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面子,還是要里子?
鄭局長叫來綠化管理處的幾名骨干,吩咐他們?nèi)チ私庖幌虑闆r,并協(xié)助城管局做好居民的勸誡工作。鄭向上一再叮囑:“注意方法啊,咱們園林局的工作對象是花草樹木,不針對人,只要不是惡意破壞綠化的行為,都可以商量著辦;涉及到居民生活與秩序管理的事,交由城管方面去疏導(dǎo),以他們?yōu)橹鳎覀冎皇桥浜?。?br> 城管局派出的也是骨干,沒有一名“臨時工”參與。城管局和園林局雙方工作人員到長流巷后,深入群眾,廣泛聽取意見,開展了有禮有節(jié)的說服和勸誡工作。期間,還是發(fā)生了一點小沖突,不,應(yīng)該是個小插曲。一位八十歲的老奶奶說:“栽樹乘涼,樹枝上掛曬衣物,老祖宗幾千年都這么過來了,舊社會都不犯法,怎么到了新時代反而觸了天條?誰要收我家的衣服,那你還是先把我捉去算了?!背枪荜爢T們面帶微笑,陪著老奶奶坐了好一會兒,直到陽光消失在高樓的后面,老太太的孫女來收衣服攙奶奶回家去了。 回來匯報的綠化管理處的工作人員說:“老太太家住的那個小院子里,還有十幾戶呢,巴掌大一塊天,街道社區(qū)免費搭建的幾個支架,實在也曬不了幾件東西,她如果不曬到街面上來,那每次換洗下來的衣服就只有漚在家里發(fā)臭了?!?/p> 鄭向上關(guān)切地問道:“那他們在樹上掛衣物,有沒有損傷到街面上的行道樹呢?” 一個工作人員說:“其實沒有大礙的。行道樹多粗啊,他們曬的那衣物才幾斤幾兩呢?就是五顏六色的,有些扎眼?!?/p> 另一個工作人員調(diào)侃道:“就當(dāng)是行道樹開的花唄!”
鄭向上雖然出入長流巷的次數(shù)不算少,但是跟巷子里的一些老居民也只是見面熟,關(guān)系止于點頭招呼,他們只知道這個中年人經(jīng)常光顧巷子里的小發(fā)廊,像是發(fā)廊老板娘的親戚。并不知道他是本市園林局局長。 鄭向上想抬頭看看長流巷頭頂上的那塊天,卻看不見天幕。兩側(cè)高樓之間的空隙大都被巷子里的老大的行道樹的樹冠遮蔽了!上頭有高樓,中間有樹冠,真正能灑落到巷子里的太陽光還真是少得可憐。鄭向上不禁搖搖頭,為生活在這個巷子里的老居民感到一陣悲涼。 有幾滴水滴落下,落進了鄭向上的脖頸,這么涼爽的天,還有人用空調(diào)?他以為是空調(diào)水,抬眼搜尋究竟是誰家的空調(diào)出水管,卻發(fā)現(xiàn)頭頂上一棵樹的粗枝丫上掛著剛洗過的一件厚夾衣,顯然未經(jīng)洗衣機甩干就晾出來了。這天快黑了還晾衣服,難道是要曬月亮? 鄭向上知道,洗過的衣服滴落的水滴不是污穢物,也沒太在意,脖子在衣領(lǐng)上蹭幾蹭就好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葉賽妮的店門前。葉賽妮正在收拾店內(nèi)衛(wèi)生,準備打烊,見鄭向上來了,加快了速度,很麻利地收拾完畢,用一個大筐裝了用過的十幾條毛巾,將筐子塞到鄭向上的手上,然后給店門上了鎖。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長流巷,向兩條街外的葉賽妮的住地走去。一路上默不作聲。 葉賽妮啟動洗衣機,用84洗滌劑調(diào)制好洗滌液,清洗那一籃子的毛巾。毛巾在洗衣機里過了兩邊水,甩干之后,她又開啟消毒柜,給層層疊疊的毛巾消毒。一切妥當(dāng),葉賽妮示意鄭向上在按摩椅上坐好,正要給他捏肩,鄭向上制止了她。 鄭向上好像是豁然開朗一般,說:“我今天才明白,你為什么要把用過的毛巾堆積到最后,帶到這個小區(qū)來洗滌來消毒,是因為長流巷那邊的老房子電線老化,帶不動大功率的電器,對吧?!” 葉賽妮笑了:“我的局長大人,只說對了一半!” 鄭向上搶口說道:“你別提示!第二個原因讓我猜猜,應(yīng)該是......長流巷那邊沒有晾曬的地方,不像你租的這個大房子,有這么大一個朝南的陽臺!” 葉賽妮肯定地點點頭:“這才是關(guān)鍵!今天巷子里來了兩撥人走訪調(diào)查,都箍著袖章帶筆記本,據(jù)說有你們局里的,是你派來的嗎?” 見鄭向上點了頭,葉賽妮也就不客氣了:“我看你們這些部門啊,也是人叫不動,鬼叫飛跑!長流巷居民采光差,衣服晾曬成了老大難,他們向這個部門反映,跟那個部門投訴,一多年未見有回應(yīng);今年倒好,兩個外地游客一打市長公開熱線,你們立即采取了行動!” 鄭向上無奈地笑道:“外地游客打熱線,我們立即回應(yīng),這不是為了消除不良影響嘛!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倆青年要是不給我們市長打熱線,而是向外散播,那多不好!” 葉賽妮有點不高興了:“鄭大局長,原來你也是這樣一個在乎三蕪市的外在形象,而不關(guān)心三蕪市內(nèi)群眾生活質(zhì)量的政客呀!”一扭頭,不理他了。 鄭向上自知理虧,陪著笑臉一個勁地檢討:“嗯,我不對,我官僚,我對不起三蕪市的納稅人......”其實葉賽妮知道,他一個園林局局長也左右不了一座城市的局面,也就沒再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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