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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九章·橘頌》賞析及嘗試譯文

文/龍洋

【內(nèi)容摘要】

介紹詩作者屈原，簡析其代表作《九章·橘頌》的內(nèi)容、層次結(jié)構(gòu)、表達情感及詠物言志的表現(xiàn)手法。就《九章·橘頌》的一些現(xiàn)代譯文（舉例），評析其美中不足。嘗試翻譯屈原《九章·橘頌》全詩。結(jié)合對《橘頌》的翻譯，淺談自己的些許體會。

【關(guān)鍵詞】

屈原；《九章·橘頌》；評析；翻譯體會 

【作者屈原】

屈原，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則，字靈均），戰(zhàn)國末期楚國人。他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第一位專業(yè)詩人。屈原出身楚國貴族，起初曾輔佐懷王，歷任左徒、三閭大夫等職。學(xué)識淵博，主張對內(nèi)彰明法度，舉賢授能；對外東聯(lián)齊國，西抗強秦。后因遭讒言而去職。楚頃襄王時被放逐，長期流浪沅湘流域。此后楚國的政治更加腐敗，郢都也為秦軍攻破。屈原深感無力挽救祖國危亡，加之政治理想難以實現(xiàn)，遂投汨羅江而終。作品有《離騷》、《九章》、《九歌》、《天問》等流傳后世。作品大多自述身世、志趣，指斥統(tǒng)治集團昏庸腐朽，揭露現(xiàn)實黑暗與混亂，感嘆滿腔抱負難申，抒發(fā)悠悠懷歸之情，體現(xiàn)出對國事的深切憂念和為理想獻身的不屈斗爭精神。 

【《九章·橘頌》評析  】

《九章·橘頌》是屈原代表作之一。該詩前半部分緣情詠物，以描寫為主；后半部分緣物抒情，以抒情為主。兩部分內(nèi)容雖各有側(cè)重，而又互相勾連，融為一體。詩人用擬人手法塑造了橘樹的美好形象，從各個側(cè)面描繪和歌頌橘樹，借詠物以言志,表達自己追求高潔品質(zhì)和美好理想“雖九死而猶未悔”的堅定信念。《橘頌》堪稱中國詩歌史上第一首詠物詩。屈原巧妙地抓住橘樹的生態(tài)和習(xí)性，運用類比聯(lián)想，將它與人的精神、品格聯(lián)系起來，給予熱情洋溢的贊美。借物抒懷，以物寫人，既溝通物我，又融匯古今，創(chuàng)造出了 “看來段中句句是頌橘，句句又不是頌橘，但見（屈）原與橘分不得是一是二，彼此互映，有鏡花水月之妙”(清·林云銘《楚辭燈》)的奇特藝術(shù)境界。   

【橘頌（原作）】 

后皇嘉樹，橘徠服兮⑴。受命不遷，生南國兮⑵。深固難徙，更壹志兮⑶。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⑷。曾枝剡棘，圓果摶兮⑸。青黃雜糅，文章爛兮⑹。精色內(nèi)白，類任道兮⑺。紛缊宜修，姱而不丑兮⑻。嗟爾幼志，有以異兮⑼。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⑽。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⑾。閉心自慎，不終失過兮⑿。秉德無私，參天地兮⒀。原歲并謝，與長友兮⒁。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⒂。年歲雖少，可師長兮⒃。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⒄。   

【《九章．橘頌》注釋】

⑴后皇：即后土、皇天，指地和天。橘徠服兮：適宜南方水土。徠，通“來”。服， 習(xí)慣。這兩句是指美好的橘樹只適宜生長在楚國的大地。

⑵受命：受天地之命，即稟性、天性。

⑶壹志：志向?qū)Ｒ?。壹，專一。這兩句是說橘樹扎根南方，一心一意。

⑷素榮：白色花。

⑸曾枝：繁枝。剡（yǎn）棘：尖利的刺。摶（tuán）：通“團”，圓圓的；又一說， 同圜（huán），環(huán)繞，楚地方言。

⑹文章：花紋色彩。爛：斑斕,明亮。

⑺精色：鮮明的皮色。類任道兮：就像抱著大道一樣。類，像。任，抱。

⑻紛缊宜修：長得繁茂，修飾得體。姱（ku?。好篮谩?/span>

⑼  嗟：贊嘆詞。

⑽廓：胸懷開闊。

⑾蘇世獨立：獨立于世，保持清醒。蘇，蘇醒，指的是對濁世有所覺悟。橫而不流：橫立水中，不隨波逐流。

⑿閉心：安靜下來，戒懼警惕。失過：即“過失”。

⒀秉德：保持好品德。 

⒁愿歲并謝：誓同生死。歲，年歲。謝，死。 

⒂淑離：美麗而善良自守。離，通“麗”。梗：正直。

⒃可師長：可以為人師表。  

⒄像：榜

【現(xiàn)有譯文及不足】  

偶得閑暇，翻開《楚辭》，重溫《九章·橘頌》，愈發(fā)覺得韻味無窮。筆者從百度上搜索出對《橘頌》的27種譯文。通覽之后,總覺得有些許憾缺縈懷。

這里筆者試舉譯文一例（來自百度）:                 

橘啊，你這天地間的佳樹，生下來就適應(yīng)當(dāng)?shù)氐乃?。你的品質(zhì)堅貞不變，生長在江南的國度啊。根深蒂固難以遷移，那是由于你專一的意志啊。綠葉襯著白花，繁茂得讓人歡喜啊。枝兒層層，刺兒鋒利。圓滿的果實啊。青中閃黃，黃里帶青，色彩多么絢麗啊。外觀精美內(nèi)心潔凈，類似有道德的君子啊。長得繁茂又美觀，婀娜多姿毫無瑕疵啊。啊，你幼年的志向，就與眾不同啊。獨立特行永不改變，怎不使人敬重啊。堅定不移的品質(zhì)，你心胸開闊無所私求啊。你遠離世俗獨來獨往，敢于橫渡而不隨波逐流， 小心謹(jǐn)慎從不輕率，自始至終不犯過失啊。遵守道德毫無私心，真可與天地相比啊。愿在萬物凋零的季節(jié)，我與你結(jié)成知己啊。內(nèi)善外美而不放蕩，多么正直而富有文理啊。你的年紀(jì)雖然不大，卻可作人們的良師啊 。品行好比古代的伯夷，種在這里作我為人的榜樣啊。

靜心而論，譯者對原作理解確乎沒有問題，譯文也無疑有助于讀者理解詩意，一些地方還譯得頗好。然而,這則譯文只做到“信”（忠實原文）“達”（表達通暢），尚不能盡得“雅”（得體優(yōu)美，富有文采）之妙趣，實為白璧微瑕（信達雅為嚴(yán)復(fù)提出的翻譯三字原則，下文將有所論述）。

筆者認(rèn)為，形成這種缺憾的原因主要有二：1．翻譯“兮”為“啊”處太多。盡管這樣翻譯確實沒錯，讀來卻不免有重復(fù)過多之嫌。這也無形中消減了原詩的藝術(shù)感染力。說白了，總是“啊啊啊啊啊”的，太矯情了。

2．散文化的翻譯，多少失去了原作的韻味（例如節(jié)奏韻律）。

如果能以詩歌形式譯文，相信情況就會有所改善，最少能表現(xiàn)出《橘頌》的結(jié)構(gòu)美和音韻美。

【我的嘗試譯文】  

緣于以上論述，筆者忽生奇想，嘗試翻譯《九章·橘頌》全詩。經(jīng)歷一番艱辛耕耘，最終收獲如下：  

《九章·橘頌 》  （屈原）

天地之間美麗橘樹，

生來適應(yīng)這片土壤。

承受天命從不遷徙，

只肯扎根南國楚鄉(xiāng)。

根深蒂固難以轉(zhuǎn)徙，

志向?qū)Ｒ粓远ú灰啤?/span>

青翠葉兒皎潔花蕾，

蓊蓊郁郁叫人欣喜。

茂密枝丫尖尖帶刺，

圓圓果實繞掛其間。

青青黃黃斑斑雜糅，

繪就一幅絢麗畫卷。

外色晶瑩內(nèi)質(zhì)潔白，

恰如君子擔(dān)負道義。

茂盛挺拔修飾得體，

內(nèi)外兼修無與倫比。

年少嘆有高遠志向，

鶴立雞群一支獨芳。

特行獨立生性剛強，

怎不讓我驚喜若狂。

根深蒂固自難移徙，

胸懷海岳斷絕貪想。

睿智清醒獨立塵世，

滄海橫流慎獨留香。

節(jié)制自省動靜慎微，

過失少少溫廉儉讓。

心底無私宇宙寬廣，

日月天地同沐輝光。

甘愿與君生死相守，

不離不棄是我?guī)熡选?/span>

端莊秀麗遠辟淫逸，

氣韻耿直下上溯流。

青春年少老成持重，

可為兄弟堪作師長。

品行高潔不讓伯夷，

日月比壽萬古欽仰。

譯后擱筆反思，筆者感慨良多。清末著名翻譯家嚴(yán)復(fù)，在其《天演論·譯立言》中，提出經(jīng)典翻譯三字原則“信、達、雅”：“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此在譯者將全文神理，融會于心，則下筆抒詞，自然互備。至原文詞理本深，難于共喻，則當(dāng)前后引稱，以顯其意。凡此經(jīng)營，皆以為達，為達即所以為信也。------易曰：'修辭立誠?！釉唬?辭達而已?！衷唬?言之無文，行之不遠?！吣宋恼抡墸嗉礊樽g者楷模。故信達而外，求其爾雅”。   

筆者理解嚴(yán)公所謂“信達雅”，就是要求譯者翻譯時做到：忠于原文（信）；譯文表達準(zhǔn)確流暢（達）；文筆優(yōu)美得體，富有文采（雅）。嚴(yán)公的三字原則，雖然談的是外文翻譯，但至今仍值得在文言詩文翻譯中深思而篤行之。道理固然是這樣。遺憾的是，現(xiàn)在的譯文者(當(dāng)然也包含筆者自己)又能做到多少呢？這樣思考起來，真是無奈。然而，絕不能因為目下做得不好就否定和放棄了努力的方向

感嘆之余，聊引屈原詩句自我勉勵：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span>

【參考文獻】

[1]屈原，宋玉．楚辭[M]．太原：書海出版社， 2001年．（第187-191頁）        

 [2]朱東潤．中國歷代文學(xué)作品選（上編第一冊）[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28頁-263頁）

[3]嚴(yán)復(fù)．(英）赫胥黎天演論．譯立言[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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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這是筆者2013年寫的一篇論文，最初發(fā)表在“百度文庫”并獲獎。發(fā)表后被各個網(wǎng)站無數(shù)次轉(zhuǎn)載。關(guān)于這些，大家可以在網(wǎng)絡(luò)搜索文章名稱得到證實。我到一個網(wǎng)站試過，全文下載一次需要付款18.6元人民幣。自己的勞動果實被別人用來掙錢，我對此憤恨不已，但也很無奈。對真正的法治社會我很期待。

著名作家詩人雪野（樊暉）兄向我約稿，我很感激他。因此，我翻出舊文，又進行了一番修改，交付給雪野兄。也算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吧。

龍洋，202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