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車輪碾入11世紀,正當塞爾柱突厥人橫掃先前什葉派、重振遜尼派權威之時,十字軍從遙遠的西歐滾滾而來,進一步打亂了中東原本就支離破碎的政治格局。 先是,自西元1071年曼茲科特戰(zhàn)役之后,突厥人高歌猛進、進占安納托利亞,以致于“從君士坦丁堡皇宮的窗戶往外,已經(jīng)能夠望見不屬于帝國的土地”。而此時拜占庭的皇帝,是取代前朝建立科穆寧王朝的阿萊克修斯.科穆寧。筆者曾經(jīng)閱讀過拜占庭著名史學家、這位皇帝的女兒安娜.科穆寧娜所作的【阿萊克修斯皇帝傳】。盡管其中對其父百般吹捧,然而掩蓋不了這位皇帝在位期間,拜占庭武德日下的事實。阿萊克修斯繼位以來,不斷在帝國各個方向上(這也是由拜占庭地處歐亞之間的四戰(zhàn)之地格局決定的)抵御外侮,與佩徹涅格人、突厥人和諾曼人等展開了救火隊式的漫長拉鋸戰(zhàn)。 沿襲自羅馬帝國的軍團制早已被破壞、猶如北周隋唐府兵的衰?。蛔鳛檠a救的軍區(qū)制這時也不復起初之活力,倒是埋下了猶如藩鎮(zhèn)割據(jù)的隱患。于是,阿萊克修斯不斷借助于周邊各蠻族雇傭軍。所以但他作出被后世認為引狼入室的向西歐天主教世界求援的決定時,他心底里也只是把將要開來的十字軍當做又一支可以靠帝國幾個世紀來高超的外交與權術可以綏靖和利用的成建制傭兵。 于是接下來就是初中生都耳熟能詳?shù)囊荒唬航袒蕿鯛柊喽涝诳巳R芒大聲疾呼,隱修士彼得煽風點火,衣衫襤褸的農民十字軍一路屠殺者猶太人一路走向在小亞細亞即將被突厥人消滅的宿命,最后則是裝備精良的正規(guī)十字軍攻城拔寨、高歌猛進,盡管也付出了很多時間和代價。在小亞細亞直面十字軍的,主要是保留了部落江湖習氣中最為惡劣的土庫曼人(游的突厥人)。這些被塞爾柱朝廷打發(fā)到邊區(qū)、以免在帝國稅收重地劫掠騷擾的好斗部落、無組織無紀律、裝備上也明顯遜色于全副武裝的西歐騎士。 和很多人想象和意淫的正好相反,游牧民如突厥人的騎馬射箭,騎士對于組織嚴密的十字軍殺傷極為有限。而當騎士們每每發(fā)起沖鋒時,輕騎兵和騎射手就是被砍瓜切菜的結局。所以在其后兩個多世紀的十字軍戰(zhàn)爭史上,穆斯林幾乎沒有在大型戰(zhàn)役中野戰(zhàn)爭鋒用堂堂之陣打敗十字軍的例子。后來所有的伊斯蘭將領,都在千方百計地將十字軍的騎兵、步兵和弩手分開,才有希望取勝。 而此時遍布小亞細亞的突厥領地,游牧武士的生活方式意味著很多貝伊(Bey,長者或酋長)的高死亡率,他們的幼子往往有人攝政,被稱為阿塔貝伊(Atabey),這又加劇了伊斯蘭世界當時內部的政治混亂和不團結。當十字軍越過安納托利亞、都已經(jīng)攻下了重鎮(zhèn)安條克(位于今日土耳其靠近敘利亞的地區(qū)),大敘利亞(當時叫沙姆,泛指地中海東岸)的一系列塞爾柱王子和攝政們,絲毫找不到理由冰釋前嫌、一致對外。率領第一次十字軍的,是有著與拜占庭長期對壘經(jīng)驗的博希蒙德、圖盧茲的雷蒙等一系列在西歐封建社會中身經(jīng)百戰(zhàn)、見得多了的將領,而此時的伊斯蘭世界,先前鼎鼎大名的塞爾柱蘇丹、法蒂瑪教長、或是有號召力的阿拔斯哈里發(fā),都早已歸真,因而完全沒有可以與十字軍將領們在領導力上匹敵的存在。 十字軍將領鮑德溫進入了當時由亞美尼亞軍頭控制的埃德薩,也就是今天土耳其東南部的尚勒烏爾法,筆者青年時代去過的又一座城市。通過一些裝神弄鬼的儀式,鮑德溫竟然讓城主托魯(Toro)與其妻子認他作干兒子,此后農夫和蛇的真實一幕上演,反客為主的鮑德溫殺害養(yǎng)父母、竊取了這座美索不達米亞北端的重鎮(zhèn),建立起十字軍在東方的第一個小王國——埃德薩伯國,一直續(xù)到1144年,才被后來的突厥軍閥贊吉攻克。 博希蒙德則攻克安條克,建立了安條克公國。到了1098年,十字軍攻占耶路撒冷,殺人如麻、以致于街上的血淹沒了馬蹄,并在此建立了耶路撒冷王國。而雷蒙則在地中海東岸的的黎波里(不是利比亞那個)建立起了的黎波里國。 對于基督教勢力來說,十字軍東征是當時他們眼里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羅馬末葉的五大主教區(qū):羅馬、君士坦丁堡、安條克、亞歷山大和耶路撒冷,自7世紀伊斯蘭興起以來已經(jīng)被奪占了3個,“漢陽諸姬,楚實盡之”。而對于穆斯林來說,在中東燒殺搶掠的十字軍則給他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尤其是四個十字軍國家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后的建立,猶如四個膿包一樣寄生在先前名義上還屬于巴格達哈里發(fā)的土地上,墜痛苦。 東征的還有一個影響,就是養(yǎng)肥了比薩、威尼斯和熱那亞這些大發(fā)戰(zhàn)爭財?shù)囊獯罄前睢JеS?、收之東隅。在1099年十字軍貢獻耶路撒冷以后,唯一令伊斯蘭世界欣慰的,是遠在馬格里布的摩洛哥建立起了阿爾摩拉維德王朝、盡占馬格里布和伊比利亞半島南部。他們還千里迢迢向巴格達派來效忠的使團。盡管天高皇帝遠、且這些沙漠牧人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政權合法性背書,然而這仍然是阿拔斯的黑旗第一次插上馬格里布和西班牙的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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