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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落  花

李商隱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稀。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譯文】

高閣上，客人們?nèi)茧x去；小園里，零落的花瓣紛亂飄飛。飄飛的花瓣墜落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高處低處都有仿佛在送落日的斜暉。看到這種凋殘的景象，我心中憂傷灰頹，不忍心將她們掃起，望眼欲穿地希望她們?nèi)諠u疏稀。那充滿溫馨氣息的美妙的花心向著春光而凋零竟盡，所得到的只是能夠沾惹人們的裙衣。

【注釋】

[竟]盡、終。    [參差]狀花落紛亂之貌。側(cè)重在花瓣落地面積大又高低不平。    [迢遞]亦狀花落紛亂貌，側(cè)重在花落在高低不同之處。    [芳心]花心，亦指看花人之心，有雙關(guān)意。    [沾衣]雙關(guān)。既指花瓣花心零落飄飛沾人之衣，又指惜花人觀落花傷感而淚落沾衣。

【評折】

這首詠物詩寫于會昌六年(846)，作者正閑居永樂。當(dāng)時李商隱陷入牛李黨爭之中，境況不佳，心情郁悶，故本詩流露出幽恨怨憤之情。

詩起筆直接描寫落花景象。上句敘事，下句寫景。如分開看，都很平常，但聯(lián)系在一起則妙不可言矣。清屈復(fù)評此詩云：“首句如彩云從空而墜，令人茫然不知所為?！?《唐詩成法》)這里的“首句”是指首聯(lián)而言。落花本是自然現(xiàn)象，與客人來去無關(guān)。但作者卻把二者連在一起，井含有因果關(guān)系，這就是“令人茫然”的地方。乍看悖理，細(xì)思入情，故有出人意表之致?；ㄔ缭诼?，但有客在而未察覺。待客散閣空，孤獨寂寞之感頓生，這才發(fā)現(xiàn)“小園花亂飛”。因客散方見落花，豈不真有因果關(guān)系嗎？“高閣”點出詩人所在之地，故可看到滿園之景致。頷聯(lián)承上，具體描寫落花的觸目皆是。上句從平面之廣來寫落花到處都有，下句從立體空間來寫落花高低盡是，寫足“小園花亂飛”的意象。“斜暉”點出時間，與“客竟去”相呼應(yīng)。夕陽西下，鮮花飄零，使整個畫面籠罩在沉郁黯淡的色調(diào)里，透出詩人心靈深處的淡淡憂傷。頸聯(lián)直抒惜花憐花之情，大有“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慨，也透露出詩人華年空逝而又無可奈何的悲哀。尾聯(lián)語意雙關(guān)。花朵用全部生命裝點了春天，無私地奉獻(xiàn)出一片芳心，但所得到的只是凋零殘破，沾惹人衣的凄涼結(jié)局，豈不可哀。這不也正是作者自身的寫照嗎？他素懷壯志，卻報國無門，屢遭打擊，“一生襟抱未嘗開”，只能低首徘徊，淚落沾衣而已。明代的鐘惺評此詩云：“落花如此起，無謂而有至情。‘所得’二字苦甚?！?《唐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