是他們就離開了。

鴻門距離霸上四十里，沛公留下車騎在鴻門，獨自一人騎馬，脫身走了。

樊噲、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拿著劍盾步行，在后斷路，從驪山下經(jīng)過芷陽，再由小路潛行到霸上。

留下張良，派他向項羽謝罪，張良拿白璧獻給項羽，玉斗送給亞父。

臨行時，沛公對張良說：“從這條路到我軍的駐處，不過二十里罷了。你估計我到達軍營，你才入帳。”

沛公離開后，從小路回到軍營，張良才進帳向項羽告罪說：“沛公不勝酒力，不能向您告辭，他恭謹?shù)嘏晌夷靡浑p白璧，再拜呈獻給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獻給亞父足下。”

項羽說：“沛公現(xiàn)在什么地方？”

張良說：“沛公聽說將軍有怪罪之意，自己先脫身離開，現(xiàn)在已回到軍中了。”

項羽便接受了白璧，放在座上。

亞父接受了玉斗，放在地上，拔起劍來，把它擊破，說：“唉，豎子（罵人愚弱無能之謂）不能跟他同謀大事！將來把將軍天下奪走的，一定是沛公；我們這些人如今都要做沛公的俘虜了！”

沛公回到軍營后，立刻把曹無傷殺掉。

（修遠之思評：曹無傷作為一個可悲的典型留名歷史，只是因為項羽的一句“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這種人在歷史上有很多，他的行為在亂世是一種正常的站隊謀略，所以我們不必給予他奸詐、小人、內(nèi)奸之類的評價。他最大的錯誤，就是識人不明，跟錯了人，僅此而已。）

（修遠之思評：兩千年來，項羽在鴻門宴上不殺劉邦，常被當(dāng)做他失去天下的主要原因。然而，如果從項羽當(dāng)時的立場和形勢看來，那么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個被《史記》《漢書》掩藏的真實史實，以項羽當(dāng)時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君臨天下。劉邦并非他最大的敵人，殺劉邦，對項羽來說弊遠大于利，也會嚴重損害自己政治聲望，從此成為天下公敵，自取滅亡。為什么這樣說呢？其一，項羽。巨鹿之戰(zhàn)時，項羽率領(lǐng)五萬楚軍，大戰(zhàn)大秦帝國合計四十萬人的長城軍團(王離部)和關(guān)中軍團（章邯部），先擊退章邯所部，奪占糧道，再殲滅的王離軍團近二十萬人。他的驚人戰(zhàn)力嚇怕了當(dāng)時作壁上觀的各國諸侯聯(lián)軍，這才令他們暫時推舉他當(dāng)個頭領(lǐng)，即所謂統(tǒng)領(lǐng)四十萬聯(lián)軍的“諸侯上將軍”。之后他又歷時半年，先迫降后坑殺了二十萬人的章邯軍團，摧毀了秦帝國的主要軍事力量，也實際宣告了秦朝的喪鐘。經(jīng)過巨鹿之戰(zhàn)的消耗，至入關(guān)前，諸侯聯(lián)軍明確的增兵記載僅為新安時的“三十余萬”和鴻門宴前的“四十萬”。由此可見總共只增兵數(shù)萬，即使其中屬于項羽的份額最多，至其入關(guān)中時總兵力也不會超過七萬。與此同時，劉邦以兩萬偏師攻破武關(guān)，秦王子嬰投降。劉邦招降八萬秦軍留守部隊，擴軍至十萬，欲占據(jù)關(guān)中稱王，封鎖函谷關(guān)，招致諸侯聯(lián)軍眾怒。項羽因勢利導(dǎo)，以四十萬聯(lián)軍兵威，以勢壓之，通過鴻門宴，兵不血刃迫使劉邦拱手歸降，并裁軍至三萬，實力大損，更取得了分封天下的權(quán)力。從這個意義上說，項羽雖只有七萬軍基本盤，卻能以此借勢，裹挾了四十萬諸侯聯(lián)軍，連續(xù)殲滅四十萬秦軍，再靠這些各懷鬼胎的諸侯聯(lián)軍，威壓了劉邦，迫其讓出關(guān)中，成為天下的名義霸主，自是此時最大贏家。其二，鴻門宴未登場的隱藏人物：楚王熊心。根據(jù)史料可以推測出熊心的年齡最低也有五十歲，是個和劉邦一樣飽經(jīng)世故的政治強人，絕非無知牧童。（下文將熊心稱為“楚后懷王”。）后世對楚后懷王評價甚高，認為其“有帝王之英略”，“獨運大柄，揮置諸將若素君臣然”，是知人善任，勇智兼?zhèn)涞囊淮⒅?。項梁死后，楚后懷王為了排擠項羽，奪其兵權(quán)，不許其西進發(fā)展；北上救巨鹿時，又派親信宋義和范增做主將、末將來壓制他；項羽在安陽絕地反擊，征得范增反水支持，殺掉宋義。后懷王擔(dān)心他回師彭城攻打自己，無奈下只得封其為上將軍，讓他去和巨鹿秦軍死拼。沒想到巨鹿之戰(zhàn)項羽大勝，成了“諸侯上將軍”。后懷王完全失去了對項羽的控制，除掉他的決心也更加迫切，才會發(fā)出“如（先入關(guān)中者王）約”的詔令，不惜觸怒項羽，也要竭力支持劉邦。而除后懷王占據(jù)楚地外，田榮田橫據(jù)齊，趙王歇據(jù)趙、魏王豹據(jù)魏、韓王成據(jù)韓，除韓廣據(jù)燕為新興豪杰，其余五國皆為復(fù)辟舊王族。項家本是項國人，春秋時被魯滅后，當(dāng)了幾百年魯國人，直到戰(zhàn)國末年楚滅魯才成為楚人。他一非楚王同宗同姓，二不是楚舊貴族，家族也沒出過什么著名人物，直到項燕在亡國之即，以其才干臨危受命?？偠灾?，他和楚國八百年歷史沿襲下來的各種源遠流長的舊貴族相比，屬于新興暴發(fā)戶。項羽軍雖有天下第一的戰(zhàn)斗力，但實際法理上屬于自己的地盤僅有被封為“魯公”的魯縣一地。如果要和名義上的主君后懷王為敵，要和齊韓三晉復(fù)國的各國舊王族對抗，他一無名分，二無家世。所以他才聯(lián)合一起入關(guān)的聯(lián)軍諸將，以裂土封王的許諾贏得支持。這實是驅(qū)狼吞虎的大手筆，讓這些諸侯聯(lián)軍將領(lǐng)和本國君主徹底對立，只能尋求他的支持。同時名義上尊后懷王為“義帝”即天子，自封楚霸王，便可師出有名去奪占彭梁九郡這一天下最膏腴之地。之后，他迅速討滅了原楚王熊心，合并原楚國中樞，這才真正成為手握三十萬以上大軍、諸侯實力第一、名副其實的天下霸主。其三，范增。項羽的爺爺項燕，曾經(jīng)擊敗過名將李信和蒙恬率領(lǐng)的二十萬秦軍，是天下人人敬仰的抗秦名將。所以陳勝起義時，人們都打著他的大旗，而不是末代楚王來號召部眾。作為項燕之子，項梁在遍地草頭王的秦末，已算名望甚高，本可做名正言順的楚王，而范增卻竭盡全力立了個楚懷王的孫子熊心。后懷王奪項氏兵權(quán)，排擠打擊項羽，以范增為楚北路軍末將，與宋義、項羽發(fā)兵救趙。依常理，此時范增當(dāng)是后懷王一派的。但項羽既殺宋義奪權(quán)，至入關(guān)時，范增再次出場，成了項羽軍謀主，并冠以“亞父”之稱。何解？這是因為巨鹿之戰(zhàn)前，項羽已被后懷王、宋義、范增這些人聯(lián)手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認范增做了所謂“亞父”，然后拉攏他反水殺掉宋義，奪回兵權(quán)。因此項羽和范增這兩個人，從來不是正常的主君和謀士關(guān)系。直到范增死前，項羽恐怕也沒真正信任過他，所以不聽他的建議是正常的事情。鴻門宴上范增想盡辦法殺劉邦，是讓只有幾萬兵實力的項羽去當(dāng)天下公敵。劉邦一人一軍攻落關(guān)中，令秦王俯首，是僅次于項羽的二號滅秦功臣。在他表現(xiàn)如此恭順，放棄關(guān)中、拱手歸降的情況下，如果還要殺之，其余入關(guān)聯(lián)軍諸將會怎么想呢？勢必人人自危了。那么，只有幾萬本部人馬的項羽，還如何坐穩(wěn)這個天下霸主呢？其四，形勢所迫。從項羽對秦始皇“彼可取而代之”的宣言，從他先尊義帝，卻又迫不及待殺之來看，他絕不滿足于做一個虛君。他不是不想成為如秦始皇嬴政一樣統(tǒng)一帝國的集權(quán)帝皇，而是實力嚴重不足，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才玩弄驅(qū)虎吞狼之計，攪動天下大亂。傳統(tǒng)史觀的誤認，以為為項羽當(dāng)時在咸陽本可以憑所謂的四十萬大軍（絕大部分根本不屬于他），去直接繼承秦始皇的帝業(yè)，虎踞關(guān)中，君臨天下，其實不然。批判項羽分封是開歷史倒車、對抗大一統(tǒng)歷史洪流的種種言論，完全沒有顧及到當(dāng)事人所屬軍政集團的實際利益。項羽親手覆滅大秦帝國，斬殺秦軍將士超四十萬人，更為了徹底斷絕秦國如六國一般的死灰復(fù)燃可能，盡滅秦王室宗族，摧毀其貴族世家。這些血海深仇導(dǎo)致故秦遺民對其恨之入骨，更勿論在關(guān)中立足，以為根基。項羽部幾萬楚軍戰(zhàn)力精良，冠絕天下，是項羽爭霸的根本，軍心思歸人情之常，身為主帥也不得不俯仰麾下將士的意志，所以才有“衣錦夜行”之嘆。鴻門宴后，項羽的頭號大敵已然不是劉邦，而是以義帝為首的已經(jīng)恢復(fù)六國的舊王族們。甚至可以說，作為新興諸侯之一的劉邦非但不是敵人，而是一定程度上的盟友。）

過了幾天，項羽帶兵向西進攻，屠殺咸陽城軍民，把投降的秦王子嬰也殺掉，放火燒了秦的宮室，大火連燒了三個月，收取了秦宮室的貨物財寶和婦女，然后回到關(guān)東。

項羽的所作所為，使得秦國老百姓大失所望。

這時，有個韓生向項羽建議說：“關(guān)中有山河險阻，四邊有關(guān)塞之防，土地又肥沃，可建都以稱霸天下。”

項羽看到秦宮室都已被燒毀殘破，心里又想早點東歸彭城，就對韓生說：“一個人如果大富大貴，卻不回到故鄉(xiāng)，就像穿錦繡的衣服在夜晚行走，有誰知道他的富貴！”

韓生退出來，就批評項羽說：“人們都說楚國人'沐猴而冠’（猴子雖然穿著人的衣冠，心仍不像人），真是不錯?。　?/strong>

項羽聽了這話，馬上烹殺了韓生。

項羽派人傳達消息給懷王。

懷王說：“按照原來所約定的做?！保ㄒ屌婀蹶P(guān)中）

項羽憤怒地說：“懷王的王位是我們項家所立的，他本人并沒有積什么功勞，憑什么專主我們的約定！當(dāng)初天下剛起兵發(fā)難的時候，借立諸侯（楚懷王）的后裔討伐秦國?？墒巧泶﹫杂部?，手執(zhí)銳器，沖鋒陷陣，暴露在山野，經(jīng)過三年，才消滅秦國，統(tǒng)一天下的，都是各位諸侯的將相，和我項籍所出的力量。懷王既然沒有什么功勞，我們理所當(dāng)然可以分割天下土地而封王?！?/span>

將軍們都說：“對！”

就在春天正月時，項羽表面尊楚懷王為義帝，并且對義帝說：“古代的帝王，如果土地有千里之大，一定要住到水流的上游?！?/span>

因此就把義帝遷徙到江南，建都在長沙郡郴縣。

二月，項羽分割天下土地，封諸侯將相為侯王。

項羽本人自立為西楚霸王，統(tǒng)轄梁、楚等九個郡，建都在彭城。

項羽和范增懷疑沛公有取天下之心，但事情業(yè)已講和通解，又怕自己的背約行為讓天下諸侯不服，兩人就暗中計議說：“巴、蜀道路險阻，秦國被遷逐的人都住在巴、蜀，封給沛公最好不過?！?/span>

于是對沛公說：“巴、蜀也是關(guān)中的土地。”

所以就立沛公為漢王，統(tǒng)轄巴、蜀、漢中，建都南鄭。

再把關(guān)中分三部分，分別封給秦國投降的大將，用來圍阻漢王劉邦。

封章邯為雍王，統(tǒng)轄咸陽以西之地，建都在廢丘。

長史司馬欣往昔做過櫟陽獄掾，曾經(jīng)對項梁有過恩德，都尉董翳曾勸章邯投降項羽，所以封司馬欣為塞王，統(tǒng)轄咸陽以東到黃河之地，建都在櫟陽，封董翳為翟王，統(tǒng)轄上郡之地，建都在高奴。

項羽自己想要取得梁地，于是改封魏王豹為西魏王，統(tǒng)轄河?xùn)|之地，建都在平陽。

瑕丘申陽原是張耳的親信部屬，先攻下河南郡，在河上迎接楚項羽軍，所以封申陽為河南王，建都洛陽。

韓王成仍舊，以舊都陽翟為都。

趙將司馬卬攻取河內(nèi)，立功好幾次，所以封司馬卬為殷王，統(tǒng)轄河內(nèi)，建都朝歌。

又改封趙王歇為代王。

趙相張耳平素賢能，又追隨項羽入關(guān)，所以封張耳為常山王，統(tǒng)轄趙地，治理襄國。

當(dāng)陽君黥布是楚國大將，爭戰(zhàn)時常勇冠三軍，所以封黥布為九江王，建都在六地。

番君吳芮曾經(jīng)率領(lǐng)百越將士協(xié)助諸侯攻秦，又跟隨項羽入關(guān)，所以封芮為衡山王，建都在邾。

義帝的柱國共敖領(lǐng)兵攻擊南郡，建立很多功勛，所以封共敖為臨江王，建都在江陵。

改封燕王韓廣為遼東王，建都在無終。

燕將臧荼隨楚軍救趙，因而隨軍入關(guān)，所以封臧荼為燕王，建都在薊。

改封齊王田巿為膠東王，建都在即墨。

齊將田都曾隨楚軍救趙，因而隨軍入關(guān)，所以封田都為齊王，建都在臨淄。

項羽剛率軍渡過黃河援救趙國，田安先攻下濟北好幾城，引領(lǐng)軍隊投降項羽，所以封田安為濟北王，建都在博陽。

田榮有好幾次背項梁不肯合作，又不愿帶兵隨楚軍攻擊秦軍，因此不封。

成安君陳馀拋棄相印離開，不隨楚軍入關(guān)，所以也不封。

賓客中有很多人勸項羽說：“張耳、陳馀兩人，一起對趙有功，現(xiàn)在張耳封為王，陳馀也不可以不封?！?/span>

項羽不得已，知道陳馀在南皮，就以環(huán)繞南皮的三縣封他。

番君的大將梅鋗功勞很多，封十萬戶侯。

漢王劉邦被封在巴、蜀，非常生氣，想攻打項羽。

周勃、灌嬰、樊噲都勸他。

蕭何進諫說：“雖然被封在地理交通不便的漢中惡地，不尚比死好嗎？”

漢王說：“為什么我會死呢？”

蕭何說：“現(xiàn)在大王的士眾比不上項羽，如果和項羽打起仗來，一定百戰(zhàn)百敗，怎么可能不死！那能夠暫時委屈于一個人之下，而伸展大才于萬乘之上的，商湯、周武王就是這樣的人。臣希望大王專心做漢中之王，教養(yǎng)老百姓，招來賢人，收取巴、蜀的民心，進一步平定三秦，那么整個天下就可得到了。”

漢王說：“好計謀！”

于是就去巴、蜀即王位，用蕭何做丞相。

漢王賜給張良黃金百鎰，珍珠兩斗。

張良全部獻給項伯。

漢王也命令張良厚送禮物給項伯，要項伯向項羽請求把所有漢中地分給漢王，項王答應(yīng)了。

夏，四月，諸侯拔掉軍中旌麾，退下軍防，各自前往所封之國。

項王派三萬士卒隨從漢王去所封之國。

楚和其他諸侯仰慕漢王為人而追隨漢王的，有好幾萬人，漢王從杜南進入蝕中。

張良送漢王到達褒中，漢王派張良回到韓國。

張良就勸說漢王燒絕掉所走過的棧道，用以防備諸侯或其他盜兵的襲擊，而且還可向項羽表示沒有回軍關(guān)東之意。

4．田榮聽到項羽改封齊王田巿為膠東王，而封齊將田都為齊王，大為生氣。

五月，田榮發(fā)兵攻打田都，田都兵敗逃走到楚。

田榮把齊王田巿留下來，不讓他到膠東即王位。但齊王田巿害怕項羽，偷偷地逃走，到膠東即王位。

田榮一怒，就在六月時追擊田巿，在即墨把田巿殺掉，自己封為齊王。

那時候彭越在鉅野，有部眾一萬多人，沒有統(tǒng)屬的長官。

田榮就送給彭越將軍印，要他攻打濟北。

秋，七月，彭越攻擊濟北王，殺了田安。

田榮于是并合了齊、濟北、膠東三齊之地，成為三齊之王，又派遣彭越攻打楚，項羽命令蕭公角帶兵攻打彭越，結(jié)果彭越大敗了楚軍。

5．張耳到所封之國即王位，陳馀更加生氣地說：“張耳和我陳馀，功勞相同；現(xiàn)在張耳封王，而我陳馀只封侯，這就是項羽的不公平！”

就暗中派張同、夏說游說齊王田榮說：“項羽作為天下的主宰，做事卻不公平，把自己部將全封在肥沃的地方，而把貧瘠的土地封給故王。現(xiàn)在項羽把趙王遷居到北方的代地，我陳馀認為這樣做決不可以，聽說大王起兵反項羽，不再聽令于不義的項羽；希望大王能夠資助陳馀增加兵力，出擊常山王張耳，回復(fù)趙王的王位，這樣就可以把趙國當(dāng)做齊國的屏藩了?！?/span>

齊王答應(yīng)了，派兵隨陳馀攻打常山王。

6．項羽因為韓人張良追隨漢王的關(guān)系，加上韓王成本身也沒什么功勞，所以不派遣韓王成到所封之國即王位，要韓王成跟他一起到彭城，把他廢為穰侯。

不久，又把他殺掉。

7．早幾年，淮陰人韓信還沒顯達時，家里貧賤，也沒有什么善行，所以不能夠被推選為地方上的小官，又不會做買賣來維持生活，所以常常在熟人家里吃閑飯，很多人討厭他。

有一次韓信在城下河溝里釣魚，有一個漂洗棉絮的婦人看到韓信肚餓沒飯吃，就拿飯給他吃。

韓信很高興，就對漂洗棉絮的婦人說：“我將來一定要重重的報答您！”

婦人生氣的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養(yǎng)自己；我可憐你這個少爺而給你飯吃，難道希望你的報答！”

淮陰的屠戶里有些惡少欺侮韓信說：“你雖然又高又大，喜歡帶刀佩劍，事實上你內(nèi)心膽小得很！”

于是這些惡少當(dāng)眾侮辱他說：“韓信，你不怕死就用刀劍刺死我；怕死的話，就從我褲襠下爬過去！”

于是韓信盯了惡少半天，低頭從惡少褲襠下爬過去。

滿街的人都譏笑韓信，認為他很膽小。

后來項梁帶兵渡過淮水，韓信帶著刀劍投奔他，在項梁的旗幟下作戰(zhàn)，卻默默無聞。

項梁失敗后，又投奔項羽，項羽任用他為郎中。

他好幾次獻上奇策求見項羽，項羽都不用他。

漢王到巴、蜀封地即王位時，韓信逃離楚，投歸漢，仍然藉藉無名。

擔(dān)任管糧倉的連敖，因犯罪應(yīng)該斬首，同案共犯十三人都已經(jīng)被斬首，輪到韓信，韓信抬頭仰視，剛好看到滕公夏侯嬰，韓信就對他說：“君上不是要統(tǒng)一天下嗎，他為什么要殺壯士呢？”

滕公聽了他的話，感到奇怪，又看到他的容貌不同凡俗，就釋放他不殺，和他交談之后，非常高興，就向漢王報告。

漢王因此拜封他為治粟都尉，并沒有發(fā)現(xiàn)韓信有什么特異之處。

韓信有幾次和蕭何談過話，蕭何很驚奇韓信的與眾不同。

漢王到達南鄭即王位時，將軍們和士兵都唱著感傷的歌，想要東歸回鄉(xiāng)，很多人在路上逃亡。

韓信心想蕭何已經(jīng)好幾次向漢王提過他，漢王仍然不用他，于是也跟著逃走了。

蕭何聽說韓信逃亡，來不及向漢王報告，就自己追了上去。

有人向漢王報告說：“丞相蕭何逃亡了?！?/span>

漢王大怒，好像失去左右手一樣難受。過了一兩天，蕭何回來進見漢王。

漢王既生氣又高興，罵蕭何說：“你為什么逃亡？”

蕭何說：“臣不敢逃亡，臣是追那逃亡的人回來罷了?！?/span>

漢王說：“你所追的是什么人？”

蕭何說：“是韓信。”

漢王又罵說：“將軍們逃亡的有十幾個，你都不去追；反而去追韓信，你在騙我吧！”

蕭何說：“那些將軍們很容易得到；至于像韓信這樣的人，可以說國家唯一的奇士。如果大王一定要永久做漢中王，那就不必用韓信；如果大王一定要奪取天下，除了韓信，沒有人可以一起計謀大事的?，F(xiàn)在只看大王的主意怎樣決定了！”

漢王說：“我也想向東發(fā)展，怎么能夠郁悶難受地，長久留在這里呢！”

蕭何說：“既然大王計劃一定要向東發(fā)展，如果能夠重用韓信的話，韓信就會留下來；如果不能夠重用他，他終究會逃走的?！?/span>

漢王說：“我就看在你的情面用他為將?！?/span>

蕭何說：“雖然用他為將，他還是不會留下來?！?/span>

漢王說：“那就用他為大將?！?/span>

蕭何說：“這最好不過！”

于是漢王要召來韓信，拜他為大將。

蕭何說：“大王一向?qū)θ撕喡欢Y貌，現(xiàn)在要拜韓信為大將，好像呼叫小孩子一樣，這就是韓信所以逃去的原因。如果大王一定要拜韓信為將，應(yīng)該選擇好日子，沐浴齋戒，在廣場上設(shè)個土壇，具備了拜將的禮節(jié)，才可以?！?/span>

漢王答應(yīng)了。

將領(lǐng)們都很高興，每個人都自認為要被拜為大將。

但到了拜大將時，卻是韓信，大家都很驚訝。

韓信接受拜禮之后，坐上大將軍位。

漢王說：“蕭丞相好幾次向我稱贊將軍；將軍有什么計策教導(dǎo)寡人？”

韓信謙辭敬謝，就問漢王說：“大王現(xiàn)在要向東爭奪霸權(quán)，對手不就是項羽嗎？”

漢王說：“是。”

韓信說：“大王您自己估量一下，就勇、悍、仁、強四點來說，跟項羽相比，誰高誰下？”

漢王沉默好久不作聲，說：“我比不上項羽。”

韓信接著拜賀漢王說：“我韓信也認為大王確實比不上。但是臣曾經(jīng)事奉過項羽，臣愿意說明一下項羽的為人：項羽發(fā)怒大吼，千人都會被嚇得收不回魂，但是他不能信任人，也不能把責(zé)任托給賢能的將領(lǐng)；所以這種勇，只不過是一般人的血氣之勇罷了。項羽待人恭敬慈愛，和人講話，語氣溫和，部下生了病，他會同情流淚，把食物分給他；至于分派用人，有功勞應(yīng)當(dāng)封給爵位的，項羽卻把印信角都磨圓了，也不忍授給當(dāng)封的人；這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婦道人家的仁慈。項羽雖然稱霸天下使諸侯臣服，可是他卻不駐守關(guān)中而建都在彭城；違背了義帝當(dāng)初的約定，而且把自己所親近、所喜愛的人封為諸侯王，是很不公平的行為；趕走了諸侯的故主，而封故主的將相為王；又把義帝遷徙到江南，他的部隊所經(jīng)過的地方，沒有不殘破毀滅的；百姓都不真心親近歸附他，只不過被他的淫威強大所逼迫罷了。所以他名義上是稱霸天下，而實際上卻失去了天下民心的支持，他表面上的強大也很容易變成衰弱。現(xiàn)在大王您如果真心的能和他的做法相反，任憑天下再威武、勇猛的人，怎能不被您誅滅！用天下的城邑封給功臣，還有誰會心不服；用正義的軍事目的去收服那些想東歸故鄉(xiāng)的士卒，攻打東方諸侯，還有誰不被您打敗分散！而且那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原來是秦的降將，率領(lǐng)秦的子弟兵已經(jīng)幾年了，被殺死、逃亡的人數(shù)數(shù)不清；三人又欺騙了部眾，投降項羽，部隊走到新安，項王使詐而活埋秦兵有二十幾萬之多，只有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得以脫身。秦國的父老兄弟怨恨他們?nèi)齻€人，簡直已恨入骨髓。現(xiàn)在項羽以威勢強迫把秦地分封給這三人，秦國百姓沒有人會喜歡的。而大王當(dāng)初進入秦的武關(guān)時，對百姓沒有絲毫傷害；為秦國百姓除掉秦嚴苛的法令，還跟秦國百姓約定三條法令；秦國百姓沒有不想大王做他們秦王的。況且在當(dāng)初諸侯的約定中，大王您應(yīng)當(dāng)做關(guān)中的王，這件事關(guān)中老百姓都知道；后來大王失去關(guān)中王職，被封到漢中，秦國百姓沒有不痛恨項羽安排的?，F(xiàn)在大王起兵向東，三秦的屬地傳發(fā)檄文就可以平定?！?/span>

于是漢王聽了大喜，自己認為太晚得到韓信，就聽從韓信的計劃，部署眾將所要攻擊的任務(wù)，留下蕭何收取巴、蜀賦稅，以補給軍隊的食糧。

八月，漢王引領(lǐng)將兵，從故道出發(fā)，襲擊雍王。

雍王章邯在陳倉迎擊漢軍。

章邯軍敗退走。

停軍于好畤，再戰(zhàn)，又失敗了，退走到廢丘。

漢王于是平定了雍地，向東進軍到咸陽。

又帶兵在廢丘把雍王包圍住了，而派遣部將攻取各地。

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都投降了，把他們的屬地改名為渭南、河上、上郡。

又命令將軍薛歐、王吸帶兵出武關(guān)，借著王陵的軍隊在南陽之便，迎取劉太公和呂后。

項王聽到這個消息，發(fā)兵在陽夏抗拒，使得漢軍無法前進。

王陵是沛縣人，起先他聚集數(shù)千黨羽，據(jù)居南陽，至此才帶兵歸附漢。

項羽把王陵的母親抓起來，安置在軍中，王陵派人來，項羽就讓王陵母親向東坐著，表示尊敬，想以此招降王陵。

王陵母親偷偷地送走使者，哭泣說：“希望你為我告訴兒子王陵說：好好事奉漢王，漢王是個長者，最后終會得到天下；不要因為我的關(guān)系，對漢王抱持二心。我要以死送使者你回去！”

于是就以劍自殺而死了。

項羽知道這件事后，非常生氣，就烹煮王陵母親的尸體。

8．項王封以前的吳縣縣令鄭昌為韓王，來抗拒漢王劉邦。

9．張良給項王一封信說：“漢王失職，離開漢中，要攻取關(guān)中三秦；是為了要實現(xiàn)以前先入關(guān)者為王的約定，攻取三秦后就停止，不敢東進?！?/span>

張良又把齊、梁謀反的書信送給項羽，說：“齊要和趙一起消滅楚?！?/span>

項王因此就沒有向西攻擊關(guān)中之意，而攻伐北方的齊。

10．燕王廣不肯聽項王令到遼東即遼東王之位；新立的燕王臧荼就攻擊而殺死他，吞并了他的土地。

11．這一年，漢王任用內(nèi)史沛人周苛為御史大夫。

12．項王派人跟隨義帝到長沙郴縣，義帝的左右群臣看到義帝被項王遷徙，有少許人背叛離去。

二年（丙申，前205）

1．冬，十月，項王暗中派令九江王、衡山王、臨江王攻擊義帝，把他殺死在江中。

2．陳馀動員全部三縣的部眾，和齊兵一起偷襲常山王。

常山王張耳兵敗，逃走到漢中，在廢丘進見漢王。

漢王對待他很優(yōu)厚。

陳馀迎立被項羽改封為代王的趙王，讓他再做趙王。

趙王感陳馀之恩，立陳馀為代王。

陳馀為了趙王弱小，國家剛安定下來，不前往代即位，留下來輔助趙王，而派令夏說以相國的身份守住代。

3．張良從韓國走小路回到漢，漢王封他為成信侯。

張良常常生病，從來沒有單獨帶兵過，一向是漢王籌劃策略的謀臣，時常追隨在漢王左右。

4．漢王到陜地，坐鎮(zhèn)關(guān)外，并安撫父老。

5．河南王申陽投降漢王，把他的屬地設(shè)置為河南郡。

6．漢王立韓襄王的孫子韓信為韓的太尉，帶兵攻占韓地。

韓信很快的在陽城攻擊韓王昌，韓王昌兵敗投降。

十一月，漢王立韓信為韓王；韓信常常率領(lǐng)韓兵追隨漢王。

7．漢王回關(guān)中建都櫟陽。

8．漢王諸將攻下隴西。

9．春，正月，項王進兵到北方城陽。齊王田榮率軍和項王會戰(zhàn)，被項王打敗，逃到平原，平原百姓把田榮殺了。

項王再立田假為齊王。

楚軍于是向北一直到北海，焚燒夷平齊的城郭、房屋，把田榮投降的士卒活埋，又捆綁俘虜齊的老弱、婦女，凡是楚軍所經(jīng)過的地方，都被摧殘、毀滅。

齊國老百姓相聚一起，反叛項王。

10．漢的將領(lǐng)攻占北地，俘虜雍王的弟弟章平。

11．三月，漢王率軍從臨晉渡過黃河。魏王豹投降，帶著軍隊追隨漢王；又攻下河內(nèi)，俘虜殷王卬，把殷王卬的屬地設(shè)置為河內(nèi)郡。

12．先前，有陽武人陳平，家里貧窮，喜歡讀書。

在鄉(xiāng)里中的社廟里當(dāng)了社宰，每次分配祭肉都非常公平。

父老們說：“陳孺子當(dāng)社宰真不錯！”陳平感慨地說：“唉！如果讓我陳平有機會主宰天下，我也能夠像分配肉一樣稱職！”

等到諸侯們背叛秦，陳平在臨濟事奉魏王咎，官位是太仆，以天下大計勸說魏王，魏王不聽，有人向魏王進讒言，陳平就逃亡離開魏王。

后來他事奉項羽，項羽封賜他的爵位是卿。殷王反叛時，項羽命令陳平出擊，殷王戰(zhàn)敗投降，陳平凱旋，項羽封他為都尉，賞賜黃金二十鎰。

過了沒有多久，漢王劉邦攻下殷地。

項王大為生氣，準備要殺掉上次平定殷地的將吏。

陳平害怕被殺，就封好項羽賜給他的黃金和官印，派使者送還項王，而拔身走小路，拿著寶劍逃亡，渡過黃河，在修武投向漢王，利用魏無知的關(guān)系，要求進見漢王。

漢王召他進入，賜給他酒食，要他吃過飯就回到賓館。

陳平說：“臣是為了重要事而來的，要說的話不能留到明天?！?/span>

于是漢王跟陳平交談，感到很愉快，就問陳平說：“你在楚國當(dāng)什么官？”

陳平說：“是都尉。”

當(dāng)天，漢王就拜授陳平為都尉，讓他做參乘，并且讓他做典護官。

諸將都嘩然不服，說：“大王剛剛得到楚國逃亡的士卒，還不知他才能的高低，就讓做參乘而同車乘坐，又要讓他監(jiān)管比他年長資深的將士！”

漢王聽了后，更加的寵幸陳平。

13．漢王引兵向南，渡過平陰津，到達洛陽新城。

當(dāng)?shù)厝希ㄠl(xiāng)有三老，掌教化）董公擋住漢王去路，勸漢王說：“臣聽說'順著道德去做，就會昌盛，背逆道德去做，就會滅亡’；'隨便出兵攻擊人而沒有正當(dāng)?shù)拿x，戰(zhàn)事因而不能勝利’。所以說：'明白了敵人確實是賊寇，敵人才可能屈服?！椨鹗菬o道的，放逐殺害了他的故主義帝，可以說是可殺的賊寇。仁者不靠勇力表現(xiàn)他的仁道，正義之士也不靠武力表現(xiàn)他的義氣，大王應(yīng)該率領(lǐng)三軍部眾，為義帝之死穿喪服，把情形告訴諸侯，然后討伐項羽，那么天下人沒有不仰慕你的道德的，這就是古代三王所以統(tǒng)一天下的舉動?！?/span>

于是漢王為義帝舉行喪禮，袒衣（古喪禮袒左臂衣）免冠大聲痛哭，哀傷地親自監(jiān)臨喪事三天，派發(fā)使者告訴諸侯說：“天下諸侯一起立了義帝，以臣禮事奉他。而現(xiàn)在項羽放逐義帝到江南又把他殺了，實在是大逆不道！寡人要動員全部的關(guān)中兵，聚集三河之地的豪杰士人，順江、漢之水南下，希望能追隨諸侯王，一起攻擊殺死義帝的楚王！”

使者到達趙國，陳馀說：“漢王把張耳殺了，我就追隨他?！?/span>

于是漢王找到長相像張耳的人，把他殺掉，拿著頭送給陳馀。

陳馀以為是張耳，就派兵幫助漢王。

14．田榮被殺后，他的弟弟田橫聚集分散的士卒，得了好幾萬人，就在城陽起兵反楚。

夏，四月，田橫立田榮的兒子田廣為齊王，以抗拒楚國，項王為此留在齊地，和田廣連打了幾次仗，都未能攻下齊。

項王雖然已聽說漢王進軍東下，但既然攻擊了齊，想要先把齊打敗而后再回軍攻擊漢，因這個便利，漢王才能夠率領(lǐng)諸侯軍隊總共五十六萬人去攻擊楚。

漢軍到了外黃，彭越帶領(lǐng)士卒三萬多人歸服漢王。

漢王對彭越說：“彭將軍攻占魏國土地十余城，急著立魏王的后王?，F(xiàn)在所立的西魏王豹，果然真是魏王后代。”

漢王就任命彭越為魏的相國，讓他能專一率領(lǐng)魏國的軍隊，平定了梁地。

漢王于是率軍進入彭城，收取楚的財物、珍寶、美女，每天設(shè)置酒席，大會群臣宴飲。

項王聽了這消息，就命令部將攻擊齊，他自己帶領(lǐng)三萬精兵南下，從魯經(jīng)過胡陵，一直到達蕭。

拂曉時開始攻擊漢兵，向東進軍，到達彭城，在中午時，大敗漢軍。

漢軍都逃走了，互相跟隨逃入谷水、泗水，死亡的有十幾萬人。

漢軍都向南逃，走山路，楚軍又追擊漢軍，一直到靈璧東睢水之上。

漢軍無法渡過睢水后退，被楚軍趕上擠殺，十幾萬的漢軍都墜入睢水，使得睢水不能流通。

楚兵包圍漢王三匝。

正好大風(fēng)從西北吹起，折斷樹木，傾倒房屋，沙石飛揚，白晝變成黑夜，正巧吹迎楚軍，楚軍遇風(fēng)，陣腳大亂，士卒離散，漢王才能夠和數(shù)十騎部眾逃走。

想要經(jīng)過沛縣取家人妻兒，楚王也派人到沛縣要取漢王家人，但漢王家人都已逃亡，不能夠和漢王相見。

漢王在路上遇到兒子孝惠、女兒魯元公主，就載在車上一起走。

楚騎兵在后緊緊追趕，漢王心里很著急，把孝惠和魯元推落車下。

虧太仆滕公常下車抱起載在車上，像這樣推下抱起共有三次，滕公對漢王說：“現(xiàn)在雖然情勢緊急，馬也走不快，但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可以拋棄！”

滕公就把車子放慢下來。

漢王很生氣，有十幾次要殺滕公，但滕公最后還是保護了孝惠和魯元，使他們脫離災(zāi)難。

這時審食其追隨劉太公、呂后走小路尋找漢王，但找不到，反而遇到楚軍。

楚軍把他們帶回去，項王經(jīng)常把他們放置軍中，作為人質(zhì)。

這個時候，呂后的兄長周呂侯為漢王帶兵，駐守下邑。

漢王從小路前往投靠他，稍稍的聚合了已分散的士卒。但諸侯都已背叛漢王，重新和楚王和好。

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也逃亡投降了楚。

15．田橫進攻田假，田假逃走到楚，楚王把他殺掉；田橫于是又平定了三齊。

16．漢王問群臣說：“我要拋棄關(guān)東之地；送給能和我共同建立功業(yè)的人，這人不知是誰呢？”

張良說：“九江王英布原是楚國的猛將，和項王有私仇；彭越和齊王田榮在梁地反叛項王，這兩人急切間可以支使。而在您的大將之中，只有韓信可以托大事，獨當(dāng)一面。如果您要放棄關(guān)東之地，就送給這三個人，那么可以擊敗楚了。起先，項王在攻擊齊時，曾經(jīng)向九江王英布征調(diào)部隊相助，但九江王借口生病，不愿親往，只派遣一將，率領(lǐng)幾千士兵前去助戰(zhàn)。漢王攻破楚彭城時，英布又借口生病不助楚。項王因此恨英布，常派人去責(zé)備他，要召他見面。英布更加害怕，不敢前去。項王這時正擔(dān)憂北方齊、趙的反叛，又以西面的漢王為患，所能夠和好的只有九江王；項王又看重英布的才能，想要親自重用他，所以一直容忍他，不加攻擊。漢王領(lǐng)兵從下邑改駐碭，到達虞，對左右說：“像那些人，沒有一個夠格和我計議天下事！”

謁者隨何向前說：“不知陛下所說的是什么意思。”

漢王說：“哪一個人能夠為我出使到九江王那里去，游說他出兵背叛楚國呢？只要能讓項王留兵數(shù)月不動，我奪取天下就可百無一失了?！?/span>

隨何說：“臣請求出使到九江王那里去！”

漢王就派他和二十人一起去。

17．五月，漢王到達滎陽，所有敗散的士兵都會合一起，蕭何也發(fā)動關(guān)中老弱和未滿二十歲的百姓，全部到達滎陽，漢軍因此又大大的振奮起來。

這時楚在彭城起兵，經(jīng)常利用打勝戰(zhàn)的情勢，追逐敗北的漢軍，和漢軍在滎陽南方的京、索之間作戰(zhàn)。

楚國來攻的騎兵很多，漢王就在軍中挑選可以做騎兵將領(lǐng)的人，大家都推選做過秦騎士的重泉人李必、駱甲。

漢王想拜他們?yōu)閷ⅰ?/span>

李必、駱甲說：“臣是秦以前的百姓，恐怕士兵不相信臣；大王身邊若有善于騎戰(zhàn)的將軍，我們愿意聽從他的命令。”

漢王就拜授灌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率領(lǐng)騎兵在滎陽東方攻擊楚騎兵，大敗楚軍，楚軍因此不能越過滎陽而西進。

漢王在滎陽駐軍，再建筑市道，連接黃河，來運取敖倉的米糧。

18．周勃和灌嬰等人對漢王說：“陳平雖然外表美得像帽上玉石，內(nèi)在卻未必有才能。臣聽說陳平在家時偷了他的嫂子；投奔魏不見容，逃亡歸順楚；不合意，又再逃亡歸順漢。現(xiàn)在大王尊崇他，命令他監(jiān)護軍隊。臣聽說陳平接受諸將黃金，送黃金多的人就得到好的待遇，黃金少的人就得壞的待遇。所以說陳平是反復(fù)無常的亂臣，請大王明察！”

漢王聽了之后，對陳平產(chǎn)生疑心。

召見魏無知并責(zé)問他。

無知說：“臣向大王所推薦的是陳平的才能，而陛下您所問的卻是他的品行。假使一個人具有尾生、孝己的品行，但對作戰(zhàn)時勝負的勝算卻沒有好處，陛下哪有閑情用他呢！楚、漢相對抗，臣推薦擅長用奇謀得勝的謀士，只看他提出的謀略，是否對國家有利而已。至于偷了嫂子、接受賄賂等事，又怎么能夠因此懷疑他的才能呢？”

漢王召來陳平，責(zé)備他說：“先生你事奉魏王不合意，轉(zhuǎn)而事奉楚又離開，現(xiàn)在你又來和我交游共事，這些事情難道能不使信任你的人多心嗎？”

陳平說：“臣事奉魏王，魏王不能采用臣的建議，所以去事奉項王。項王不能夠信任人，他所任用和寵愛的人，不是他們項家的人，就是妻子的兄弟，雖有奇謀之士不能任用。臣聽說漢王能重用人，所以才歸順大王。臣身無一物的逃亡出來，不接受人家的贈金，就沒錢可用。臣的計謀策劃如果真可采用的話，希望大王采用；如果沒有值得采用的，那么黃金還在，臣愿意封好送回官府，請求大王準許臣帶這把骨頭回去?！?/span>

漢王聽了，就向陳平謝罪，優(yōu)厚的賞賜他，任命他為護軍中尉，監(jiān)護所有的將軍。

將軍們于是不敢再說陳平的閑話了。

19．魏王豹謁告漢王，說要回魏地省視父??；到達河津的渡橋，就抗拒漢軍，叛漢投靠楚。

20．六月，漢王還都櫟陽。

21．壬午日（初六），立兒子劉盈為太子。

大赦犯人。

22．漢兵引導(dǎo)河水淹灌廢丘，廢丘城投降，章邯兵敗自殺。

漢王平定了全部的雍地之后，就把雍分置為中地、北地、隴西三郡。

23．關(guān)中發(fā)生大饑荒，一斛米值萬錢，發(fā)生人食人的慘事。

漢王命令老百姓遷徙到蜀、漢謀生。

先前，秦人逃亡時，入關(guān)的豪杰搶著拿黃金寶玉，只有宣曲任氏挖地窖收藏得來的庫糧。

到了楚、漢在滎陽相抗，戰(zhàn)爭使得百姓無法耕種，糧食因而漲貴，那些豪杰用搶得的黃金寶玉購買米糧，因而黃金寶玉全部歸到任氏身上，任氏因此富有，連續(xù)好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