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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滕王閣序》 天津 李建剛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一句，我第一次看到是在《賣柑者言》。作者劉基，字伯溫，為明太祖朱元璋軍師。說是擅長貯存柑子的賣果人，存儲柑子經(jīng)冬夏換季也不會腐爛。反季節(jié)銷售則有厚利(價十倍，人爭鬻之)。品質(zhì)卻劣。成語的意思是指徒其表，華而不實的事物。譏刺元末反動統(tǒng)治者外強中干，拉大旗做虎皮欺壓底層民眾。 以前讀《滕王閣序》欣賞美文的時候，總覺得在某處有點別扭，卻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么，今兒總算有些輪廓了。 自成文以來，《滕王閣序》為其后來人所共悅，眾皆推崇，當然也包括我。但是，世人多在領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時候，思維在不知不覺中被帶到一個"游客止步"的方向，行不通，繼續(xù)不下去了，只停在欣賞這一句的死循環(huán)里，脫不出來。宣講教程也似乎有意識的忽略了文中敗興所在。 掩飾這個敗興只在筆鋒一轉(zhuǎn)，卻讓讀賞者不知不覺，足見王勃駕馭文字的功力十分了得。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冷眼平心時才可品其中真味。場景描摹的真切也是為表達作者心情服務，所謂觸景生情。所以作者心情才是文章靈魂所在。這一段就是“嗟乎!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王勃在哭“誰悲失路之人"!眼前"盡是他鄉(xiāng)之客”!誰憐我才?誰撫我傷?誰慰我惘?當時王勃的處境很是尷尬，閻都督退場不可捥回，可見王勃自身的修為很差，在座的幾乎都有功名，尚且推讓，而不知死的他諞才的老毛病又犯了，只顧發(fā)泄自己的郁悶，卻不看環(huán)境，不懂相機適宜。 中國傳統(tǒng)里有"見賢思齊”之說，即見到別人優(yōu)秀自己也努力做到那個境界(以賢者為榜樣)。現(xiàn)代人的一個通病卻是見者即與我齊，如同鳥獸之戰(zhàn)里的蝙蝠，總想站在勝利者的一方(高處)，以凌敗者的姿態(tài)~~只在形式上或口頭上我與賢齊，而不去躬行。倘若真的去躬行，便是傻子，因為撒謊是中國人的聰明(沒鼻子的只說是眼下沒什么)。古人說重名者為名所累，重財者為財所絆。那么能留下"賢”名的其自身修養(yǎng)學識必得勤謹，厚積薄發(fā)，而不會像方仲永那樣滿世界兜售做秀。耐得住寂寞是佛，守得住清苦是仙，所以賢者必勤儉謙恭謹慎。反之則是狡辯，混淆黑白，謂之市儈。說遠了嗎?沒有，只是略做剖析。這毛病不是今人才有，古已有之，王勃也是患者之一，不過狡辯可能是他的弱項，他只想取巧，不去恭謹?shù)膶W習，而只想諞才。 馮唐惜才則魏尚得以展翼而立功升遷。李廣一生屢戰(zhàn)屢敗，充其量就是一個匹夫，"難封”才是明主之措，忠勇可嘉，實無將才(孫武語兵在精不在多，將在謀不在勇)。賈誼主義雖卓，卻不合時宜，仍是殘篇，用現(xiàn)在流行話說"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梁鴻安貧，“無案牘之勞形"，為人清澈，不負己志。這四位名士各有千秋卻都與王勃不相照。王勃嘆"命途多舛"應該是羨慕孔稚珪《北山移文》里的那位"周子”罷。他還借用"東隅已逝，桑榆非晚"，此語出自《馮翊傳》“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是說年輕的時候沒有了，但是只要努力，到晚年還是能有成績的，而不是虛度一生(朝聞道夕死可也)。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能道出"桑榆非晚”足見他心里落差之大。本來該有一個榮耀的遠景，卻混成了前途未卜。有人喝彩，無人提攜才是最難受的世態(tài)炎涼。眼見得仕途無望，又改唱隱士高調(diào)，卻掩藏不住滿心的功名利祿，這位才子也是一個微妙的矛盾體。 那么這"舛"緣何而來呢?眾所周知就是那一篇《檄英王雞》。此作一出就被皇帝欽點驅(qū)逐。倘若是一般的小民即使寫十篇八篇的斗雞賦，皇帝也未必去理會，因為皇帝佬兒也沒那么清閑~~偌大一個上邦大國，皇帝只有一個，覬覦寶座的不會少，需要平衡的市井事情更多，而且為諞才也需要備課……。為什么偏偏只對他王勃發(fā)這么大的火呢?怪哉?非也。因為皇帝對他抱很高的期望值，希望他能成為輔宰(聘賢)，他的表現(xiàn)卻讓人大失所望，這樣無聊透頂?shù)募一?，當了官掌了權能干的只有亂政，該干的不好好干，不該干的倒去逞能，所以皇帝對王勃的動怒也是一個很平常的情緒反應。我相信換了誰那時了那地也會驅(qū)逐王勃的，除非皇帝自己打算玩兒完。之前皇帝很是看好王勃，因為他早有“神童"美譽(民間的，不為政的)，是入仕的優(yōu)選佳才，更重要的是"朝散郎"(員外，有資質(zhì)等候列入官冊編制的人)，多少儒生夢寐以求而不可得。足見皇帝惜才，為沛王侍讀，本該好好珍惜這些榮譽，平心靜氣以為實功。卻見年少輕狂乃致崩盤，前途盡毀，繼而顛沛流離夭亡。非天妒英才。人有傷仲永而無恤子安之痛，悲夫!想來王勃肯定沒用心研讀"不積跬步無以致千里”，"騏驥一躍，不過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王勃重點列舉的四位古人馮唐(實指魏尚)李廣賈誼梁鴻，其實和王勃本人相去甚遠。論人生軌跡的相似之處也只在未能事君(也有主動被動之別)。梁鴻和王勃同屬于沒能做官，但志趣卻是南轅北轍。只有李廣和王勃有相似之處~都在受封的邊緣，看得到卻夠不到，只能失之交臂。這是他自己輕漫落失，為《三字經(jīng)》"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做了最恰當?shù)姆醋C，即教育思想體系的政治綱領的缺失。因為缺少正確的指導思想而生出來的無聊，老師們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甚至麻木不仁了。成長中的孩子們體能需要釋放，隨著知識的積累，眼界開闊，思想能量同樣需要釋放，于是那個成了導火索的文章順時應世的誕生了。接下來命運如墜緩崖，雖未登時廢命，卻也一下而無復。《滕王閣序》也只能算是回光返照了。 跌下神壇的王勃黯然離世，政治上成了一坨屎，如祭祀后的芻狗。一剎那的榮耀之后是無盡的迷惘，孤獨。這種隱形的傷害更難防范。責編：丁松 排版：夏顯亮  作者簡介：李建剛，天津市寶坻區(qū)大口屯鄉(xiāng)東堼頭村人。自修北京工業(yè)大學電機系機械制造類專業(yè)課程，多年從事低壓電氣維修，畜牧機械維修。喜愛文學詩詞，不拘音律，意韻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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