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絲與竹，山水有佳音。 ——左思

    林下水邊人罕到,方知吾道樂無窮。——五祖弘忍

    4月19，用了一周時日，去了趟東南閩越，瀏覽了武夷、福州、泉州、廈門和永定土樓，基本上是一天一地，行觀駐屯、來往匆忙，騎馬觀花、淺嘗略覽。

    好在信息發(fā)達(dá)，資料易找，居家落閑時查閱翻看，再做復(fù)盤，操觚涂鴉，既補(bǔ)充了觀景時難能周全的缺撼，又能貫通牽扯一些史實(shí)，加深印像，增加趣味，不至于落入“一問舍都不知道”迥地。游山玩水，不僅過了眼福，鍛煉了體魄，況又能默想回念，嘮嗑吹牛的本錢，心中也自然滋潤樂和起來。

    先看武夷山。

四曲 武夷精舍

    福建武夷山、江西龍虎山，峰艷巖秀、林翠水媚，有著諸多的近似點(diǎn)。同屬于武夷山山脈，都是5A景區(qū)；碧水縈繞、青山溪流中分別有瀘溪河、九曲溪竹筏漂流；龍虎山有古越人的懸崖葬俗，武夷山仍能看到越人老祖宗的“架壑船棺”，最高山巔約都在海拔千米以下赤巖丹崖，且兩者距離駕車也只在兩百千米左右。

    2014年6月、2016年3月、2019年4月，我分別朝山拜會了我國道教四大圣地中三座名山，齊云山、武當(dāng)山和龍虎山。除武當(dāng)山外，齊云山和龍虎山都屬紅色沙礫巖構(gòu)成的低山丘陵丹霞地貌。從那時起，就想走進(jìn)有著同樣地質(zhì)地貌、山水境況和濃郁道教文化的武夷山看看。

    第一天，早7點(diǎn)從安慶上高鐵，到銅陵北換乘到武夷山北站。乘公交7路下午兩點(diǎn)進(jìn)入景區(qū)南門。

九曲溪山挾水轉(zhuǎn)，水繞山行，貫穿于武夷山36峰、99巖之中，有三彎九曲勝景，長約10千米。清泉石上流，云峰水中渡。筏在水中走，人在畫中游。

    南門約在九曲溪的第一曲附近，乘坐景區(qū)交通車逆著溪流向西北，過二曲三曲，在四曲前下車。云窩、天游是武夷山精華景區(qū)，自然是我此行主打重點(diǎn)目標(biāo)。

    “四曲”是《西游記》拍攝小白龍出世的地方，景點(diǎn)有：大藏峰、仙釣臺、御茶園、小九曲等。五曲是九曲中最為開闊的地方，這里有林木蔥郁的平林洲，主要景點(diǎn)有：云窩、武夷精舍、茶洞、隱屏峰等。六曲是九曲溪中最短的一曲，但其景色又為最勝，主要景點(diǎn)有：天游峰、曬布巖、仙掌峰、響聲巖。這三曲風(fēng)景經(jīng)構(gòu)，都集中于溪流東邊，循河曲依次展布開來，是我今天主要觀看、省視之所。

    在龍虎山漂流過瀘溪河，那種天光云影，青山夾清溪，“船上看山如走馬”重其表而無解其里的僅飽眼福的輕游曾經(jīng)嘗試過了。在此，為親近細(xì)味景物風(fēng)致我挑選了順著九曲溪的山徑步行瞻觀。

    武夷山有著豐富的文化豐采，蘊(yùn)含著閩越文化、茶文化、理學(xué)文化和儒道釋三家文化。這都是吸引人的地方。

    此山出產(chǎn)大紅袍并有大紅袍景區(qū)我是知道的，而我下擺渡小火車第一個覩面的就是“御花園”，它曾出產(chǎn)武夷巖茶，曾是元朝皇家貢茶，遺址旁豎石勒為“茶魂”也算實(shí)至名歸吧。這園現(xiàn)說只留下一口水味清甜的通仙井（又名呼來泉）。

    御花園隔九曲溪對面山巒間有“真山水”和船棺“架壑船虹橋板?！本W(wǎng)上有介紹，真當(dāng)親臨，也得一個時辰，不去。

    從九曲溪西到東所跨的那座名“石窟”石拱橋上，既能看到漂流的竹筏和其上開心高樂的人客，又能見著清澈潺湲的溪流，凝神靜氣興許還能聽到溪流清脆泠泠聲。橋下游東面一山峰嵮上有一白墻青瓦小廬，路過導(dǎo)游的講述有些神奇橋段，回來后多方找尋未得完整情節(jié)。

    武夷山為道教36洞天之“第16升真元化洞天?！眰髡f活了800春的道教先驅(qū)彭祖二子彭武彭夷曾在此壘壩筑堤、疏浚河道，終使這處河海清宴、時和歲稔。百姓感念二人，取其名而取山名為“武夷”。我查過新浪上一個名“苦菜花”一篇博文，他詳細(xì)列舉了武夷山99座宮觀名稱和具體地址。武夷山為道教勝地果真不假。

    程朱理學(xué)，朱熹當(dāng)是名儒。老夫子儒學(xué)理論和詩歌詞賦當(dāng)是時代翹楚，為統(tǒng)治者束縛百姓思想行動遞繩索打麻藥，贏得皇家帝王青眼和一些文人的推崇。封建“禮教忠孝禮義”的烏煙瘴氣自南宋后，使得天朝上空更加陰霾?！按嫣炖?，滅人欲。”這個“欲”怎么理解都有反人類的嫌疑。我雖不確信朱老夫子有聚麀、“爬灰”之實(shí)，也不坐實(shí)他能將兩個小沙尼擁入自個帳底。“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在閩地為查實(shí)對頭唐仲友而屈打嚴(yán)蕊，這事雖沒實(shí)捶，也盡管有人為他申辯洗地叫冤，查看史料有此的正方的理由遠(yuǎn)高于無事反方的論據(jù)。站在今天的現(xiàn)實(shí)里，我非常唾棄這種為皇權(quán)官權(quán)竭力鼓舌之人。

    傍依著五曲溪右平闊的石板道路，近觀遠(yuǎn)眺滿目翠綠生青、蓊蔚洇潤，透過密匝的樹葉枝柯可見左邊溪水滾玉，淃漣瀠洄。

    幾步之后，右手邊一平臺上就是“武夷精舍”遺址。武夷精舍面對如案似鼎的晚對峰，背倚峭拔奇?zhèn)サ碾[屏峰，原是朱熹著書講堂所建。在四柱三門牌坊邊、“學(xué)達(dá)性天”（清康熙御賜各理學(xué)院）匾額大廳外朱熹和講學(xué)銅像群前快速流覽后，我接續(xù)向天游峰方向走去。

云窩 天游峰

    路過幾處崩積洞、穿過“重洗仙顏”摩崖石刻前拱形石門，就駐足于“云窩”邊。

    云窩很美，美在晨昏，尤在春冬時節(jié)，磊落罅穴之中，常有云霧逸出，卷舒縹緲在石松之間，仿若仙境。云窩位于五曲和六曲的北岸接筍峰和仙掌峰之間，有上下之分，背巖臨水，響聲巖、丹爐峰、晚對峰、天游峰、隱屏峰等環(huán)列四周。介紹說：觀奇景仙貌，要有緣份，我布衣之身，眼淺福薄，看看概況算是爺曾來過。

    繼賡向前，相識了“問樵臺”，跨過“叔圭精舍”石欄檻，在“奉先祠”殘碑前凝視了片刻，再開步來到天游峰、伏虎巖下。

    問樵臺有“黃樸問樵訪仙”的故事；叔圭精舍是北宋時為旌表三辭不就賢儒江贄（字叔圭），而搭建的講學(xué)堂殘垣。奉先祠碑記述的則是江贄裔孫在叔圭精舍殘骸上營建的奉先祠情況。伏虎巖是勒石鏨刻薈萃地，17幅石刻鑿于三面石壁上。伏虎巖右側(cè)說有一叢方狀的竹子，忙亂中未能去手感一下。

    “隨人意所識，萬象在胸中。”天游峰“壁立萬仞”石刻下與六曲之間有一片寬闊的草坪，舉目向上清晰可見“曬布巖”上百道雨水沖出的直直的溝隙，宛若藏僧曬經(jīng)般將布匹貼巖壁展曬，在這塊褐色布草中間有一塊斑痕如同人的手掌，這便是“仙掌峰。”

    自伏虎巖右有登山小徑，沿途可觀瞻“司馬泉”、“接筍峰”、“隱屏峰”、“水云寮”遺址、“水月亭”、“茶洞”、“仙浴潭”等諸多秀美的物景風(fēng)貌。

    司馬泉是仙掌峰腰滲出的泉水，滴落成池。由明時與張居正不睦的少司馬（兵部侍郎）陳省退隱致仕開鑿的。后陳的門生梁鵬在懸壁上題寫了“司馬泉?！?/span>

    隱屏峰由茶洞從峰南壁攀登即可登臨，因峰巒方正如屏，稱名。過“留云書屋”石門，人行在“雞胸”、“龍脊”那褐色巖脊上。峰西有一尖銳直上且半腰有橫裂三痕的奇石即為接筍峰。在隱屏峰下仰首朝上看去，頭頂上三塊巨石形同老鷹展翅。因不在主線上，上下少則1小時，故未蹬這處險峻巉巖之地，抱愧。

    水云寮是北宋理學(xué)家游酢為傳播理學(xué)搭建，現(xiàn)是遺址，半壁上“水云寮”三字是其裔孫游九言撰書。

    隱屏峰前的“水月亭”為八柱翹檐歇山頂紅琉璃瓦長方形半山亭，前可攬勝九曲，碧水丹山盡收眼底，向右上向遙望可見天游峰、登山臺階、觀景臺和觀瀑亭。“玉輪朗月掛在天上，掉在九曲溪水里，留在麗娘斟給夫子的杯中，藏在麗娘的心中。”水月亭還與朱熹和胡麗娘“人鬼情未了”傳說有關(guān)，此亭說是當(dāng)?shù)匕傩站拺邀惸锼?。?jù)說清風(fēng)明月之夜，游人在水月亭中把酒賞月可看見“天上、水面、杯里、心中”四個月亮。黃梅戲電視連續(xù)劇《朱熹與麗娘》就將此風(fēng)聞加以渲染演繹，從另一面述說了麗娘與嚴(yán)蕊等因果孽緣。打住，走神了！

    小的時候就喜歡聽這種玄妙奇異故事，把明明是假想虛構(gòu)的故事，想像成可能的事情，其中人們美好的愿望和好人好報的樸素思想情愫，吸引著我感動著我。

    邁過“崢嶸深鎖”石門，面前就是片開闊地境，“茶洞”就在其右角上。有說，茶洞產(chǎn)茶“甲于武夷”，至今有一棵古茶樹，其實(shí)此處之妙在于游人如立接筍峰、隱屏峰、玉華峰、清隱巖、天游峰、仙掌峰和仙游巖圍成的井壁之中，感喟體味崢嶸深鎖的幽邃隱憫的意境。茶洞最北面，有“仙浴潭”。聽了這名，訪客腦中應(yīng)浮出仙人洗浴嬉戲圖景，而真實(shí)仍是天游峰上灑落的雪花泉集于山谷石罅中而形成的一汪清潭。“獨(dú)西通一罅”仍是徐霞客為身居此境你我指明的朝前的唯一通路。

興許是歧路岔道緣故，行路間錯過“先天洞”（伏羲洞）、羅漢巖、羅漢洞（黑洞）、“小一線天”和云路石。

    “不上天游巔，未來武夷山；不坐九曲排，來了也白來”，每一處大名聚眾的景區(qū)，幾乎都有此類說道。

    攀援天游峰是來武夷山首選，826級的石磴408米海拔。登山的踏跺是人工開鑿山脊上的，由混凝土筑建起欄桿保護(hù)。登山石道上有多個觀景臺，人們立足環(huán)視。左手邊遠(yuǎn)望是六曲上“山光倒浸清漣漪”，“人不臨溪而盡九曲之美”景色；腳下是刀劈斧砍陡壁的“壁立萬仞”曬布巖。轉(zhuǎn)身向后游人可俯視對面接筍、隱屏峰，聚精凝神可見渺渺茫茫兩塊石屏中夾的那塊“鷹嘴”形峰尖上有一“仙奕亭”，其險其勢仿如華山“下棋亭?！庇沂謧?cè)壑谷前是游仙巖、清隱巖。危巖峭厲，森然聳立。有兩塊未知其名的陡峭如壁的高大山體，貼面頂立，如同斗士。行走在巉崄懸崖，如臨深淵、下臨無地山徑上，既有居高的驚懼又伴跋涉攀高的酸苦，體味內(nèi)心的快樂，眼中的悅色，身體上的勞累，而這才是游山的歡愉和收獲。

    30分鐘，到達(dá)天游峰頂。頂峰上有一兩層灰瓦紅漆油刷的“天游閣”。閣臺上敬奉的“三圣”是彭祖和二子彭武和彭夷。據(jù)說在峰頂上可觀：日出、云霧、佛光、夕陽和明月，算是五絕。

    “我到此閑登眺，日遠(yuǎn)天高。山接水茫茫渺渺，水連天隱隱迢迢?！蔽铱创恕霸茲上?，水潤風(fēng)和”。

    天游閣身后是下山的山道，也是武夷山摩崖石刻精華聚集之地。“第一山”、“胡麻澗”（雪花泉之源）、“一覽臺”等幾十通勒石雕刻分布在下山路道兩側(cè)。

    行至“中正公園牌坊”時，有條由北向西的緩坡石道可通往天游峰山麓下六曲溪邊。此處，同來時的上山的道徑重合。

    我在石沼青蓮?fù)ぬ幮蓓蹋祷亟煌ㄕ?，向一線天、虎嘯巖進(jìn)發(fā)。

一線天

    山谷夜幕早。剛過四點(diǎn)，在罅谷密林中陽光便嫩弱了下來。

    乘坐上開往虎嘯巖與一線天中巴時，我采納了開車師傅建議，放棄上下要兩個小時的虎嘯巖，去往穿越一線天。

    大凡名山險崖，多半都有一線天。武夷山一線天，是我至今所觀臨的一線天中罅隙最窄最長最不規(guī)則最有一線味的一條。

    這武夷一線天的形成，有仏系說和地理說兩套說詞。仏系說又有桃花女用繡花針劃拉出的和人文先始三皇之一伏羲玉斧劈出的說法。而學(xué)者地質(zhì)理論是地殼在抬升中因受不均勻力量影響而產(chǎn)生裂痕，形成“節(jié)理?！笔紴槲⑿〉目p隙卻經(jīng)千萬年的流水侵蝕和溶解，漸而擴(kuò)大成裂隙峽谷。況武夷山赤壁丹崖，由砂巖、礫巖和頁巖構(gòu)成，石質(zhì)松脆而易融蝕、切割，從而形成了EW方向、三洞并列、一線見天的自然景觀了。

    “洞門天造匪人鐫,鎖鑰渾無幾許年。一字光中長不昧,眼明便可見青天。”豎立在一線天入門處有“一字天景區(qū)”和上面未名宋人寫的七言絕句兩塊石碑。

    到達(dá)洞口時天色暗淡了下來。一線天長176米，最高處49米，最窄0.3米。我是從“伏羲洞”進(jìn)入一線天的，因朝左一段短而平直，選擇入洞向右。始入時，尚覺腳下平坦，舉目仍能見天，隙縫間還能看清巖壁輪廓，不久，腳下巖體向下，光線不可直射溝底，漸次幽暗，仰面而見的巖壁呈凹凸曲折，再行，忽見光亮增強(qiáng)，我走進(jìn)了“風(fēng)洞”。游人在此可欣賞題壁石刻，此時，一股清涼之風(fēng)，撲面而來，讓行熱之人，遽感涼爽，片刻便覺透體。接續(xù)前行是段向上的縫徑，也是最逼仄最困難的溝徑。巖壁阪隰溪水汩汩，石階水潤濕滑，兩側(cè)崖壁收窄且呈向東傾斜，行人只能側(cè)身隨形就勢而過。我著雙肩包更是用力去擠擦著，才勉強(qiáng)爬過。行進(jìn)中既沒相遇白蝙蝠，也未碰著蛇，至于霉臭的味道也沒嗅到，反面是禁閉的空間，令人產(chǎn)生幻想，耽心的是這兩面歪著的石壁會突然擠壓過來。在惴惴和索莫不安中，突見前方亮敝起來，已近出口靈洞。這爿靈巖洞終年滴水，匯成一壑清泉，叫圣水。此時，人仿若有種出脫窟穴重見天日之感。

    走出靈洞折向南再返西，兜個半圈，在返回路道上，我遠(yuǎn)看到了樓閣巖、螺螄洞、求天門和藍(lán)巖。

    樓閣巖與一線天靈巖南北相對，其上布滿個蜂窩狀洞穴而名，有人數(shù)出正好是108個（都是這么巧）。正面巖石下有“神仙樓閣”等繁多刻石。巖下有巨石壘成的天然石門，叫“求天門”。在天門巖下有一內(nèi)中幽奇蟠曲如“螺螄”孔的山洞。藍(lán)巖位于樓閣巖之西，與樓閣巖之麓連體，至樓閣巖巖腰上，漸次分開。巖麓上有條狀的崩塌石斜依巖壁，橫插藍(lán)巖與樓閣巖之間，形似關(guān)隘的門額，石上有“求天門”、“太保屏”、“天心明月”等等摩崖石刻。

    武夷山有九曲溪、天游峰、大紅袍、水簾洞、一線天虎嘯巖、武夷宮、蓮花峰、桃源洞八大景區(qū)，我僅選二尚欠而匆匆游看，著實(shí)不能了卻游興，原本想第二天再逗留張望半日（門票兩天），可老寒腳有些拌蒜。為后幾天計，斷然舍棄。出景區(qū)乘9路直奔高鐵站，20:00登上G1901。晚9:30到達(dá)福州，住“海友良品酒店”8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