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在旅途杯”中國作家詩人眼中的旅游名勝景點大獎賽入圍作品展：李洪中

世界作家圖書館 202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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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尋李白之桃花潭

李洪中

來宣城尋李白，只爬敬亭山，只登謝朓樓，只走宣城市區(qū)是不夠的，最少還應(yīng)該去李白當(dāng)年去過的涇縣和李白終老升天的當(dāng)涂縣（唐代為宣州所轄）。

涇縣距宣城市區(qū)約100千米，那里有條江叫桃花潭，有個人叫汪倫，有個故事叫千年不忘。

從宣城市區(qū)出發(fā)，沿S322省道，乘出租車向西南方向奔馳。初春的皖南，油菜花已經(jīng)開始金黃，但春耕尚未開始。去年收割后的稻田還在春眠，而路邊和田埂上的春草早已蘇醒，黃黃綠綠的嫩草芽零零星星的從地皮上竄了出來，展示著春風(fēng)吹又生的頑強。

開始出宣城時，田地多山崗少，典型的丘陵地貌。但凡山崗，都有植被覆蓋，一抹抹蒼蒼的綠點綴著田野。進入涇縣后就相反了，變成了山崗多田地少。視野里的綠意越走越濃。

皖南是中國著名的宣紙之鄉(xiāng)，每當(dāng)路過村鎮(zhèn)時，路邊那典型徽派建筑的馬頭墻上，都畫滿了宣紙的廣告。

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發(fā)生在涇縣，皖南事變的烈士陵園就在路邊。2000余名將要奔赴抗日前線的新四軍將士倒在了昔日“友軍”的槍口之下，令世界震驚，令全國哀痛。國殤雖逝，英名不滅。千古奇冤，警示來者。

在公路開始和青弋江相交的地方，我看到江邊立有石碑。近前觀看，碑上是前國家領(lǐng)導(dǎo)人李先念題寫的“云嶺烽火，戰(zhàn)士丹心”。當(dāng)年的新四軍軍部就設(shè)在現(xiàn)在的涇縣云嶺鎮(zhèn)。

順青弋江逆流而行，就到了桃花潭。

車上，當(dāng)?shù)爻鲎廛囁緳C給我講起了桃花潭的故事。唐代天寶年間，涇縣豪士汪倫聽說李白旅居歙縣，欣喜萬分，相邀李白到?jīng)芸h一見。那時候的李白已在詩壇上名聲遠(yuǎn)揚，而涇縣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地方，汪倫又是一個無名小輩，能否請得來李白心中無底。好在汪倫很了解李白，知道他有兩大愛好，那就是游歷和飲酒。于是汪倫就給李白修了這樣一封書信：“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酒乎？這里有萬家酒店。”李白接信后欣然而來，卻未發(fā)現(xiàn)有十里桃花和萬家酒店。汪倫據(jù)實相告：“十里桃花，桃花渡也；萬家酒店，乃店主姓萬?！崩畎茁牶蟠笮Σ恢?，被汪倫的盛情和幽默深深感動。飲美酒，品佳肴，賞風(fēng)景，聽歌聲，談詩風(fēng)，一連數(shù)日，天天如此，這正是李白喜歡的生活。李白要走那天，汪倫先在家中設(shè)宴款待，然后又和眾鄉(xiāng)親戀戀不舍地踏歌送至渡口。汪倫和眾鄉(xiāng)親的淳樸熱情以及桃花潭的自然美景，讓李白產(chǎn)生了相見恨晚的情懷。感激之下，李白揮筆寫下一首千古絕唱的《贈汪倫》：“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這個故事讓我聽得津津有味，其中有沒有演繹的成分我就不得而知了。

之前，我對桃花潭是否還存在是有懷疑的。李白是公元762年辭世的，這首《贈汪倫》肯定是寫于公元762年之前，距今已有1200多年。1200多年的歲月泥沙填平一個小水潭是不在話下的。前些年去黃岡尋東坡赤壁，那一段“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的大長江都被不到一千年的歲月泥沙給填平了，何況一個小小的桃花潭呢？

來到桃花潭我才發(fā)現(xiàn)，桃花潭根本就不是一個獨立的死水潭，它是青弋江上游的一截江。它的上游距黃山下的太平湖只有3千米，下游從涇縣到蕪湖注入了長江。

桃花潭兩岸都有古村落，東岸是翟村，西岸是萬村。兩個古村落中還有很多明清時的古代徽派建筑。連房舍、街道、石板路、古渡口上都氤氳著古風(fēng)遺韻。

兩個古村落將桃花潭固定在了兩個村的當(dāng)中。桃花潭的水面很寬，足有二、三百米。潭上沒有橋梁，兩岸來往靠船渡。水深幾許？我從東岸乘船去西岸時，問過船上師傅，他說水深隨著降雨量的變化而變化，有時能達(dá)三、四十米。

走出翟村古街，在桃花潭東岸有座破舊的二層閣樓，是后人為紀(jì)念李白、汪倫兩人深厚情誼所建造的“踏歌岸閣”。閣樓底層為過道，兩邊是磚砌實墻，地面鋪的麻石早已磨光發(fā)亮。過閣樓向下直走是古渡碼頭，左拐就是當(dāng)年汪倫率領(lǐng)眾鄉(xiāng)親踏歌送李白的踏歌處。踏歌處的右邊，在靠近桃花潭的潭岸上，有近年剛剛栽種的桃樹，樹上紅紅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十里桃花盡可想象。

桃花潭水瀲滟深湛，微波漣漪。一條滿載游客的渡船正在緩緩離岸，那一刻我仿佛看見船上有詩仙的笑臉。此時的他得意滿滿，好像含笑向岸上呼喊。敬亭山上他沒有笑臉，謝朓樓上他也沒有笑臉，今天我在涇縣的桃花潭終于看到了他的笑臉。桃花潭之行，和汪倫及眾鄉(xiāng)親們的相處，終于又讓他找回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他高興而歸，收獲滿滿。

目光掠過桃花潭，對岸怪石聳立，披滿古樹青藤的巖峰上，有飛閣危樓隱約可見。對岸的古渡碼頭，離那里約有200米遠(yuǎn)。

李白和汪倫都不是桃花潭人，他們因在桃花潭相遇而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汪倫生前選擇了在桃花潭定居，死后又選擇了在桃花潭安葬。桃花潭人也對他們不薄，在西岸萬村靠近桃花潭的一個山坡上，分別為他們修建了很莊重的祠。李白青蓮祠居上，汪倫祠居下。汪倫墓緊挨著汪倫祠，墓地的墓道連著山下的路，墓道兩旁站立著石馬、石人，那陣勢和帝王的陵地好有一比。墓地里有三通石碑：一通是1990年12月24日涇縣人民政府立；一通是涇縣陳村鄉(xiāng)人民政府立，日期已經(jīng)模糊，無法辨認(rèn)；一通鑲嵌在墓冢上，字跡非常模糊，唯有“謫仙”、“汪倫”幾字尚可辨認(rèn)。身邊旅友說，最后一通為李白所立。

漫步萬村，村落的風(fēng)格幾乎和翟村相同，不同的是店鋪。翟村的店鋪經(jīng)營的多是古玩和宣紙，而萬村到處都是姓萬的人開的“萬家酒店”。假如李白再來，那“萬家酒店”可能就名不虛傳了。

尋詩仙不能無詩空返。我站在桃花潭岸，面對一潭深水，四圍高山，覓詩一首：

桃花潭水綠又青，兩岸未見桃花紅。

四圍高山蕩踏歌，一潭深水儲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