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秋,沂蒙地區(qū)沂南縣西桃花村,村里的幾個壯勞力們趁著夜色偷偷在一戶農(nóng)家挖了兩口地窖,然后用磚石草皮蓋上。 當時鬼子正在掃蕩,就暫時駐扎在西桃花村。夜里設(shè)了崗,探照燈從天黑一直打到天亮。可是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幾天后,有人偷偷地往地窖里塞了18個傷員,一個地窖9個。 最危險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趁著夜色,躲過探照燈,這戶農(nóng)家的父親和18歲兒子給傷員送煮紅薯,兒子才第一次看到了地窖里的慘狀。 從已經(jīng)被血污染得通紅的軍服,可以依稀分辨出這些人都是八路軍,臉上黑紅一片,樣貌卻無從分清,有的人骨頭都露出來了,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地窖里黑黢黢、靜悄悄的一片,忍受著痛苦,卻沒有人發(fā)出一絲聲響,更沒有哀嚎聲。因為一旦他們發(fā)出痛苦的聲音,就容易驚動地面上的鬼子。 可是18歲的小伙回去后,卻忍不住哭了起來,卻被父親一把捂住了嘴。驚動了鬼子,那不只是18條人命,那是整個村子的命。 他們太可憐了,父親回家翻箱倒柜,把家里面僅有的碎棉布放在鍋里煮了,晾干后拿到地窖,給傷兵們包扎傷口。 白天和父親一起上山偷偷采了草藥藏在柴火堆里,晚上熬藥,給傷員們換洗。幾乎沒有針藥,食物也是簡單,只有紅薯、土豆,最奢侈的也不過就是幾個雞蛋。 但是就在這么惡劣的條件下,好多傷員還是在堅強地逐步好轉(zhuǎn)恢復(fù)。但是到了第7天,小伙像往常一樣去送紅薯,一進地窖,發(fā)現(xiàn)地窖里所有的人都噙著眼淚,原來躺在最里面的小張犧牲了。 小張受傷最重,他的腿被炮彈炸傷,血肉模糊,血無法止住,又無法截肢,只好在大腿根部用繩子扎緊了,但是不斷有高燒。他硬是撐了7天,最終還是犧牲了。但是這7天里面承受了那樣的痛苦,他卻始終一聲不吭,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痛苦的叫了出來,整個地窖里的戰(zhàn)友們都要跟著遭殃。 小伙兒看了一下小張的臉,面已死灰色,應(yīng)該不超過25歲。他只知道他叫小張,他是哪兒人?具體叫什么?一無所知。小伙將尸體偷偷的埋在了后山,連塊碑都不敢立。 過了一段時間,鬼子撤了。又過了一段時間,部隊來人接康復(fù)的傷員們回去。來人聽說小張死了之后,嚎啕大哭。小伙這才知道,原來來接人的人正是小張的親哥。 小張的親哥看到了弟弟的墓,對小伙說:“我們家一共三個兄弟,小張年紀最小,才20歲,剛結(jié)婚不到10天,就跟著我偷偷溜出來打鬼子了,作為哥哥,我沒有照顧好弟弟。還得麻煩您照看一下,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我就回來把我弟弟帶回赤良峪去?!?br> 小伙應(yīng)承了小張哥哥:“你放心地去打鬼子吧,我會一直守著你弟弟,等你回來接他回去?!?br> 應(yīng)承之后,小伙從18歲一直等到92歲,這一等就是74年,小伙再也沒有見到小張的哥哥。而他這承諾一守也是74年。 2015年,當年的小伙感覺自己已經(jīng)來日無多,但是心愿難了。遂讓自己的孫輩把關(guān)于小張的僅有的信息在網(wǎng)上發(fā)出去,看是否還能找到小張的家人。 可是已經(jīng)歷經(jīng)70多年,僅有的信息是赤良峪、小張、1921年左右生人,家里有三個兄弟,至少有兩個去當了兵。 這事兒很快引起了網(wǎng)友們的關(guān)注,網(wǎng)友們發(fā)現(xiàn)了在山東臨朐縣的冶源鎮(zhèn)有一個叫做赤良峪的村子,村里400多戶,1700多人口,四分之一姓張。 就算大海撈針,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但是當事人最小的也已經(jīng)90多歲了,這事兒其實還是非常懸。結(jié)果意料之中,第一輪走訪,卻沒有任何消息。 就在網(wǎng)友們都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赤良峪村的村支書劉永忠又開始了第二輪走訪,結(jié)果一個80多歲的叫張玉信的老人,說自己的哥哥去當兵,當年就犧牲了,就在他描述自己哥哥犧牲的時候,提了一嘴說跟他哥哥一起參軍的有一戶張家三兄弟都去了戰(zhàn)場。 這無意的一嘴,讓劉永忠開始激動起來。趕緊問那戶張家叫什么,現(xiàn)在有否有后人?可是老人只記得那戶人家的父親叫張瑞三,其他就不清楚了。 劉永忠趕緊在全村尋找認識張瑞三的人,可是誰會認識一個爺爺?shù)母篙吥??很長一段時間線索再次中斷。 然而網(wǎng)絡(luò)的力量是強大的,很快,在別的地方,已經(jīng)不在赤良峪村的一個叫張紀永的人,說他知道張瑞三,那是他太爺爺輩的,自己的爺爺跟小張兄弟算起來是堂兄弟。 張瑞三的三個兒子分別叫張維順、張維信、張維吉,這一家早就已經(jīng)沒有直系后人了。大哥張維順在戰(zhàn)爭中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二哥張維信在戰(zhàn)爭中犧牲,他的墓幾年前找到,并將骨灰移入了烈士陵園;三弟張維吉在戰(zhàn)爭中失蹤,下落不明。 根據(jù)各種信息比對,最終對上了,當年犧牲的小張就是三弟張維吉。那個準備去接小張的可能就是二哥張維信,只是后來他也犧牲了,所以他讓小伙一等就是70多年。 那個守墓守了74年的小伙名叫牛余慶,當他見到前來接烈士回家的張紀永時,頓時熱淚盈眶:“74年啊,我等了74年,終于把你們盼來了。” 季布一諾,重于千金;牛余慶一諾,就是74年的韶華。在烈士們勇于奉獻的背后,正是廣大百姓們默默無聞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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