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踏入寧波老外灘教堂里的第一處古樸的白石墻旁,第一眼,便是簌簌飄落的帶著鵝黃輕柔的迎春,它正樸素的,自然的,盛開著一株,在雨里,映著古窗,也映著細雨,讓人不禁停駐。 白馬入蘆花,銀碗里盛雪,初春黃花雨,贈與笑面人,雖是細雨如斯,連綿不斷,但仍是,蕩漾在心底的一抹揮之不去的喜悅,像是久別重逢,幾世不見。 適逢寧波的雨季,漫步在涼意中亦是極美,走在老外灘的沿途,薔薇一路,海棠一路,還有不知名的野花含露而開,撐著傘,蔓延,看一個人、兩個人或是很少的路人,從青石街的小巷里沿途而過,微微的清香飄來,仿佛讓人忘卻了時光在走。熱愛徒步,甚至在未知名的小小街道中,穿行,在樹林的陰翳的水霧中,望著自己與綠的致意。 冬天若晴,便在月湖邊看無邊風月,尋了很久,它藏在天一閣藏書樓的最里面,果然是大隱隱于世的一片棲息地,曾最愛西湖,泛舟于上,冥想張岱的湖心亭觀雪的愜意,而月湖卻不是,它時而清凈,又片刻悠揚,是因其環(huán)繞的綠草芳茵,也因其的素淡中帶著一縷淡香。 陸放翁詩云:“白發(fā)都門客,青燈夜雪時,盡捐塵世事,細看月湖詩?!倍绱吮M捐塵世事,亦是范欽的事,當我依坐在湖邊,看微微跳動的湖水,聽隔岸傳來的歌聲,遠遠的,想起多年前文人墨客聚此,又有多少人忘卻人間世,一個人該是怎樣的看破,看淡,愿意以書為生,清貧為樂,不問世事,尋一桃花源,一茶,一卷,一湖,一天下。是心之所向,尋一人,尋一景,隱沒。 聽劉珂矣的暖山,失傳已久的尺八曲聲,盡是驚艷。 人生,若是一場修行,我愿把滿山的月光送給你,做行囊,天涯路遠,紅塵紛茫,若我們也能修得一顆堅定如山的初心,一份暖世如懷的慈愿,必可見得紅葉青梅酸,悟得江云各兩行。 尺八的素美,再與這行走沿途的孤寂,成雙,猶如漣漪點點,再無痕跡,也如同坐在湖邊,望著水中的綠影清波,摘一片高大的葉,于書中珍藏,南方的雨水,把闊而肥美的樹葉澆灌的透著清涼,坐在,閑看,如此,望著便歡喜了。 未曾相見初遇冬海,是在普陀,海風平地起,白浪拍打著礁石陣陣襲來,我站在山上,觀海,海依舊是那樣的近,而心事卻無限的遠。 忽而想起,多年前,亦在大連郊外山頂觀海,看日落壯美,海邊呼喊,那年我情竇初開,哪有什么心事,而今,我與母親,站在微涼的山頂看海,讓人靜下呼吸凝視著遠方,遠方,是水墨的山川,是舟山的島嶼,是海風的濕咸,亦是遠方,在山間高聳的觀音在普渡著我,指引著我,是更遠的,我不曾到過的遠方,心隨著潮汐的涌動而寬闊,與風俱來,海天一線,容得下更遠的風景。 難以忘卻,古寺、青苔、滿地落葉、老樹亦是隱沒在峰回路轉(zhuǎn)的林間的圣殿、屋檐,是回轉(zhuǎn)在路旁的一葉一菩提,是匍匐在古樹上生長的藤蔓,亦是那些讓人熱愛的孤竹,是裊裊生煙的焚香,是跪拜,叩首的人群,我以為該是無比圣潔的洗禮,縱然清冷,卻已然熱淚盈眶,如同一場遇見,是呼出的第一口白氣,是掌心的新的裂紋,沿途在舟山,普陀山千步沙的小徑,恍若喝了一杯最愛的烏龍奶茶,三分甜,七分澀。 亦是如此緩緩的行著,晴雨交織的天氣都忘卻了,帶著蔣勛的一本,舍得舍不得,金剛經(jīng)在路途上,時而閱讀,當讀到,日本永觀律師修筑世上唯一一尊回頭的阿彌陀佛佛像時,停了下來,上面這樣寫道,一日,當永觀在阿彌陀堂上念誦,或許一時沒有專一,就看到阿彌陀佛顯身,回頭對他說,“永觀,你遲了?!?/span> “你遲了?!倍嗝疵篮玫淖盅?,他并沒有因為如此而責備,而是一句,你遲了,便讓人省思。又與不肯去觀音有幾分相像。而當我穿梭在林海,行走于山河,或是沉溺于書香,便問上自己一句,你遲了嗎?一路年華,青絲終會成雪,還有那么多未完、待續(xù),你遲了嗎。 心不洗不白。我們的心,喧囂泡過,孤寂染過,又仍要面對一個人的孤獨。龍應(yīng)臺說,現(xiàn)在絆倒了。你的修行才開始。在你與世隔絕的修行室外,有很多人希望捎給你一句輕柔的話、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可是修行的路總是孤獨的,因為智慧必然來自孤獨。 多想急著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可依舊是一步一步的走,盼望著成熟,因為只有成熟而落,便得以見生命之寬闊,深邃,然后笑著對從前的自己說,一切都沒什么。 孔子對顏回說心齋,“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而心齋,要摒除雜念,專一心思,不用耳去聽而用心去領(lǐng)悟,不用心去領(lǐng)悟而用凝寂虛無的意境去感受,凝寂虛無的心境才能應(yīng)待宇宙萬物,才能與大道相通相容。 住在江南下雪的屋檐,靜靜的候著,晚睡,聽不熔化的雪,噼里啪啦的從屋檐上滑落的聲音入眠,在雨中旋轉(zhuǎn)惹亂了漫天的花,孤傲的雪,綻放一刻就夠了吧,時而走在街頭,看稚嫩的孩童,搖著香樟樹上的雪,肆意的笑著,忽而感覺時光靜美,內(nèi)心有千朵萬朵花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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