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缺失了什么？

在此，我引用了朱迪斯·維奧斯特對身心協(xié)和的母親通過注視、手勢和言語所傳達的信息的完美表述：

然而，那些不被母親愛的女兒聽到的則非常不同，也因此學會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身心協(xié)和母親的女兒會在母親的關注中成長，而未被愛的女兒則不同，她們在關系中會萎縮。

盡管這種共同的痛苦經歷廣泛存在，母女互動的關系模式在每對母女之間卻是非常不同的。這些不同的行為會以特定的方式對女兒產生影響。

在我開始寫《刻薄的母親》（<Mean Mothers>）的幾年里，我與大量的女性談話，結合個人經歷，編寫了一套模式列表。我既不是治療師也不是心理學家，為了清晰起見而選擇的命名也并不一定科學。

即便如此，在廣義上區(qū)分這些模式有助于女兒認識、了解、理清并最終開始管理這些非常成問題的、痛苦的互動。

當然，這些行為并不是相互獨立的。我的母親就曾交替展現輕蔑、好斗、不可靠和介入的行為。

“我的母親曾忽視我”，47歲的格溫向我透露道，“如果我做了一些自認為會讓她感到驕傲的事，她要么把它當作無關緊要的事對我不予理睬，要么用另一些方式削弱它的重要性。而我則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相信她。”

被母親輕蔑撫養(yǎng)長大的女兒，會懷疑她們自己的情感需要。她們感到不值得被關注，并經歷了深深的、令人痛心的自我懷疑，同時對愛和認可感到強烈的渴望。下面是一位女兒的描述：

女兒所反饋的輕蔑行為包含不同的程度。當母親把輕蔑轉變?yōu)榧ち业鼐芙^，這種行為就會變得好斗。人類的后代天生需要母親，并尋求與母親親近，這其中存在著問題：女兒對得到母親的關注和母愛的需求，不會因為母親的輕蔑而減少。

事實上，在我的個人經歷中，這會放大需求，把女兒猛推向一個主動請求的模式（“媽媽，為什么你不關心我/不愛我？”或“你為什么忽視我？”），或者計劃去“解決”問題（“我考試都得A或者得獎，她就肯定會愛我了！”）。唉，這種情況下的反應，不可避免地是母親進一步地遠離，常常伴隨的是她完全否認發(fā)生了什么。

盡管表現得非常不同，控制在許多方面是輕蔑互動的另一種形式。關鍵在于，控制型母親并不比輕蔑型母親更了解她的女兒。這些母親全方位管控女兒，主動拒絕承認她們的話語或選擇的正確性，并灌輸不安全感和無助感。

大部分的這類行為都是披著“為了孩子好”的外衣，實際上傳遞的信息是女兒能力不足，不信任她擁有良好的判斷力，如果沒有她母親的指導，她會一籌莫展，一敗涂地。

在女兒靠近時，情感缺失的母親會主動遠離，或者在給予一個孩子愛的同時不給另一個孩子愛，這兩種情況對孩子造成的傷害是不同的。

要記住，由于進化，所有的孩子天生需要依靠母親。一個女兒寫道，“我媽媽并不刻薄，但她曾在情感上疏離我，并且現在也是如此。”

疏離的行為包括缺少物理接觸（不擁抱，不安撫）、對孩子的哭泣或情緒表現以及成長過程中所表達的需要無回應，當然也包括遺棄。

遺棄會造成獨特的傷痕，特別是在一個相信母愛是自發(fā)的本能行為的文化之中。除了極度痛苦之外，這也是令人困惑的。39歲的艾琳經歷了這些。她已經理清了許多這類問題，同樣已為人母的她，目前很少與自己的母親聯(lián)系。艾琳的父母在她4歲的時候離婚，她與母親住在一起。直到她6歲時，她母親宣布其父親才是“合適的”監(jiān)護人。

這對6歲的孩子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特別是在她父親再婚并在新家庭已有了第一個孩子的情況下。在那之后，她父親又生育了兩個孩子。對艾琳來說，最大的問題是：“我永遠無法理解為什么我的母親不想在我身邊。我感到生命中缺失了很大一塊，只有我的母親才可以填補。”

所有這些行為讓女兒在情感上無法得到滿足，并在某些時候極度匱乏。那些最幸運的人可以找到其他家庭成員（如父親、祖父母、阿姨或叔叔）走進情感的突破口，這會帶來幫助但無法達到治愈。而很大一部分人不那么幸運。這些不安全依戀的女兒常常在成人關系中變得依賴，需要獲得朋友或愛人不斷的保證才能安心。

上述兩種類型描述的是遠離孩子的母親的行為，而糾纏則相反：這些母親不承認在她們自我和她們的孩子之間有任何界限。在這種情況下，女兒對于愛和關注的需要促成了窒息的母愛，母親利用孩子這一天性完成自己的目標。

這些女人是經典的“舞臺母親”（Stage Mother），通過要求和鼓勵使孩子獲得成就來生活。她們有“悠久”的歷史，立刻進入腦海的就有吉普賽·羅斯·李、朱迪·嘉蘭以及弗蘭西斯·法默的母親（她們均為誕生于1910-1922年間的美國演員）。

由于真人秀，這類母親現在有了特殊的名聲（而且沒有羞恥感）。對于任何一個有這類型母親的女兒來說，薇薇安·格尼克的回憶錄《強烈的依戀》（< Fierce Attachments>）是一本必讀書目。

當輕蔑或疏離型母親的女兒因為不注意或缺乏教育而“消失”，被糾纏的女兒的自我意識則完全被吞噬。解圍（untangling enmeshment）完全是因為邊界缺失而形成的另一條路。這一術語本身就表達了其困難。

一個健康協(xié)和的母系關系，在提供安全感的同時也提供漫步的自由——嬰兒得以從母親的懷里釋放從而爬行；青少年得到勸告，卻也被母親所聆聽及尊重。所有這些都在糾纏的關系中消失，不會在這個模式下出現。

“開放”戰(zhàn)爭是這種互動的特征。我給開放打雙引號是有原因的。這些母親從不承認她們的行為，并且通常非常注意她們在公共場合下的表現。她們主動詆毀女兒，非?？量?，極度嫉妒或與孩子進行競爭。

沒錯，這是刻薄母親的領地，她們通過強權占孩子的便宜。我知道“強權”和“母親”同時在一句句子中出現是不和諧的，但我在此引用一句我常引用的話：

“最終，這可能是父母對于孩子權力的癥結：不僅僅創(chuàng)造一個孩子得以生活的世界，同時也規(guī)定這個世界如何運作。”

孩子不是“女王戰(zhàn)士”的對手，更危險的是，孩子會內化母親傳遞的信息。許多女兒提到，不知怎的，當她們認為是自己使母親做出反應，或認為自己是不值得的時候，她們的痛苦就像缺乏母愛一樣嚴重。

責備和羞辱通常是這類母親選擇的武器。好斗的母親通過言語和情感暴力來“贏”，但也可以訴諸體力。她會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認為女兒的人格和行為缺陷使她采取必要的行動。這是一個危險的領地。

在許多方面，這是女兒最難應付的行為。因為她無法知曉什么時候會出現“好媽媽”，什么時候會出現“壞媽媽”。所有孩子會根據她們與母親的關系形成真實世界關系的心理形象。

這類女兒會將情感連接看作令人焦慮的、不安全的甚至是危險的。珍妮（化名）在我的書《刻薄的母親》采訪中說：

如果你喜歡，也可以叫她們自戀狂。這類母親僅僅把女兒當作是她自我的延伸，絕無其他。不像糾纏型母親專注在自己孩子身上一樣，介入型母親則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參與，因為這符合她自己的自我反省。

作為一個玩弄權力的人，她無法擁有同理心。取而代之的，是極度在意自己的形象和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因為關注的是自己，她與女兒的情感連接是膚淺的。如果你質疑這點，她會強烈地否認。她用來操控女兒的策略讓她自我膨脹并自我感覺良好。

從表面看，這些母親常常很漂亮。當你遇到她們時，她們通常很迷人，很有魅力，把家庭照顧得很好，并可能有令人欽佩的才能或工作。

所有這些讓人更難以理解，并加劇孤立未被愛的女兒。唉，當你住在地下室，每個人都知道你的母親是個巫婆的時候，你更容易認識到你扮演的是灰姑娘（面對邪惡的媽媽，而不是繼母）的角色。

有趣的是，這是我聽到最少的一個互動模式。在角色顛倒的情境中，即便年齡很小，女兒會變成一個幫手、照顧者，甚至是她自己母親的“母親”。這個模式往往產生于母親有好幾個孩子，且多于她可以實際照顧的程度。這發(fā)生在快奔四的杰娜身上，她報告說：

相同情況下，更有名的是瑪麗·卡爾的回憶錄《謊言者俱樂部》（<The Liar’s Club>）描寫的瑪麗和她姐姐如何互相照顧，以及做她們母親的母親。

母親酗酒或患有抑郁癥但沒有去治療的女性，無論年齡大小，也可能發(fā)現她們處于照顧者的角色。不僅僅包括照顧她們自己的母親，也包括照顧她們的兄弟姐妹。

一些脆弱的母親通過健康問題或其他問題，也用這種方式進行互動。諷刺的是，這些母親可能是愛女兒的，但缺乏對她們情緒進行反應的能力。

盡管這些行為是傷人的，許多女兒報告，通過治療或干預，她們在成年后可以理解并和解。

幾點想法

不論你是否相信，女性并非天生就愛她的后代，反而是孩子，在進化中需要母愛為生存提供強有力的需要。

據估計，我們中一半的人，或多或少，幸運地擁有從“超級棒”到“足夠好”的媽媽。這不代表這些母親是“完美的”。

從定義上講，是人就會犯錯。這也并不表示這些母親不會在某些時候或某幾個時刻表現出上述任何一種互動方式。它們也會發(fā)生，只是不足以構成模式。

對我們之中并不那么幸運的人來說，希望和治愈尚存。如果你們對理解女兒感到困難，請傾聽。不要因為女兒挑戰(zhàn)你對母性的信仰而審判她們，請表現出這些母親所缺乏的特質。這個特質就叫做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