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她姐在網(wǎng)上著實當了把十里洋場浪蕩子。 隨手一刷社交平臺,滿屏都是艷麗布匹,包著雪白的大腿呼之欲出。 絲竹小調(diào)一起,配音里就有個女聲在問: “民國風(fēng)光好,你看我能當你第幾房姨太太?” 她姐曾以為,軍閥姨太就已經(jīng)是互聯(lián)網(wǎng)“瘋女”之最。 萬萬沒想到,又一幫女人,當不上小妾,居然開始夢想當青樓名妓了? “若生在古代,我定是不愿當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要做便做那妓女?!?/span> 短視頻平臺上充斥著她們“想穿越回去為娼”的許愿,和各種故作媚態(tài)的裸露視頻。 堪稱“互聯(lián)網(wǎng)怡紅院”。 甚至還有打著女權(quán)旗號,明晃晃為“嫖娼”洗白的: “青樓里才是性解放,我就要做那名伶,睡遍世間男子,短暫又深情”。 連揚州瘦馬都成人設(shè),巴不得來媚人眼球。 她姐真的被氣笑了。 秦淮哀歌今猶在,原來世人已忘悲。 妓女,姨太太,都曾是被無情踐踏在歷史中的殘花。然而直到今日,卻還被人拿來做嘩眾取寵的消遣,甚至受人追捧艷羨? 真的,勸人當妓,天打雷劈。 幾千年了,我們還在消費失足女人。 被美名化的青樓風(fēng),究竟憑什么被“洗白”? 妓女文學(xué),21世紀最大謊言殺 隨便搜索下豆瓣影視,和網(wǎng)文平臺。 她姐越來越發(fā)現(xiàn): 在21世紀,妓女,似乎成了越來越好用的“財富密碼”。 自帶情色擦邊的妓女題材,尤其在大女主盛行的今天,讓越來越多把頭系在褲襠上的編劇們,熱衷于意淫青樓大女主爽文。 隨手一搜,就是各種穿越加金手指的熱門預(yù)定。 甚至成了全網(wǎng)熱銷的高分榜單小說,信男信女無數(shù)。 青樓女主無一不是凄慘身世,有的還必備被奸污的橋段。 卻個個技能拉滿,翻身成老板,一夜之間遍開青樓,還與各路王爺皇帝嫖客們戀愛談得飛起。 紅粉帳儼然銷金窟。 影視劇里也熱衷于包裝一代代風(fēng)華遺世的風(fēng)流名妓。 《還珠格格3》里讓乾隆一眼萬年的江南歌姬夏盈盈。 像個3d投影一樣,只要出現(xiàn)就是為在畫船上給老皇帝彈琴。 不然就是各種男性凝視下的封神立傳。 李師師讓水滸傳都快改編成紅樓夢,柳如是成文人騷客心中的女神。 揚州瘦馬,更是美人代言詞。 好像所謂名妓就是專為男人打造的絕佳朱砂痣。 名妓從良,怎一個旖旎盛世,聲色犬馬了得。 再翻一翻前人們留下的詩詞,一本唐詩宋詞,半部男人押妓史。 不是“一雙玉臂千人枕”的下流描寫,就是“歡寢方濃,恨雞聲之斷愛;再期后會,以結(jié)齊眉”的閨怨意淫。 無一不是嫖客視角下的狂歡,和男人凝視下大開金手指的揣測。 自古以來,歷史中何曾看見過真正的妓女? 春怨詩,是男人在寫; 那些青樓和狎妓名句,也是男人所書。 他們快活地嫖娼淫樂,還要自嘲“贏得青樓薄幸名”。 自己懷才不遇慘遭貶低,就要意淫妓女薄情“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連生不逢時大恨家國不幸,都不忘痛貶下妓女“商女不知亡國恨”。 妓女是什么?是男人需要時的知己,一手包裝的圣女,幾兩銀子一場風(fēng)月打發(fā)的玩物。 而事實是什么呢? 是文人騷客在自嗨青樓才女時,一群妓女用香粉綢緞,蓋住疾病和毆打下的身體,來憑樓攬客或陪同曲水流觴。 文人騷客眼中十里煙花揚州,那十里,是待售妓女們的十里屠宰場。 前者不過遭貶斥,后者卻是寒夜里亦形影單只為一票男人彈奏。今晚沒伺候好這幫人,明年就不知身歸何處,是否已是黃泉冤魂。 你以為的揚州瘦馬,真是詩人筆下名動天下,眾人追捧的柳如是? 瘦馬指的是被人從小如養(yǎng)寵物般飼養(yǎng)大的孤女,13,14歲就被賣給老男人取樂,正如毫無反抗之力的瘦馬一般,可讓人隨意凌辱、蹂躪。 你猜還有沒有人能在死亡的倒計時中,高高興興地共赴情愛? 男人的性欲產(chǎn)生了罪惡的市場,幾千年來,多少怨魂共泣。 藏污納垢,又居心叵測的妓女文學(xué),怎么能讓你說出那一句“愿為名妓愿為娼”? 你去問問那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 若她泉下有知,究竟恨不恨那些拿她取樂的男人? 恨不恨竟然在書里,把她一介苦命女子描寫成追愛嫖客的馮夢龍? 妓女,才是古往今來最大的謊言。 “名妓”這一男人賞下的血淚枷鎖,什么時候竟成后世女人的榮冠了? 真實的妓女群相 她姐想到了87版《紅樓夢》里的史湘云。 在賈府敗落后的一場戲里,剛出獄的賈寶玉拿著燈籠站在橋上,偶遇一艘淫詞艷曲不堪入耳的畫舫。 突然畫舫上一妓女突然朝他悲凄大喊: “是愛哥哥嗎”。 鏡頭對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正是曾被曹公形容為醉眠花叢,紅樓諸美中最為爛漫嬌憨的史湘云。 賈府敗落后,她已受牽連淪為船妓,衣衫不整,深夜被人強摟懷中灌酒取樂。 只有在看見寶玉那一刻才敢撲至船尾大哭。 “二哥哥,贖我,贖我出去!” 這一句大哭,曾看哭多少紅樓觀眾。 又何嘗不是歷史中,萬千命途多舛的妓女們的集體呼聲? 自古青樓,多苦淚。 1949年11月,北京市政府曾一舉封閉全市妓院。 當時有個叫陳西禾的導(dǎo)演聞訊后,深入真實妓院,拍出了這么一部震驚世人的青樓紀實電影)——《姊姊妹妹站起來》 民國妓院,說是慘絕人寰的人間地獄,絕不過分。 什么名伶風(fēng)情,絕代風(fēng)華? 有的只是對幼女身體的極端踐踏和對女性人格的絕對碾壓。 12歲的女孩,身體都還沒發(fā)育完成,被賣此地,每天得接客二十多位,動輒毒打。 打暈過去了,就燒把黃紙用煙熏,熏醒了,再打。 不慎懷孕就拿棍子打到流產(chǎn),第二天依舊得開張接客。 在這里千萬別得性病,燒紅的鐵條活生生地把壞死的皮肉燙焦,再用剪刀剪掉。 一口氣喘不過來,就被活埋,被活生生釘在棺材里。 棺里的女人才20出頭,伸著崎嶇的手求著所謂的“媽”:
這部電影里的女演員里,就有當時真正的妓女。 她們目睹著同伴的慘死,見證著一代代妓女同樣腐爛而無人知曉的命運。 她們做錯了什么? 她們不過生而為女,不過出身低微,就要淪為情欲與權(quán)力的犧牲品,受盡侮辱死在歷史長河中。 如今怎么她們剛從地獄爬出來,就有人在倡導(dǎo)女人爬回地獄了? 如果她們曾有口能哭,是否還能說得出“寧做娼婦”? 如果她們有過哪怕一絲給自己書寫的權(quán)利,是否還能極盡筆墨寫紅帳中事,寫情事風(fēng)流,寫美酒羅裳不得意? 還要在今日被挖骨掘尸,成為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里擦邊情色的顏值人設(shè); 繼續(xù)在幾百年后淪為男性凝視下心照不宣的“女色消費”。 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后世的人提到她們,已經(jīng)聽不見悲苦,看不見白骨了。 把妓女的傷疤,追捧成榮譽。 是她姐直到今日,仍最膽寒之事。 以史為鑒,才可正脊梁殺 在今天的文章里,她姐還想提這么一幫特殊的女人。 國家博物院曾曝光過這么一組老照片。 黑白的色彩下,是一段曾被真實捕捉的國痛。 其實在八國聯(lián)軍侵占京城時,也有一幫被最先玩弄的女人,她們正是當時京城堂子里的妓女。 《“龜奴”肩扛出臺的雛妓 》 照片里的她們年紀都很輕。 大多是北平窮苦老百姓家的幼女。年頭不好,萬般無奈下被父兄賣入堂子。 晚清女人命何其賤? 何況一幫做皮肉生意的娼婦。 于是城破了,她們就成了八國聯(lián)軍最大的玩物。 無人會垂憐她們半分。歷史只會記得激昂的英雄和高潔的女學(xué)生。 這些舊社會的骯臟女人,只會淪為走狗漢奸獻媚的器物,背負著“商女亡國”的罵名。 卻沒人想過,她們也是有苦難言,爹生娘養(yǎng)的中國人。 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就有著這些暗娼名妓的身影。 為救女學(xué)生,玉墨等一幫風(fēng)塵妓女紛紛落發(fā)偽裝,親手把自己送上日本人的盛宴。 《金陵十三釵》 原著里的結(jié)局里,在1946年8月,南京舉行的對日本戰(zhàn)犯的審判大會上,趙玉墨就赫然位列證人席上。 字字如泣,親自指認著日本軍官的罪行。 百年滄桑,烽煙一瞬。 興亡百姓苦。 多少家國事,又有多少如這些妓女般的小人物,各有各的屈辱,各有各的抗爭,才成全我們?nèi)缃竦奶绞⑹馈?/span> 才能讓你時至今日安安心心刷著手機,笑一句名妓風(fēng)流。 你可以看不起妓女,但今歌舞升平處,她們亦是泉下有知便與你一起鼓掌之人。 還當不上你一句可憐,配不上一句“妓女不幸”嗎? 我們的觀眾站得太高了。 好像已經(jīng)沒有風(fēng)骨,也沒了人味。 就著白骨恰爛飯,也吃不出人血腥臭; 開著美顏跳艷舞,也看不見所站這片土地上的國恨家仇。 民國只有被推翻的下場,青樓只有被踐踏的糟粕。 除此以外,不接受任何的辯解與洗白! 我多么呼吁對歷史的正視,哪怕只是一個小小妓女的生平。 那些被美化和神話的浪漫,腐朽的只能是后世人的脊梁,模糊的只能是未來人的視角。 別再摟著腐敗的女體,說什么名妓風(fēng)流。 有些題材生來沉重,蘸著別人的血時,就要知道筆下有怨魂。 如果你問我,同為女子,如果有穿越,我愿回古代做什么? 張桂梅校長已被授“七一勛章”。 我只愿承華坪女中校訓(xùn):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巔藐視卑微的懦夫。 讓歷史中那些留下芳名的青樓女,都能有機會像今天的女孩一樣。 受堂堂正正的教育,做清清白白的人。 點個在看。 這才是我想看到的“青樓洗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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