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性領導人需要具備哪些特質(zhì)？

你可能會想到撒切爾夫人，要有標準的腔調(diào)、過人的智慧、強硬的鐵腕；也許會想到默克爾，她以物理學碩士、化學博士的身份轉(zhuǎn)入政界，沉著冷靜、嚴謹務實；也許還會想到昂山素季，她在多次的軟禁、抗爭中，仍堅持帶領緬甸走向民主......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特質(zhì)，她們被稱為「鐵娘子」，她們得以成為一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

非洲也有這么一位鐵娘子，而且與前面幾位「鐵娘子」比，她絲毫不落下風。

她就是埃倫·約翰遜·瑟利夫（Ellen Johnson Sirleaf），2006年起任西非小國利比里亞（Republic of Liberia）總統(tǒng)。

上任的時候，瑟利夫已經(jīng)66歲，這位祖母級的人物年邁、矮小。

但12年后，所有人都佩服她的所作所為，稱其為「非洲鐵娘子」。

《時代》（Time）雜志發(fā)表上個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女性「100位年度女性」榜單，瑟利夫入選。

圖片來源：Time

01

為什么她是「非洲鐵娘子」？

瑟利夫上任時，面對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落后國家。當時的利比里亞剛剛經(jīng)歷了長久的獨裁統(tǒng)治和兩次血腥內(nèi)亂，經(jīng)濟縮水90%，人口減少接近十分之一。

這對于任何一個領導人來說，都極具挑戰(zhàn)。

被稱為「鐵娘子」的瑟利夫，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將是一場漫長的跋涉。

圖片來源：AP

然而，瑟利夫在12年的政治生涯當中，不僅使已經(jīng)陷入混亂和衰敗的國家穩(wěn)定起來，而且將國家?guī)肓私?jīng)濟正軌。

要想做到這一切，首先要解決錢的問題。

2006年，在瑟利夫剛剛走馬上任的時候，利比里亞已經(jīng)因為戰(zhàn)爭成為了「重債窮國」，這主要是因為那些在戰(zhàn)爭前的貸款由于戰(zhàn)爭無法按期償還，產(chǎn)生大量利息。

當時，利比里亞的債務約有49億美元，相當于GDP的7倍，幾乎不可能償還。但是，如果不償還，利比里亞又永遠不可能回到正軌。

敏銳的瑟利夫意識到，這個「死結」有可能被打開。

一方面，當時給利比里亞貸款的商業(yè)機構和國家，已經(jīng)對利比里亞償還債務的能力沒有期待。實際上，就算完全不還，也在它們的意料之中，只是利比里亞的國家信譽會面臨危機。

于是，瑟利夫開始與相關政府與機構談判，希望能夠減免一些債務。

瑟利夫的奔走換來了轉(zhuǎn)機，美國率先減免了利比里亞的債務，以97%的驚人折讓率，使12億美元的外債成了可償還的3800萬美元。加上其他各組織的減免和注銷債務，到了2009年，利比里亞的債務總額已經(jīng)從49億美元減少到了17億美元。

不過，17億美元對于利比里亞仍然是天文數(shù)字，瑟利夫還需要再想辦法。

瑟利夫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國際組織，只要符合一定標準，利比里亞可以依據(jù)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倡議免除一些債務。

當然，在此之前，利比里亞最好能將債務繼續(xù)降低。既然從原來借債給利比里亞的國家和機構中無法降低，瑟利夫就向另一些組織求援。

其實，早在2007年，她就開始雙管齊下，從德國總理默克爾領導的八國集團那里得到了超過3億美元用以償還債務。

當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雖說借債給利比里亞的國家和機構對其償還能力沒有什么期望，一些國際組織也希望幫助這個從戰(zhàn)火中走出來的國家。但要想讓別人幫助，首先需要自己的改變。

利比里亞需要讓全世界意識到，自己一定會走入正軌，瑟利夫要憑借政策讓國際社會放心。

她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2016年，瑟利夫成為西非國家經(jīng)濟共同體的輪值主席。

圖片來源：Punch Newspapers

戰(zhàn)后的利比里亞沉疴遍地，瑟利夫承諾要盡快恢復水電供應、修繕基礎設施。她沒有像非洲大多數(shù)政客那樣只是說說，而是積極實施，并且立竿見影。

2010年，她簽署《信息自由法》，允許公眾訪問政府網(wǎng)站所擁有的數(shù)據(jù)，保證公眾的知情權和監(jiān)督權，提高政府的透明度。

這一做法不僅在西非是首例，在整個非洲都極其罕見。

另外，瑟利夫也沒有忘記社會恢復正常所需要的改善。

她呼吁政府優(yōu)先發(fā)展教育、保健的政策措施，并用政令保證所有適齡兒童都可以接受免費的小學義務教育。

同時，她與NGO合作，創(chuàng)立了一個名為「瑟利夫市場婦女基金會」（Sirleaf Market Wowen's Fund）的基金會，用以支持女童識字就學、小額信貸及相關的基礎設施建設等。

她還推動了反強奸立法，將一切形式的強奸定為刑事犯罪，擴大了強奸的定義。

這一系列做法，相當于持續(xù)給戰(zhàn)后社會注入了穩(wěn)定劑。瑟利夫也因溫和、親切的形象，充滿人道主義的政策，被支持者們親切地稱呼為「老媽總統(tǒng)」（Ma Ellen）。

這樣的一些政策，讓國際社會看到了利比里亞的希望之光，利比里亞由此開始了良性循環(huán)，政策越與國際社會接軌，債務免除得越多。

于是，利比里亞在2010年后徹底走上經(jīng)濟的快車道，GDP年增長超過7%，從最初的政府年度預算只有8000萬美元，到2011年提高到了5.16億美元。

這些成就，讓她在2011年的大選中得以連任，并與另外兩位女性共同贏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2011年，三位女性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從右至左分別是：前利比里亞總統(tǒng)埃倫·瑟利夫，利比里亞活動家萊伊曼·古博薇，也門政治家塔瓦庫·卡曼。

圖片來源：Wikipedia

就算不了解利比里亞，人們也能從瑟利夫這12年的總統(tǒng)任期中看到政治奇跡。

拯救將衰落的國家，或是把國家?guī)虢?jīng)濟發(fā)展快車道，任何一個成就都足可以稱之為偉業(yè)，何況她一下子完成兩項。

如果考慮到利比里亞的特殊情況，瑟利夫就更加了不起。

02

為何沉疴遍地

利比里亞是個很特殊的非洲國家。

大航海的最初時光中，西班牙和葡萄牙主要在西非一帶進行貿(mào)易和殖民，利比里亞東邊的科特迪瓦被稱作「象牙海岸」；科特迪瓦東邊的加納被成為「黃金海岸」；而利比里亞在那個時候，也因為盛產(chǎn)胡椒和谷物被稱為「胡椒海岸」或「谷物海岸」。

然而，1816年，美國殖民協(xié)會（ACS）掀起了一項運動，開始讓美國的有色人種遷往利比里亞。

美國殖民協(xié)會由當?shù)鼗浇膛芍械纳贁?shù)派和一些奴隸主構成。他們或是致力于解放黑奴，或是害怕黑奴叛亂，認為將一些黑奴送回非洲，能使其得到更好的發(fā)展。

1822年開始，大量的美國黑奴被送到利比里亞。

這些黑奴中，有的是奴隸，有的是已經(jīng)被解放的自由民。被送到利比里亞的有色人種，不管出于何種理由，都同意回到非洲，這當中不乏從小受到美國教育的人。

利比里亞的特殊就在于此，某種意義上，它是由「美國人」建立的。

這些來到利比里亞的有色人種，十分清楚被壓迫和奴役是怎樣的感受，于是將利比里亞當做是一個實現(xiàn)理想的地方。

利比里亞的建國，一開始就具有烏托邦的光芒。它也是非洲大陸上第一個共和國，國名利比里亞（Liberia）中就帶著「自由」（Liberty）與「解放」（Liberated）。

1847年，從美國回來的利比里亞定居者們，依據(jù)美國的《獨立宣言》制定了憲法，立刻得到了英國的承認；十幾年后，也得到了美國的承認。

到這里，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前進。

然而，由于利比里亞的奇特性、復雜性，也使得這個國家一經(jīng)建立，就難以擺脫一個根本問題，就是美洲-利比里亞人和本地利比里亞人的矛盾。

利比里亞的土著人，占總?cè)丝跀?shù)的90%以上，民族多樣，包括克佩爾、巴薩等數(shù)十個民族。在美洲裔利比里亞人的統(tǒng)治下，土著人的生活艱苦，不被允許與美洲裔利比里亞人通婚、被迫出賣土地，反抗也數(shù)次被鎮(zhèn)壓，只能做一些低端工作，成為美洲裔利比里亞人的奴仆。

在19世紀利比里亞建國后，雖然采用了民主制度，還學習美國的輝格黨（Whig Party）建立了真輝格黨（TWP），但這個利比里亞最大黨卻完全由美洲-利比里亞人組成。

從1877年到1980年，真輝格黨執(zhí)政了超過一個世紀，這在世界歷史上都非常罕見。

由于反對黨派根本無法形成氣候，真輝格黨的黨內(nèi)決定幾乎就決定了政府和國家行為。

長期的一言堂，使得民主名存實亡。

美洲-利比里亞人形成了一個階層，完全凌駕于占據(jù)人口多數(shù)的本土利比里亞人，他們滲透進國家的所有部門，開始對本土利比里亞人進行壓迫。以往美國奴隸主壓迫他們有多狠，他們壓迫土著就有多狠。

最初的理想，已經(jīng)完全拋諸腦后。

瑟利夫曾在自己的自傳《前途無量的孩子》（This Child Will be Great）開頭寫過：

「利比里亞在西非突出部分，擁有43000平方英里濕潤而青翠的土地，比俄亥俄州稍微大一點，是一個擁有偉大歷史的小國。來自16個民族的350萬人口說著英語和16種土語。除了偶爾的洪水，利比里亞從來沒有颶風，地震，干旱等天災，更多的，是人禍?！?/p>

她說的「人禍」，其實就是美洲-利比里亞人的所作所為。

在20世紀中期，時任總統(tǒng)杜伯曼（William Tubman）曾想彌補美洲-利比里亞人和本土利比里亞人的矛盾，也獲得了一些成效。

不過，好景不長，杜伯曼的繼任總統(tǒng)托爾伯特（William Tolbert Jr.）開始面對巨大的種族撕裂。

事實證明，杜伯曼可能過于理想化了，他擔任總統(tǒng)時期，大量本土利比里亞人進入政府部門，這相當于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杜伯曼死后，美洲-利比里亞人的強烈不滿，他們認為本土利比里亞人進入政府，就是「讓農(nóng)民進入了廚房」。

托爾伯特面對的是，本土利比里亞人認為他在平等上做得太慢，而美洲-利比里亞人則認為他步子邁得太大。

爭端終于在1979年爆發(fā)。

當年4月，托爾伯特政府宣布要提高大米價格，伴隨著對真輝格黨獨裁專政百余年的憤怒，抗議與示威此起彼伏，許多的無辜群眾被暴力對待、傷亡慘重。

在這樣的狀況下，一個強人——塞繆爾·多伊（Samuel Kanyon Doe）出現(xiàn)了。

在大米事件爆發(fā)后的一天夜里，本土利比里亞人多伊帶著十幾個士兵潛進了總統(tǒng)府。

槍聲彈影中，來不及逃走的托爾伯特被擊斃，多伊也順勢占領總統(tǒng)府，宣布政變成功，成了利比里亞有史以來第一個土著總統(tǒng)。

1980年4月12日，塞繆爾·多伊手持對講機，宣布成功推翻托爾伯特政權。

圖片來源：AP

瑟利夫的政治生涯就開始于這樣動蕩的年代中，而等待她的還有更多、更強烈的混亂。

03

瘋狂的年代

瑟利夫的身世特殊，她的父母都是本土利比里亞人，她的童年時期，還沒有杜伯曼的政策，因此瑟利夫一家的地位很低下。

不過，瑟利夫的父親后來遇到了「好時代」。在杜伯曼執(zhí)政時期成為了第一個本土國會議員，這改變了瑟利夫一家的貧困，也使瑟利夫的人生軌跡發(fā)生變化。

瑟利夫在自己從小長大的農(nóng)場里。

圖片來源：The Observer

因此，瑟利夫在青年時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結婚后曾去往美國進修會計學、公共政策學。

這樣的背景讓她有著一種雙重身份：在思想上，她和美洲-利比里亞人沒有什么不同，但她又出身土著。

學成歸國后，瑟利夫就在財政部工作，當時已經(jīng)是托爾伯特擔任總統(tǒng)了。

托爾伯特賞識瑟利夫，使她成為了財政部長。但是很快發(fā)生了政變，多個內(nèi)閣部長都被槍殺，瑟利夫則僥幸躲過一劫。

這個時候，土著身份的瑟利夫，其實完全可以繼續(xù)她的政治生涯，加入多伊政府。她也的確接受了新政府的職位，短暫地成為了利比里亞開發(fā)和投資銀行的行長。

但是最后，她還是選擇了流亡。在她心中，多伊政權是非法的。

塞繆爾·多伊，利比里亞第一位土著總統(tǒng)。多伊在任期間殘暴不仁，將前政府官員赤裸綁于海灘上示眾，電視臺記者因碰上多伊心情不好被活活打死。

圖片來源：Wikipedia

她先是逃到了美國，然后去肯尼亞。在這些地方，她任職于世界銀行、花旗銀行，生活過得很體面。

1985年，當瑟利夫聽說利比里亞將舉行第一次大選，她立刻辭去了工作，回到利比里亞。

她加入了反對派「利比里亞行動黨」（Liberian Action Party），準備競選副總統(tǒng)之位。根據(jù)BBC的統(tǒng)計，當時雖然反對派獲得了大多數(shù)選票，可當時多伊掌握著權力，暗箱操作了一番，繼續(xù)連任。

憤怒不已的瑟利夫發(fā)表演講，諷刺多伊政權，轉(zhuǎn)頭就被安上了一個「煽動叛亂」的罪名。所幸，國際社會的發(fā)聲，瑟利夫被釋放，卻也再度踏上了流亡之路。

1986年，瑟利夫從獄中被釋放，鼓勵自己的支持者。

圖片來源：EPA

而利比里亞國內(nèi)就在多伊的獨裁統(tǒng)治中水深火熱，他的前助手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建立起了「利比里亞全國愛國陣線」（National Patriotic Front of Liberia），在1989年底攻入了利比里亞，引發(fā)了利比里亞第一次內(nèi)戰(zhàn)。

多伊被推翻了。

他死前遭到酷刑，耳朵被剪掉，死后被剃了光頭裸體示眾。

而在1997年的選舉中得以連任的泰勒，開始和以前的盟友羅斯福·約翰遜（Roosevelt Johnson）鬧翻。

于是，第二次利比里亞內(nèi)戰(zhàn)爆發(fā)。

查爾斯·泰勒，利比里亞最知名、殘酷的獨裁者之一。

圖片來源：The Africa Report

連續(xù)的獨裁暴政、連綿不絕的內(nèi)戰(zhàn)，將本就矛盾重重的利比里亞徹底帶向了難以挽回的局面：

城鎮(zhèn)里的學校、醫(yī)院、道路都被毀壞，基礎設施一團糟；

大量的軍閥割據(jù)，毒品泛濫、土匪橫行；

從未上過學的娃娃兵肆虐，他們年幼無知、卻殘忍暴虐，奸淫婦女、槍殺路人，犯下一樁樁難以啟齒的罪行……

以利比里亞內(nèi)戰(zhàn)為背景的電影《瘋狗強尼》（Johnny Mad Dog），描繪了一群從未受過教育的娃娃兵殺人如麻、奸淫婦女的殘酷故事。

圖片來源：《瘋狗強尼》

十四年的內(nèi)戰(zhàn)摧毀了利比里亞，造成了超過20萬人死亡，過百萬人成為難民。如《衛(wèi)報》（The Guardian）所寫：

「它不只是場像觀察家們描述的戰(zhàn)爭，更像是場世界末日般的墮落和暴力的爆發(fā)?！?/p>

（Less a war, as observers described it, and more an apocalyptic explosion of depravity and violence.）

這個原本就被視為上帝拋棄的地方，戰(zhàn)后更是集結了暴力、土匪、疾病和隨時爆炸的地雷。

在這樣的糟糕中，還有一部分人身處更糟糕的境地，就是婦女。

男性在外打仗，總戴著橘色頭巾的市場婦女卻在維持著國家的經(jīng)濟?？稍谶@漫長的內(nèi)戰(zhàn)中，有70%的女性遭遇過性侵，陰影揮之不去。

因此，2005年，當瑟利夫在競選中表示，會將「將母親的敏感與情感帶到總統(tǒng)職位上」（bring motherly sensitivity and emotion to the presidency）時，鼓舞了無數(shù)的利比里亞百姓。

2005年，瑟利夫在首都蒙羅維亞舉行競選演講。

圖片來源：Wikipedia

女權、和平，懷抱著這樣的希冀，瑟利夫打敗了有「世界足球先生」之稱的喬治·維阿（George Weah，現(xiàn)任利比里亞總統(tǒng)），成功當選總統(tǒng)，成為整個非洲第一位女總統(tǒng)，被看作利比里亞的希望。

2017年，瑟利夫卸任。前世界足球先生喬治·維阿當選總統(tǒng)。

圖片來源：EPA

04

女性領導人的難處

瘋狂的年代中，瑟利夫沒有墮落，擔任總統(tǒng)之后，她也沒有瘋狂。

這對于利比里亞，甚至對于非洲來說，已經(jīng)非常不易。

在瑟利夫之前利比里亞的總統(tǒng)，或是長期坐在位置上不愿走，或是被殘忍地殺害，不僅沒有人愿意遵守任期，而且都無法完成和平交接。

瑟利夫出現(xiàn)在國家最危難、最混亂之際，力挽狂瀾，使得利比里亞走入正軌，這實在體現(xiàn)了她人格的閃光之處，也是她被稱為「非洲鐵娘子」、得到諾貝爾獎的原因。

當然，這不是說瑟利夫是完美的政治家，也不是說現(xiàn)在的利比里亞已經(jīng)是一個好國家。

瑟利夫執(zhí)政時期的利比里亞，是西非地區(qū)埃博拉病毒最猖獗的地方，其死萬人數(shù)將近5000人，是西非死亡總數(shù)的一半。顯然，瑟利夫的公共衛(wèi)生政策并沒有改變這一切。

2014年到2015年，埃博拉病毒肆虐利比里亞。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衛(wèi)生官員們依然貧困，難以拿到自己應得的報酬。

圖片來源：Reuters

而且，作為國家支柱的鐵礦、橡膠價格在瑟利夫時代不斷下跌，利比里亞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了戰(zhàn)爭，民眾的生活卻仍然極端貧困。

在利比里亞，130萬人處于聯(lián)合國標準的「極度貧困」中，83%的人口仍然生活在聯(lián)合國貧困線以下。

女權主義者們批評瑟利夫是偽女權，認為她并沒有在議會中推動女性法案。瑟利夫?qū)Υ朔创较嘧I，一度名聲受損。

而且，在瑟利夫最關注的腐敗問題上，她仍然沒有給出良好的解決方案，從真輝格黨執(zhí)政的時代一直到今天，利比里亞的腐敗都極其嚴重。

甚至，就連瑟利夫自己也卷入到許多裙帶關系的丑聞之中。

2019年，她的兒子查爾斯·瑟里夫（Charles Sirleaf）被曝出曾通過非法印刷價值7500萬美元的當?shù)刎泿牛恢缚匦钜馄茐慕?jīng)濟。

從這些角度來說，瑟利夫遠遠不是完人。但作為深刻改變利比里亞的女性領導人，她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證明了她是偉大的。

她一路走來，并非總是帶有光芒，但無疑為人們展現(xiàn)了她的正直和勇氣。

在多伊非法取得政權之后，她曾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選擇了接受新職位，但卻最終選擇了流亡，這一選擇就不是多數(shù)人有勇氣做出的了。

同樣，在多伊政府舉行選舉的時候，她本可以在外國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卻毅然決然選擇回國，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的選擇。

更不用說，她怒斥多伊，遭到軟禁，還有她經(jīng)歷兩次內(nèi)戰(zhàn)卻選擇繼續(xù)自己的政治生涯。

這其中每一次選擇，都需要無比的勇氣。

瑟利夫不僅有勇氣，也有足夠的智慧和現(xiàn)實感。她使利比里亞走出戰(zhàn)爭陰霾，并使其不必為外債而困擾，這需要智慧；她面對利比里亞土著與美洲移民的撕裂，以及女權主義的非難，則需要現(xiàn)實感。

她知道哪些是應該盡快推進的政策，哪些是快不得的，并把握好分寸，這對于任何政治家來說都是難得的。

當然，她一個人遠不能完全使利比里亞成為一般意義上的好國家。

利比里亞內(nèi)部的族群問題、疾病與貧困，以及經(jīng)濟發(fā)展的不均衡都指向更深層次的制度問題。

瑟利夫到社區(qū)里向人們介紹埃博拉病毒。

圖片來源：Reuters

歷史已經(jīng)證明，烏托邦的構想與暴力的手段都不能解決問題，而只能將問題變得更加復雜。

利比里亞需要的是對民主制度、法治的全面完善，需要的仍然是一個能夠充分保證民眾權利的制度。

想達到這些，利比里亞道阻且長。

瑟利夫開了一個好頭，能夠走多遠，取決于利比里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