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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的詞中，名篇頗多，這次我們來讀一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全詞如下： 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 要讀懂這首詞，要先說一位皇后，對，這位皇后就是宋哲宗第一位皇后孟皇后，孟皇后曾兩度被廢，也正是這個原因，靖康年汴京城破時，金兵在后宮名單上沒有找到她的名字，而恰巧她也因?qū)嫷畋换鸲凭訉m外，宋朝皇室?guī)缀跞珨?shù)被俘北遷，而孟皇后與宋高宗趙構(gòu)是極少數(shù)幸免者。 在紹興十二年高宗生母韋太后自金國放歸以前，孟皇后一直是當(dāng)時宋室母儀之代表，史稱“隆祐太后”。高宗南渡不久，金人再次南侵，高宗避難乘船入海，孟太后則向江西逃亡，金人一再追擊，一直追到江西造口后，孟太后一眾舍舟登陸，隨行兵眾大部潰散，太后鑾輿甚至到了要以農(nóng)人抬轎的窘境。（《宋史·后妃傳》載：“太后及潘妃以農(nóng)夫肩輿而行?！保?/span> (隆祐太后） 隆祐太后對于南宋史很重要，因為靖康之難后，隆祐太后垂簾聽政，迎立康王（就是宋高宗），當(dāng)時有人請立皇太子，隆祐太后拒絕了。《宋史·后妃傳》記其言曰：“今強敵在外我以婦人抱三歲小兒聽政，將何以令天下？”其告天下手詔曰：“雖舉族有北轅之恤，而敷天同左袒之心?！庇钟校骸皾h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xiàn)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獨在?！彼裕纤瘟_大經(jīng)《鶴林玉露·建炎登極》條稱：“事詞的切，讀之感動，蓋中興之一助也。”后世陳寅恪《論再生緣》也稱：“維系人心，抵御外侮”，“所以為當(dāng)時及后世所傳誦?！?/span> 總之，這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 “造口”，也叫“皂口”，指的是現(xiàn)在萬安縣西南六十里（《萬安縣志》），此地距贛州城不遠(yuǎn)。淳熙二、三年間，辛棄疾提點江西刑獄，駐節(jié)贛州，書此詞于造口壁。 （郁孤臺的位置） 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郁孤臺，在贛州城西北角，因“隆阜郁然，孤起平地數(shù)丈”得名，章水、貢水抱贛州州而流，章水過郁孤臺后與貢水合而為一稱為贛江向北流去，經(jīng)造口、萬安、太和、吉安、南昌，入鄱陽湖后流入長江。 （郁孤臺） 《鶴林玉露·辛幼安詞》條稱：“其題江西造口壁詞云云，蓋南渡之初，虜人追隆祐太后御舟至造口，不及而還，幼安因此起興?！币簿褪钦f，辛棄疾寫這首詞，是因為回憶國事，想到了隆祐太后的事情，觸景生情。登臨高臺，下望江水，回憶往事，不禁讓詞人感慨萬千，怒金兵之猖狂，羞國恥之未雪，于是，他說“中間多少行人淚”。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這里的長安，當(dāng)然不是指西安，而是以唐都長安代指北宋國都汴京，而西北望也是借指，汴京在贛州東北，詞人登臺遙目，從郁孤臺遠(yuǎn)望汴京，目光卻被無數(shù)山峰阻斷。這里的可憐，有兩重意思：一重意思是這些青山在金兵鐵蹄之下，舊國民眾的可憐；一重意思是本想可以登高遠(yuǎn)望，遙望以慰歸思，目光被青山隔斷，愁悶難解，于是可憐。 （辛棄疾詞意小像）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贛江當(dāng)然不是向東流，它是向北流，不過最終它匯入長江后，畢竟還是要向東流去。但“一切景語皆情語”，我們不必糾結(jié)這里的方位，只理解詞人要表達(dá)的詞意即可。上片所說的清江水即行人淚，那么，這里的一心“東流”的“江水”，當(dāng)指詞人統(tǒng)一北方的志意。青山，則用以借指金兵，或者指主和派、投降派，兩相結(jié)合，則無論金兵也罷、主和派、投降派也罷，他們的遮擋，都無法阻止詞人統(tǒng)一祖國的志意。“畢竟”二字，氣力雄渾，而“江水東流”，是正義所向，是潮流所指，是無可阻擋的自然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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