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此篇小說講述一個失足女孩的辛酸甚至悲哀，在當(dāng)今社會這類女孩確乎普遍存在，她們的靈魂被扭曲，她們的身體被糟蹋，她們的生活充滿血淚，她們是真正的社會底層的小草，需要拯救，值得同情，但誰能拯救得了，誰又怎么同情？

岑宇明身份尊貴，又有一副面具，戴上它后別人看不見他的猥瑣卑劣，光天化日之下，他受人尊敬，受人吹捧，而小草她們以真實的面目出現(xiàn)在社會生活當(dāng)中，甚至她們額頭已被刺上了恥辱的金印。相比較而言，岑宇明這樣的人還沒有小草這樣的坐臺女生活得更真實，岑宇明就是偽君子。當(dāng)今社會，偽君子遍布各類人群，又何其多也！

小說人物的心理活動描寫很成功，性格突出，情節(jié)設(shè)置合理，語言老到，手法純熟。把偽君子岑宇明剖析得入木三分。

全文情感真摯動人，情節(jié)飽滿，語言樸實，是一篇很現(xiàn)實主義的小說，學(xué)習(xí)冀成老師的創(chuàng)作手段：起，岑宇明閑來無事；拉，拉出小草的故事；合，偽君子的過意不去。

小說留給人們的思考，絕不是僅僅同情小草們的生存狀態(tài)，而是社會大環(huán)境何時能好起來。真誠與善良，永遠是人類生活中的陽光，其光彩可穿透霧霾，可照徹暗夜。

小 草

一

岑宇明一大早上到了公司，進了辦公室，一時之間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便無聊地坐在老板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瞇縫著雙眼，抽著香煙，喝著清茶。他一邊喝著茶，抽著煙，心

里一邊回味著昨天晚上一家業(yè)務(wù)單位的朋友請他喝酒唱歌洗桑拿的事情，腦子里一邊尋思著，現(xiàn)今這個社會真是挺令人玩味的啊，這才幾年的時間，請人吃喝、唱歌，請人桑拿、按摩，請人嫖妓、賭博都已經(jīng)成為一些社會人物的日常社交時髦的公共活動了，連那一些形形色色的賣身女郎撈鈔票竟然都撈出了笑貧不笑娼的社會生活新時尚，真是即滑稽荒唐又可恥。反正現(xiàn)在閑著也沒什么事情可做，我還不如打開電腦，實打?qū)嵉厍么虺銮疤焱砩献约簞倓偨?jīng)歷過的那件事情，玩玩心情。

二

我認識一個姑娘，她叫小草。前天下午三點多鐘，她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訂好了一家離我們公司不遠的川味小酒店，請我去吃頓便飯。

我接到小草的這個邀請電話之后，一時之間覺得挺驚訝的，因為我們倆平時沒有什么來往，更不是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之類的朋友。當(dāng)時我連想什么都沒有想，一張嘴就本能地回絕了她的邀請，可她在電話里不依不饒的再三邀請，態(tài)度誠懇，語氣堅決，非得邀請我晚上去和她吃一頓便飯不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婉轉(zhuǎn)地又推辭了一陣子，最后實在是沒有什么推辭的好理由了，沒辦法，只得啊啊嗚嗚地答應(yīng)了她的邀請。

我放下小草的電話之后，心里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腦子里尋思著，這算是怎么一回事呀！就是我再喜歡喝酒，再饞嘴，也不能隨隨便便地就跟一個社會小姐到一家小飯店里去喝酒吃飯呀！這多掉身價啊！

我和小草的確是在一個酒桌子上吃過幾次飯，說起來也并不算是很陌生，在酒桌上閑聊過天，也曾經(jīng)借著酒勁和她半真不假地開過玩笑，還吃過她的豆腐?？赡菐状魏退染瞥燥?，跟她亂哄著玩的時候，那是屋子里的人多啊。

這次小草突然邀請我自己去和她喝酒吃飯，一時之間確實是感覺著挺別扭的，這算是什么事嘛，從心里來說我實在是不愿意去和她單獨喝酒吃飯，況且還是一家小飯店。再就是，和小草這種社會上的小姐一塊去喝酒吃飯，萬一要是讓哪一個熟人給遇見的話，那真是太丟人了。

后來在小草的再三邀請下，我的思想下意識里又想去了，想去聽聽這個漂亮姑娘究竟是想要和我說些什么悄悄話。其實我心里很清楚，像小草她們這種在社會上瞎胡混的小姐，

不但人際關(guān)系異常復(fù)雜，說話辦事那純粹就是天南地北的瞎胡扯，沒頭沒尾的胡亂來。像她們這一種類社會上的女人，都是一些心理變態(tài)的破爛玩意兒，一天到晚都沒有什么正經(jīng)事情，她們心里頭琢磨的事情，那就是怎么去從男人的身上弄些錢花花。

我不是趴在妓女胸脯上搞寫作的柳詠，可一個平時喜歡寫點東西玩的人，只要是有機會，就應(yīng)該去和一些社會上的三教九流的人接觸接觸，不但要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他們的言行，還得要用自己的心去和他們保持距離的交往，琢磨琢磨他們的心理活動和思想狀況才對頭。否則的話，我這個天生營養(yǎng)就不足的草包肚子里，哪兒還會有什么鮮活的、豐富的社會生活素材。

這是不是后來在電話里，我意意思思地答應(yīng)了小草的邀請，同意和她一塊去喝酒吃飯，自己給自己找到的一個說服自己的好理由？

像小草她們這種在社會上胡作非為，違法亂紀(jì)的小姐，說話、辦事都挺邪乎的，如果我真的不去的話，聽她在電話里的那種話音和語氣，她真會跑到公司來找我閑聊的。如果她真的跑到我的辦公室里來和我胡扯，萬一要是讓哪一個喜歡多嘴多舌的同事看見了，那可就真是出盡洋相了?，F(xiàn)在的社會這么復(fù)雜，誰知道誰都會認識誰。像小草這種整天在交際場上瞎混的漂亮姑娘，肯定會認識很多雜七雜八的社會人物。這可怎么辦呢？嗨，管他的，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單獨和一個姑娘去喝酒吃頓便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況且我老婆又不知道我是跟一個小姐去喝酒吃飯，有什么可怕的呀！再說了，誰讓我認識了小草這種狗皮膏藥似的姑娘了，今天就算是我自認倒霉，大不了喝完酒，吃完飯，我付賬就是了。

這是不是后來在電話里，我之所以答應(yīng)小草去和她吃頓晚飯，自己給自己找到說服自己的又一個好理由？

小草的穿衣打扮，讓人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社會上的小姐。雖然小草表面上讓人們看起來挺邪呼的，其實，她還算是說話辦事挺直爽，挺講面子的這么一個女人，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她運用什么計謀，耍弄什么手腕去坑害過哪一個老熟人。反正今天晚上我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事，就去和這個漂亮的姑娘喝幾杯酒，吃頓便飯，閑聊幾句，敷衍她一回，消磨消磨時間，也掉不了我的什么身價。

看起來，這就是我后來之所以決定要和小草去喝酒吃飯，自己給自己找到說服自己的一個好理由了。

小草確實是個長得挺漂亮的大姑娘，苗條的身材挺性感的，白嫩細膩的皮膚，瓜子臉，桃花眼，長的確實是挺標(biāo)致，是一個吸引男人們眼球的那種女人。

小草說起話來有那么一種成熟的女人味道，她的那張小嘴巴也挺甜的，如果她走正道的話，不知道得會有多少個小伙子會整天死皮賴臉的追求她。

我放下小草的電話，傻呆呆地坐在老板椅子上，心里頭就這么反反復(fù)復(fù)地尋思著，不知不覺地便已經(jīng)到了下班的時間。我站起身子，莫名其妙地洗了洗臉，照了照鏡子，還用五根手指梳了梳腦袋上這些稀稀拉拉的頭發(fā)，然后就站在辦公室門前靜靜地聽著門外走廊里的動靜，直到確信這一樓層上的人們都走光了，我這才輕輕地開開辦公室的門，鎖上門鎖，悄悄地溜下了樓。

出了公司大門，這一路上我的心里砰砰亂跳，神色忐忑不安，生怕遇見什么熟人，像個小偷似的趕緊地溜到了小草指定的那一家川味小飯店里的那間三號包房的門前。我站在門前，稍微猶豫了一會兒，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這才伸出手去輕輕地推開屋門，一步邁進屋里，反手就將屋門給關(guān)上了。

小草低著頭坐在桌子南邊，面對著屋門，吧嗒吧嗒的正在玩弄著手中的朗聲打火機。她聽見屋門的動靜，一抬頭，看見我已經(jīng)進了屋里，立馬就放下了手中的打火機，漂亮的瓜子臉蛋頓時便燦爛起來，朝著我就喊叫著：“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敢來，放我的鴿子吶。放心吧，我再厲害也不會強暴你這個老實人的。”

“誰說我老實？誰強暴誰，那還不一定哪！”

我不甘示弱地順口回了小草這么一句玩笑話之后，便微笑著坐在桌子的北邊，面對著小草又說道：“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為晚上我有個應(yīng)酬，和你通完電話之后，我給人家打了個電話道了個歉，這不，一下班，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p>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椅子上隨口胡編亂造地和小草寒暄著客套話的時候，服務(wù)員就已經(jīng)把四菜一湯上齊了。

我不敢輕易地夾菜吃，也不敢輕易地大口喝酒，更不敢輕易地跟小草亂講些什么題外話。我極力地裝出一副挺瀟灑的樣子來，可心里就是有點放不開，活躍不起氣氛，腦子里總是在琢磨著，這個小草究竟會和我說些什么話？尋思著，今天晚上如果能親耳聽聽小草講講她自己的接客經(jīng)歷，也許會是一件挺新鮮，挺刺激，挺有意思的事情。

“大哥，上次我戲弄了你，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吧？這不，今天我特意在這兒擺個小酒場，專門給你賠理來了?！?/p>

小草這么說著話的時候，就很認真地站起身子，對著我恭恭敬敬的彎腰鞠躬。小草這么冷不丁的一整，頓時弄得我也慌忙地跟著她站起身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對著她鬼使神差般地說道：“別，別，別，你可別價呀！我可從來沒有怪罪過你。那天你喝多了，誰都有喝多的時候啊。其實，你還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嘛?！?/p>

小草站直身子，一臉怪笑地看著我的臉說著：“你說的是真的嗎？可那天你的臉色真的是不怎么好看啊！今天你可別再拿假話來忽悠我玩了。好啦，我賠完理了，那天的事情就算是過去了。行不？現(xiàn)在就咱們倆，四菜一湯，簡簡單單，清清靜靜地喝幾杯酒。我沒別的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這個人嘮嘮嗑，今天晚上你就大膽地喝吧。我知道你不差錢，也還能算得上是一個白條收據(jù)假發(fā)票，吃喝嫖賭全報銷的人物，但我還是提前告訴你，今天我點的菜，我來買單?！?/p>

小草說完這一通話就一屁股先坐下了，隨之翹起二郎腿，歪著腦袋，瞇縫著一雙桃花眼，自己給自己點燃一根香煙，使勁地往肚子里抽了一口，然后稍微揚起頭來，看著天花板，撅起紅紅的小嘴，徐徐地往空中吐了一連串的小煙圈。她慢慢地吐完嘴里的煙霧之后，這才低下頭來沖著我嫵媚地一笑，說：“咱倆今天都不準(zhǔn)喝多，就這一瓶酒，主要是嘮嘮嗑?！薄?/p>

我的耳朵聽著小草說話，眼睛看著小草這一連串的肢體小動作，心里尋思著，這個家伙不簡單，就看她這么一付流里流氣、玩世不恭的小樣子，也知道她不會是個什么好鳥。

我尋思到這兒，也坐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我心里又這么尋思著，這個姑娘其實也挺可憐的，她的那種神態(tài)和那種笑容，讓人看著似乎是有一種傷感，有一種無助，有一種迷茫，又有那么一種自暴自棄的自嘲，讓人看著心里頭酸溜溜的不怎么得勁。

我看著小草的漂亮臉蛋，心里這么瞎尋思的時候，只見小草把身子往椅子后背靠了靠，把左手里的香煙頭用手指頭往地上隨意地一彈，然后把雙手往椅子兩邊的扶手上輕輕一放，挺了挺鼓鼓的胸脯，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大哥，現(xiàn)在我最想和你說的事情，就是我不準(zhǔn)備在你們這兒混了。前兩天，我哥哥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爸爸得了肺癌，活不

了多長時間啦，我得趕緊回家去伺候我爸爸最后這一段日子，回東北的火車票我都已經(jīng)買好了，明天上午的。今天晚上什么事情我都不想去做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整天了，就是想和你嘮嘮嗑，散散心，松快松快?！?/p>

我以前也經(jīng)常到小草她們那家大酒店里去喝酒。前幾天，周主任宴請幾個業(yè)務(wù)單位的客人，請我去給他作個主陪。我們幾個人剛喝了幾杯酒，小草就輕飄飄地飄進了屋里來，她二話沒說，醉醺醺地一屁股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啤酒，就一口一口的陪著我們幾個人喝了起來。漂亮、潑辣又能喝酒的小草，滿嘴胡謅八扯地說一些露骨的黃段子跟我們打情罵俏地助酒性。她那天不講規(guī)矩，借著酒勁走到我身后，雙手撫摸著我的雙肩給我按摩肩膀頭的時候，冷不丁地伸出一只手，飛快地就將我上衣口袋里的一打鈔票給掏走了。

小草的動作太快了，等到我反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子，扭著豐滿的小屁股，一步三搖地走到了屋門前，一只手拉開屋門，扭過頭來，一只手瀟灑地往自己的小嘴巴上輕輕一拍，把手掌心往我這面瀟灑地一揮，隔空給我一個飛吻，和一個撩人心神的媚眼，就扭過頭去走出了屋門，隨手把屋門嘭地一聲給關(guān)上了。

小草溜走了，一桌子的人這才都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不約而同地都哈哈地笑了起來，弄得我挺尷尬的，渾身不自在。

周主任笑嘻嘻地看著我說：“岑書記，小草剛才掏走了你多少錢？”

我挺沮喪地回答說：“不算多，可能六百多元吧?！?/p>

“才六百元錢呀！小意思，小意思，就算是你今天替我付給小草的小費好了?！?/p>

周主任說到這兒，端起酒杯，一臉壞笑地又朝著我說：“來，咱倆先干了這杯酒，別讓這點小事壞了咱們喝酒的情緒。明天晚上我單獨請你，讓小草拿出點真本事來伺候你，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你賠罪。”

周主任的話聲還沒有落到地上，惹得大家又都哄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當(dāng)時我是挺生氣的，我生氣不光是因為錢的事情，等一會兒臨走的時候，跟總臺工作人員要一張千兒八百的發(fā)票還不是什么難事。我生的是小草不講規(guī)矩，在客人面前弄得我沒面子。當(dāng)時我的腦子里是閃出了一個追出屋去把錢給要回來的念頭。可我坐在那兒沒動，我還沒有喝醉，我知道，如果我追出去跟小草要錢，小草要是借著酒勁跟我耍潑，那整個酒店里的客人都會認為是我對小草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才冤枉哪。再說了，當(dāng)時我也不愿意為了幾百元錢去惹禍小草這類姑娘，這種社會上的三陪小姐那可是惹禍不起的，誰惹惱了她們，她們可是什么缺德的事情都能干得出來的。

“大哥，你發(fā)什么呆呀？想什么呢？是不是我長得很漂亮呀？我迷人不？?。看蟾?，我跟你說實話吧，東北姑娘個個都會浪，浪的男人靈魂都出竅?！?/p>

小草看出我的思想溜號了，便瞪圓一雙桃花眼看著我弄了這么幾句話。她說完，就嘻嘻地捂著自己的嘴巴小聲的笑了起來。

我一聽小草這么調(diào)侃我，就趕緊收起心神，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態(tài)，微笑著看著放肆的小草不言語。

小草自己笑著笑著，突然把臉一板，目不斜視地看著我說：“大哥，你知道不，今天我為什么非得要喊你來陪我喝酒？因為你還算是個老實人，從來也沒有跟我過分地動手動腳。我也沒有看見過，也沒有聽說過你和我們酒店里的哪個姑娘干過活。我實話告訴你，我的這雙火眼金星看你們這些臭男人，一般情況下還是走不了眼的。還有一件事情，今天我得跟你說說，我做事的那家大酒店，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家挺正規(guī)的酒店，其實里面還是很亂的，你也知道，我們酒店里的后臺老板，就是那個公安局的禿頭李科長，你別看他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不怎么順溜，他的本事那可是能通天，到酒店里來的人，那可是什么樣的人物都有，我勸你以后還是少去的為好，說不準(zhǔn)哪一天你喝多了，抱著哪個姑娘上了床，得了性病，到了那個時候，你后悔可就來不及啦。今天我就實打?qū)嵉馗嬖V你吧，干我們這一行的女人，心里頭都不平衡，有些姑娘都是有意地把自己的病傳染給客人，保險套并不保險，假貨多，我跟你說的都是心里話，你千萬可別給自己惹罪受?！?/p>

我沒有接小草的話茬，可心里頭熱呼呼的，雙眼看著小草的漂亮臉蛋，忽然之間渾身燥熱，真想馬上就站起身來走過去，擁抱她、吻她……把欲火發(fā)泄出來。可我沒有那樣做，因為我不敢，心里尋思著，你的話是說的挺好聽的，可誰知道你有沒有性病。

食、色，人欲也。什么叫性情，有性才有情；什么叫性命，有性才有命??！一個性成熟的人，如果無情無性，那不就成了一具干枯的木乃伊了嗎。

我心里這么尋思著，雙眼就默默地欣賞著小草那種微醉的小樣子，腦子里又轉(zhuǎn)悠著，這還真算一個挺實在的大姑娘嘛，不但心眼挺好的，人長得也確實是挺漂亮，確實是迷人的，怪不得有些人只要是到了她們那家大酒店，就要指名道姓地喊她來陪酒。如果她是個良家姑娘，說不準(zhǔn)我也會讓她迷得團團轉(zhuǎn)，拜在她的石榴裙下聽喝。

我靜靜地坐在那兒欣賞著小草，一聲不吭地聽著小草說話，還不由自主地朝著小草頻頻點著頭。心里尋思著，你想說什么就說些什么吧，等你說完了，我也該回家了。酒，我可不會跟你多喝的，我身上還有上午剛報銷的一千五佰多元錢哪，可別再讓你借著酒勁不明不白的給掏走了，我可不愿意再當(dāng)一次冤大頭，人花錢得花得物有所值才行啊。

“大哥，今天你怎么不說話了？看不起我是咋地？我實話告訴你，大哥，你別看不起我，以前我也是一個挺要面子的人。上學(xué)的時候，我當(dāng)過三好學(xué)生，還當(dāng)過班干部，十四歲我就入團了。只是初中畢業(yè)之后一直沒有找到好工作，就在社會上混了兩年，混著混著，就跟著姐妹們混到你們這兒來了。”

“大哥，你知道不，人憨，錢宣，速來?！边@六個字電報，不是笑話，是真事，是前幾年發(fā)生在我的一個鐵姐妹身上的事情?！?/p>

小草說到這兒停住了話語，只見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仰起頭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去又沉思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又抬起頭看著我的臉說：“大哥，你是不知道的，干我們這一行的，真的挺不容易。錢，挺難掙的，做一回活，掙二佰元錢，老板得拿走五十元，如果有個拉皮條的，我一次只能掙一佰元錢。我掙的純粹就是青春血淚錢。我天天都得喝一肚子酒不說，那些老的，少的，肥的，瘦的，什么樣的熊客人都得接，沒有什么喜歡不喜歡那一說，只要客人給錢我就得做?！?/p>

小草說到這兒，憤憤地將手中的茶杯嘭地一聲放到餐桌上，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香煙，點燃香煙，狠狠地抽了幾大口，稍后，一口氣就把嘴里、肚子里的煙霧全都給吐了出來，恨恨地喊叫著：“你看著，早晚有那么一天，我非得弄死那幾個禍害過我的小癟三不可?！?/p>

我看著小草那種惡狠狠的勁頭，聽著她的那種惡毒的話語，心里有點發(fā)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話才好了。

小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緩了一口氣，雙眼正視著我的眼睛，哀怨地說：“這半年來，為了省錢，我出門做生意很少喊出租車，我是經(jīng)常坐著人力三輪車送上門去讓那些烏龜王八蛋敗壞，糟蹋。那種感覺，那種滋味，真他媽的就不是人受的罪??！”

我聽著小草這發(fā)自心底的話兒，有些心驚肉跳。小姐也是人啊，她們也有自己的尊嚴，也有自己的人格，也有自己的人性，也有自己的靈魂?？墒?---唉！怎么說呢，反正當(dāng)時我默默地看著小草那種氣哼哼的神情，心里頭亂糟糟的，原本口才挺好的我，竟然不知道跟她說些什么話才好了。

三

岑宇明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腦，足足的冷靜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又重新的伸出雙手在鍵盤上盲打了起來，莫名其妙地又打出了這么幾段話來安慰安慰他自己這顆六根不凈的靈魂。

小草，那天晚上，你是真誠地約我去喝酒，可我從心里來講并沒有把你當(dāng)作一個普通朋友。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誰知道你找我究竟想要干什么。既然我不把你當(dāng)作一個朋友來看待，那我為什么還要去和你一起喝酒吃飯呢？實話實說，就是一種好奇心在驅(qū)使著我的言行，另外，就是我不愿意得罪你這種社會上的人，下意識里還想吃你的嫩豆腐。

那天晚上，當(dāng)我知道你要回老家的時候，我竟然連一句好聽的話也沒有跟你講，只是沖著你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因為當(dāng)時從我的內(nèi)心里來講，我不相信你這種社會渣滓所說的話。咱倆分手的時候，我看到你滿眼的迷茫，滿臉失望的神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真的挺后悔，也真的挺難受。我為什么就不能和你說上幾句安慰你、鼓勵你、祝福你的話呢？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憑什么看不起你？罷罷罷！罷了！罷了！小草，你的那一番真情實意，我這輩子是還不清你了。不過，好在上帝他還活著，知道我現(xiàn)在是發(fā)自心底地為你的未來生活祈禱著，祝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