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圈層”“流量”“私域”和如何虧著錢把年輕人摁頭變現的問題里,我靈魂感嘆了一下:每次聽到這種發(fā)言,我都會更向往那些不可再生的品牌、源遠流長的歷史、植根于內心的渴望,穩(wěn)如老狗的財務報表(你看LVMH每年slightly改善一丟丟),真想買點永恒不變的東西,真想啊,像碳基生命渴望不朽那么渴望。 一方面是因為我這個人謹慎而保守的喜歡有UE模型的公司,或者說得沒那么互聯網一些,我喜歡掙毛利的公司,喜歡模型在單件商品、每一件都有利潤的公司。在互聯網的語境里保守一下:一開始就掙錢的公司、能掙毛利的公司是高貴的。 How old school I am,諸君。 另一方面是年齡漸長,我發(fā)現離經叛道的青春期(好像有點長)結束之后,人終究會走向老花、黃金和形而上。我是怎么從一個漢服圈外玩家、出過本、參過展、混過圈、玩過萬智牌、穿過lolita堅定的走在一切非主流前線的2011年B站會員走向了今天,覺得奢侈品公司牛啤牛啤,有空要把這玩意兒寫到我的遺愿清單里? 為了怕有看客不理解,我們先gai釋一下什么是老花:LV monogram,一種啡褐色圖案,由圓圈包圍的四葉花卉、四角星、凹面菱形內包四角星組成,與LV字樣疊放——看圖,你肯定認識。 *一個沒有【】用的冷知識:monogram被設計出來的時候,歐洲深受和風影響(想想19世紀末的巴黎,大師們都在從浮世繪汲取靈感),圖案有日本紋章學含義;日本經濟騰飛時狂熱迷戀LV,和日本人一眼就能破解其中符號含義有關。 傳說我們熟齡小姐姐會喜歡三樣東西,老花、黃金、粉紅色;年輕的時候背的是王大仁的鉚釘包,老了就回到monogram的懷抱。 老炮們說,wish I die before get old; 我沒有這么滾,但曾經也想過,wish I die before Monogram turns acceptable. 所以當我對老花真香的時候,所有小姐妹都覺得我背叛了組織。 黃金我是很早就喜歡了,老花也逐漸可接受;沒有搞粉紅色的hello kitty是我最后的倔強。 看完我們的奢侈品報告(《奢侈品集團:復盤門檻最高的消費品如何煉成》),有客戶驚詫地問我,為什么奢侈品的凈利潤率這么低?最高的愛馬仕也就二十幾個點,其他的都十幾個點,怎么回事,以為是茅臺呢。 No,只能說茅臺重(改)塑(變)審(價)美(值),2萬億只有一家,這是全世界最大的奢侈品集團。
這確實不能比。 奢侈品是對階層的民主重建方式,因為特權階層消失了,但顯示自己上流的愿望沒消失,并且只能靠外在物質體現(因為沒有血統(tǒng)了……)。于是奢侈品壟斷了上流階層的審美,以時尚的形式變現。但時尚畢竟不是最優(yōu)的變現模式,因為時尚會變。 可以自行填上白酒的空:【】是壟斷了上流階層的【】,以【】形式變現。 盡管資源稟賦比不上那個the one and the only的白酒——奢侈品的背書者已經消失了,只能在背影里追摩,花大力氣假裝風流人物們的影響還存在;但白酒的背書者還【戰(zhàn)術省略若干字】 但(再次轉折)——從零售角度,奢侈品還是很牛啤的。 我們以前講免稅報告,說從坪效角度看,機場免稅是個什么生意呢?浦東做到過130w年坪效,這是高客單和極高周轉的乘積,來了就買,買了就走,不BB,不逗留,而且這生意還高毛,what a生意模式!不收個高的license費合適嗎!這世界上你能想象次高的坪效就是蘋果旗艦店了,已經落到了40w這一檔,再往小米走就不在一個世界了。想想傳統(tǒng)零售商辛辛苦苦捯飭20年,就把超市坪效做到1.5w,這已經是無數人優(yōu)化的結果了,還要被社區(qū)團購干,一把傷心淚。 但我現在rephrase一哈,我當時這么講是因為我沒看過奢侈品,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第二檔的坪效是皮具。 LV的零售店2019年做到了7w歐元坪效。Hermes和CHANEL和它在伯仲之間,也就是說在50w以上坪效水平的奢侈品品牌至少有3個。對,不打折的三個mega brand. 不打折真的很重要,大眾品打折可以降低你的決策成本,奢侈品打折會提高你的決策成本。有時候就想買個包,買chole你左思右想,買LV你很少后悔,因為不打折,每年提價,由于絕不打折,所以二手奢侈品網站上只有這三個品牌能原價流通(前提是你不要買太獵奇的花色)。 這還猶豫啥?朋友們,早買早享受啊。 不打折需要很多條件,比如經典款長賣長紅,不造成庫存壓力;比如人為每年提價;比如商品結構要好(皮具就很炫酷,Ebit率能達到40%以上,單個sku的銷售金額也遠高于其他品類。一百年前的包包現在仍然滿大街都是,不信我隨便for一個example): 奢侈品品牌用高定收割少數頂層,并且建設品牌形象,花費用,不掙錢;用高級成衣收割有錢人,用皮具收割中產,用彩妝香水收割小康,偶爾還用口紅收割學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LV一個品牌去年賣了130億歐,人3/4都是皮具,貢獻集團1/5的營收和一半利潤,奢侈品之王絕非浪得虛名,單看LV的財務數據,還是可以和白酒相提并論一下的。 ——各位男性投資者們,下次你們的女伴買LV,你應該露出尊重價值投資的目光。 我一個研究消費品的好朋友曾經港過:LVMH就是個醫(yī)藥股。年報季每天寫到凌晨三點開始血崩,就調出LV的小程序,買個包緩解緩解,釋放情緒壓力,反正居民加的庫存不會減值。 開玩笑,不斷升值的東西叫庫存壓力嗎?貶值才叫庫存壓力。 這還是一個有社交屬性的醫(yī)藥股。 你吃點藥,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但你買了LV,第一時間要去朋友圈凡學一下。耐用可選品的復購核心在于攀比,自從有了小紅書,我看女人的消費品都應該提一下估值,以前大家放在化妝臺、衣帽間自己默默嘚瑟的東西,現在突然可以社交攀比了。默默擁有幾多寂寞,沒有圈子,這些東西的估值都得打對折。 我們講國牌化妝品的時候經常說,國內誕生大牌的前提條件是民族自信心提升,95后對國牌的接受度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他們生活在不匱乏、相對比較富裕的年代,(加上預算有限)對國產品牌的接受度天然高于90前。 于是就有基金經理問了,如果把the one白酒看成國內唯一的奢侈品,還有沒有可能產生新的奢侈品? 我不知道,我們老板認為普洱茶有可能,我quote一下他的結論。 于是又有人問了,怎么都是煙酒茶,會不會產生一個女性用的奢侈品? 這個我有點信心回答,我覺得吧,不太會。理由有2點。 1)是國內的高層次女性數量不夠多,不夠成圈子,不夠互相認可。換而言之,女性在這個社會里分到的價值遠沒有多到可以讓她們自成階層,而真正步入了高層次的女性,她們的訴求又很容易被傳統(tǒng)婚姻和社會制度瓦解,比如和丈夫是一致行動人的女性,跟單身打拼的女性,屁股肯定沒坐在一張板凳上,她們需要please的對象是不同的,很難形成一致訴求。 (小姐妹振聾發(fā)聵靈魂發(fā)言:別說單身的和結婚的,婚后生了兒子的女性和生了女兒的訴求都不一致) 波伏娃說了,女性容易被引誘去走一條容易的路,一條不符合長期價值的路(后面這半是我補的,波伏娃并沒有說過)。 2)是女性天然是個更開源的系統(tǒng),她們不太直接向往權力,她們向往權力背后的東西——更精致、更優(yōu)雅、更源遠流長、更文明、更社會化的東西。成功男人可以坐下來,通過brotherhood共同體,輕松定義煙酒茶是成功男性的奢侈品并教化全社會,但女性很難。一方面,女性對固化的小圈子認同感不強,女人是流動的(伍爾夫說女人不屬于任何國家,不向往任何國家;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其實也是因為女性在原生環(huán)境里分不到利益。有興趣大家可以調研一下,在灣區(qū)的華人夫婦,想回國的總是男方,在大城市打拼的農村人,想回農村的總是男性)。另一方面,女性很難被簡單粗暴的權力象征蠱惑,她們需要精致復雜優(yōu)雅奢華,需要故事,需要傳奇,需要“羅蘭自稱芳名索菲亞”,需要愛德華七世的愛情傳說,需要歐也妮皇后和拿破侖三世挽手出席華貴典禮。 你可以講傳統(tǒng)復興的故事,但這個傳統(tǒng)的圖景里如果沒有女性的位置——她們會發(fā)現的。她們不一定會說出來,甚至不一定能意識到,但她們會用腳投票。 超字數了,最后我們講個凡學吧。 愛馬仕喜歡講巴黎賣報女的故事(一個在巴黎街頭賣報的女性,有一天走入愛馬仕門店里,說想要買一條圍巾;店員躊躇著應該怎么解釋其產品的昂貴,還沒開口,賣報女說,“不用擔心,我已經存了足夠的錢了”),當作其源遠流長的品牌story,揭示“向往”的價值。這個故事chic et facile,堪稱現實中的凡爾賽了。 而我們二級打工人凡學的最高境界,就是走到愛馬仕店里,跟BA說,有沒有birkin?BA謹慎而得體的回復,“暫時沒有到店的呢,還有什么可以幫您嗎?” 二級打工人激動了,愛馬仕還是這么屌,還是這么稀缺,店員還是這么gracefully bitchy,核心競爭力啊,回去再買2個億!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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