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林俊岸

漢唐之際，賢俠劍道之宗風(fēng)，漫傳于世，泛波于俗，以武演道、以武隱真之修真煉氣之術(shù)流人人間，演化為先天拳等太極拳之修為。武當玄真神劍門李慎強說：“正陽祖師（鐘離權(quán)）參天地之造化，合兵家之奇，將先天導(dǎo)引修真術(shù)六勢，演為二十四勢，稱先天拳?！保ɡ钌鲝姟⒅x文劍《無極門武學(xué)揭秘》）唐時，李道子傳有先天拳一脈；宋時，陳摶老祖將先天拳演變?yōu)闊o極拳；明時，張三豐祖師納拳于丹道，創(chuàng)太極丹道。因先天拳原屬宗傳，習(xí)者不多，世間少知。民國之時，《宋譜》（全稱為《宋遠橋太極功源流支派論》或《宋氏家傳太極功源流支派論》）問世，先天拳始為世人所知。許禹生撰寫《太極拳勢圖解》等太極拳論著都是依據(jù)《宋譜》之記載，把先天拳作為早期的太極拳流派之一，先天拳也為大多數(shù)太極拳流派所認可。但某些人出于某種目的，對《宋譜》歪曲否定，認定為偽作，意在否認先天拳之存在。本文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對先天拳略加考證，以正視聽，以明真相。

《宋譜》載日：“俞家江南寧國府涇縣人，太極功名日'先天拳’，亦日'長拳’，得唐李道子所傳。道子系江南安慶人，至宋時，與游?。。鸵跃苹鼐粗魅?。游酢，可能是酬酢，誤a酬酢，朋友飲食往來，或唱和之意）莫逆。至明時，李道子嘗居五（武）當山南巖宮，不火食，第啖麩數(shù)合，故又名之日夫子李也。見人不及他語，惟云'大造化’三字。既云唐人，何以知之至明時之夫子李即是李道子先師也。緣予（予，同我）上祖游江南涇縣俞家，方知先天拳亦如予之三十七式，太極之別名也。而又知俞家是唐時李道子所傳也。俞家代代相承之功，每歲往拜李道子廬，至宋時尚在也。越代不知所往也。至明時，予同俞蓮舟游湖廣襄陽府均州五（武）當山，夫子李見之叫日：'徒再孫焉往？’蓮舟抬頭一看，斯人面垢正厚，發(fā)不知何以參地味臭。蓮舟心怒日：'爾言之太過也。吾觀汝一掌必死，爾去罷！’夫子李云：'重再孫，我看看你這手?！徶凵锨皰蜻B捶，未依身則起十丈高許，落下未壞拆筋骨。蓮舟日：'你總用過功夫，不然能扔我者鮮矣。’夫子李云：'你與俞清慧，俞一誠認識否？’蓮舟聞之悚然：'此皆予上祖之名也?！惫蛉眨?原來是我之先祖師至也?！蜃永钊眨?吾在此幾十韶光未語，今見你，誠哉大造化也。授你如此如此。’蓮舟自此不但無敵，而后亦得全體大用矣。予上祖宋遠橋與俞蓮舟、俞岱巖，張松溪、張翠山、殷利亨、莫谷聲，久相往來金陵之境。夫子李授蓮舟秘歌云：無形無象，全身透空，應(yīng)物自然，西山懸磬?；⒑鹪厨Q，泉清河靜，翻江播海，盡性立命。此歌予七人皆知其句，后予七人同住五（武）當山拜夫子李先師不見。道經(jīng)玉虛宮，在太和山元高之地見玉虛子張三豐也，此張松溪、張翠山師也?！?/span>

《宋譜》講述了宋遠橋與俞蓮舟于武當山遇夫子李，夫子李授俞蓮舟先天拳之全體大用并秘授歌，自此俞蓮舟功夫大進。宋遠橋認為，此夫子李（不食火食，第啖麥麩，故人稱日麩子李。譜中尊師之故稱夫子李）即為唐李道子，此可能是宋遠橋自己誤認。清汪錫齡所編之《張三豐全集·道派》載日：“李夫子者，名性之，楚人也。正德年間，人太和山遇三豐先生，傳以丹法，遂得道。平時好端坐，澄靜齊莊，人號為李夫子。喜辟谷，日啜麥面湯，人又號為麩子李?！笨赡芩芜h橋、俞蓮舟所遇之夫子李即三豐祖師之弟子。且夫子李可能為李道子之后人，熟知俞蓮舟之先祖，故宋遠橋、俞蓮舟誤認為是唐之李道子。如此，則麩子李之先天拳及秘授歌，可能為三豐祖師所傳。然俞蓮舟未遇麩子李之前，已有家傳先天拳，且明確是唐李道子所傳（并非所創(chuàng)）。張三豐祖師可能也得李道子之先天拳?！懊繗q往拜李道子廬，至宋時尚在”。如果是真的話，那李道子可能在宋時已有兩三百歲，然李道子乃修真之士，與凡人不同，活兩三百歲也并不稀奇，現(xiàn)今不是也有科學(xué)家說，通過基因工程，人可以活1200歲嗎？

觀秘授歌，境界高妙，已涉及丹道修煉，非一般練拳者所能達到。先天者，天地之先，亦即太極之先，無極也。先天實與無極同義，先天拳也可稱為無極拳。以后天有形之拳術(shù)直人先天，實為不易，對練拳者的要求極高，也不是一般練拳者所能做到。故先天拳流傳不廣，不易入門。

張三豐將先天拳等早期太極拳納入丹道修持，創(chuàng)立太極丹道，以使資質(zhì)一般之門人易于人道，先天拳之精髓自然也被納入太極丹道之中，后因封真五百年之緣故而形成宗傳之先天六脈太極拳。在太極拳修煉達到一定境界之后，方可修習(xí)太乙游樁（內(nèi)華外顯，勢必翻騰），其功理與秘授歌是相通的。

華玄子傳授的先天太極拳，在功理中說：“先天太極拳來自先天無極大道……即不用任何識神巧智，不用意念導(dǎo)引動作，不用后天任何拙力、橫力，無意守之部位，無論所練是否固定套路，全身都要放松，極慢極輕，無思無慮而行，手腳身體之所至，純屬自然，毫無勉強做作，故日先天太極拳，又稱無極拳。外表看來，靜如山岳，動如游云，自然瀟灑，舒展大方；在內(nèi)則真氣依天理而行，后升前降，大小周天，奇經(jīng)八脈，十二經(jīng)脈，十五別絡(luò)及孫絡(luò)，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無所不至，無所不通。內(nèi)氣內(nèi)力可以推動身體四肢做出各種各樣千姿百態(tài)的動作，自然而然，外形動作亦可導(dǎo)引內(nèi)氣內(nèi)力循經(jīng)而行。但此導(dǎo)引是不加任何意念導(dǎo)引氣機，而是在外形動作作用下自然的依天理而行，到真正高級階段時，內(nèi)動外功完全合一?！保ㄒ娙A玄子傳授，任趙恩整理，武啟明繪圖的《先天太極拳》，載《武當》2003年第8期）從其功理所載，確合先天之理。此拳之高級境界，“真氣內(nèi)行，內(nèi)外合一，陰陽和諧，處處平衡，遍體虛靈，渾然無跡，妙手空空”，與秘授歌所述是相通的。華玄子所得先天太極拳雖不一定就是李道子所傳先天拳，但從其功理分析，應(yīng)與李道子所傳先天拳同源。

陳摶老祖將鐘離權(quán)祖師所傳的先天拳演化為無極拳。張三豐得華山陳摶老祖無極門功夫，也傳有無極拳。三豐祖師將武當山分為九門，即“上乘法第通玄于道，概演天真，時太乙、太清、太虛三門。中乘法第與道同真，虛靈為證．時清虛、玉虛、靈虛（天虛）三門。下乘法第以武演道，與道全神，時太極、無極、至極（八極）三門。”（李兆生《中國太極拳統(tǒng)真大典》）武當無極門中自然有無極拳之傳承。武當玄真神劍門尚繼承了陳摶老祖、張三豐祖師之無極拳（見李慎強、謝文劍《無極門武學(xué)揭秘》一文）。

道家太極門之“九官太極架”，是外場和內(nèi)氣運行產(chǎn)生的真架，是內(nèi)氣貫通的和運產(chǎn)生的真架，是無欲無為產(chǎn)生的氣架，靜極生動，無極生有，不為自為。這種功架也可算先天拳的一種。

近年，在河南省博愛縣唐村李氏家族整理編修家譜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通原本樹立于唐村附近“千載寺三圣門太極宮”里的石碑拓片。千載寺是由釋、道、儒三教寺廟組成的建筑群落，規(guī)模宏大，始建于東漢。碑文《千載寺唐僧十力傳碑》記載：大唐貞觀，賜李氏，名儒子，字道武，號十力僧，游化號道子，河內(nèi)人……文武醫(yī)易博藝皆修。涅槃攝論，黃老經(jīng)通，弘揚釋道儒三教融易……創(chuàng)藝無極養(yǎng)生武功……武練月雪，感之三圣，夢中授藝，功驚武林（該碑落款為大清康熙丙申年二月二日千載寺古藏殘碑譯撰書普觀題）?！贝藶殛P(guān)于李道子的另一資料。此碑可能是千載寺僧道所撰，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明代千載寺有無極拳、十三勢、通背拳等功夫流傳。李家村之資料，也有不少自相矛盾和錯漏之處，可供參考，但不能全信，需詳細進行考證。民國之際出版的《無極拳譜圖說》等書，于1929年在杭州召開的第一屆國術(shù)國考大會上，無極拳傳人張紹賢多次登臺表演無極拳，現(xiàn)今博愛縣部分村鎮(zhèn)仍傳承有據(jù)稱源白干載寺的無極拳。這可能是武當無極拳泛傳于俗而形成的流派，觀其特點，與世傳之太極拳近似，但已失循經(jīng)修脈，直人先天之功夫。

由此可見，先天拳原為修真之術(shù)，后傳人武林，成為早期太極拳之一種，張三豐祖師將其納入丹道，創(chuàng)太極丹道傳世，并將先天拳所演化的無極拳納入武當九門之一無極門。先天拳之真?zhèn)鞴Ψ蛏性诘篱T中秘傳，并未失傳。無極拳在社會上也有所流傳，但已失先天之義。否定先天拳之存在，只是某些人自己的主觀臆斷，是對客觀事實的歪曲。

（責(zé)任編輯 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