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控訴母親“愛無能”、拒絕、疏遠或過分批判的故事有著不同的細節(jié)，但從中總能發(fā)現(xiàn)一些相通的主題。大體上，母親對待女兒的方式對其造成的影響，和女兒的心理以及情感的成長是一致的。但當談到父親在孩子的童年和青春期所扮演的角色時，就有明顯的區(qū)別了。為了更多了解在一個愛無能母親的女兒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我們也需要看一下女兒和父親的關系對她的影響（很多觀察結果也同樣適用于兒子）。

實際上，僅僅在40年前，才開始進行有關父親對孩子成長影響的系統(tǒng)研究。在出版于1976的第一本相關教材中，編著者Michael Lamb曾提到“大部分社會學家對父親會對孩子的成長和發(fā)展有顯著影響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尤其是對女兒?！奔幢阍诂F(xiàn)今，無人質疑母愛對一個女孩發(fā)展自我的重要性，所有人也都承認一個破損或有害的母女關系會給女兒造成很大的創(chuàng)傷，而父親在這個話題中依然很少被提及。

研究表明，在健康的家庭中，父親通過言行舉止、示范行為和情感表達，幫助孩子更好地成長。父親的影響可能是孩子情感調節(jié)的關鍵——通過父親更傾向采用的粗放教育風格——同時也幫助孩子在童年和青春期正確認知同理心。在健康的家庭中，丈夫和妻子通過孩子，將二位一體轉變成更穩(wěn)定的三位一體。

當母親“愛無能”或者回避的時候，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當我們成為父母時，不論是將要成為父親或者母親，我們不僅會回憶起自己童年的經(jīng)歷，還會有許多關于如何才能最好應對養(yǎng)育過程中遇到的挑戰(zhàn)、如何發(fā)揮好理想或“適合”的父母角色的想法。而這些想法未經(jīng)測試，有很多也沒有被闡明清楚。

1940到1970年間撫育長大的孩子都是在傳統(tǒng)觀念下成長的——父親是養(yǎng)家、定規(guī)矩和懲罰不聽話孩子的角色，母親則是撫養(yǎng)孩子、操持家務的那個。對于這些母親“愛無能”的女兒來說，父親的角色在文化上和社會上被邊緣化，帶來了現(xiàn)實的后果。

最新的研究揭示，即便現(xiàn)在思想更開放了，父親在育兒上的參與度依然是有限的。母親被認為是比父親更重要。即便在雙職工家庭，養(yǎng)育孩子和照顧家庭仍被認為是女人的分內工作。在“固守母職”（maternal gatekeeping）的現(xiàn)象里，母親常常來決定父親是否參與育兒以及應該參與的程度。當一個母親掌控育兒大權，她會批評、貶低和阻礙其丈夫在育兒中所做的嘗試和努力。結果，父親們很可能不再積極。

約20年前，Mary De Luccie的一項研究告訴我們，可以通過婚姻的穩(wěn)定性和妻子的支持力度來預測丈夫參與育兒的程度。有趣的是，妻子與她父親的關系越糟糕，就越希望丈夫更積極地養(yǎng)育孩子。拒絕型父親的女兒也會更傾向于支持丈夫參與育兒，并對丈夫的付出感到快樂。更多近期的研究，包括Sarah Schoppes-Sullivan的，認為固守母職是導致夫妻雙方無法共同養(yǎng)育的一個重要因子。

女兒們傾向于將她們愛無能、拒絕和控制型的母親描述成掌控育兒的能手。

對于一些母親“愛無能”的女兒來說，父親僅僅只是在家就可以降低（女兒會受到的）批評和敵意。雖然對于其他的女兒來說，她們和父親的親近會增強與嫉妒心強、有競爭性或自戀型母親的沖突。

下面是我個人完全非科學的描述：關于母親“愛無能”或者情感分離時，父親在女兒生命中所扮演的4個角色。

它們是基于我為我寫的《小心眼的母親》（<Mean Mothers: Overcoming the Legacy of Hurt>）所做的訪談，以及從那之后很多我與別人的交談。這些分類并不總是相互獨立的，父親們可能會在一個時刻表現(xiàn)為多種角色的混合，或者在不同時期表現(xiàn)成不同角色。

不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種類型的父親將成為母親的同謀。在某些情況下，母親會確保自己在丈夫在場時，不對女兒說或者做出任何傷害性的話語或行為。其余情況下，當自己的行為被丈夫目擊，她會很快把矛頭指向女兒。不論理由是什么——孩子需要紀律、不聽話或不尊重長輩、太敏感——父親都會認同。父親和母親站在同一陣營，容易讓女兒認為她對母親的缺愛負有責任。太多的女兒們長久以來都認為她們自己是不值得的、不討人喜歡的，導致需要多年的時間才能揭開自我懷疑源頭的面紗。擁有同一陣線父母的女兒可能會小心翼翼地對待所有與他人的關系（包括對男性和女性）。

一些老好人不與他們的妻子同一陣線，但最終卻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是這個主題的一個變形。他們對于婚姻的承諾以及他們個人對配偶行為（“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或“她是好意，她為你好才這么做?！保┑馁澩瑒龠^一切，使他們也積極鼓勵女兒做一樣的事。這些男人或許是有愛的，并且也喜愛他們的女兒，但卻因為首要擁護的是配偶和婚姻，他們會永遠選擇站在妻子的那邊。他們有時支持，有時又不支持，而缺乏一貫支持會導致女兒情緒錯亂，對父親的信任感議題復雜化。

有時候，父親對女兒的親近和愛會成為沖突的催化劑，因為母親認為女兒受到的關注原本是屬于她的。嫉妒、好勝、自戀型的母親，以及回避型、缺乏安全感的母親，都會把她們的女兒視為“皇后王冠”的潛在競爭者。那些與女兒競爭其父親關注的母親（我母親曾是其中之一）特別容易感受到威脅。這些母親會通過積攢對女兒的批評來把小事升級成“戰(zhàn)爭”，并且力所能及地把丈夫轉變成“老好人”。

婚姻越不穩(wěn)定，父親對女兒的喜愛就越對母親的安全感有威脅。有時候，女兒會變成（不管是真實的或者想象的）“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就像女兒們所說的，城堡之王這樣的劇本本身就是劇毒且不可能解除。嫉妒總是助長母親們的惡意行為。

有時候，女兒們發(fā)現(xiàn)，即便父母在教養(yǎng)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他們都不能在情緒上支持自己。有一些女兒提到她們控制型的母親也會控制其丈夫，而這些父親則傾向于借口做木工活而離開。如果說老好人是加入母親的陣營，那么缺席者則是盡可能地遠離爭吵。

在有問題的婚姻中，父親們常常在離家之前（有些人甚至不離開家），就早已在情感上缺席。他們花更多的時間去工作，待在外面，并把注意力轉向興趣愛好以及排除家庭成員參與的體育運動?；橥馇閯t將他們從家庭情感核心處挪得更遠，當然也包括更遠離他們女兒的情感核心。女兒缺乏母愛的情感傷痛，混雜了父親的拋棄和不能保護她們的情形，使她們孤立無助、任由她們的母親擺布。女兒們提到，當父親缺席時，她們有著強烈的情緒混亂。而當母親最終被父親拋棄時，她們實際上會與自己的母親結盟，造成另一種內心的沖突。此時對母愛的需要浮在表面，而在這種情形下忠誠于母親常常會勝過自我保護的需要。

父母離異給母親“愛無能”的女兒制造了一個特殊的難題，這些女兒們通常會與她們母親一起生活下去。而陷入痛苦中的母親會讓女兒的生活變得十分艱難，不論曾經(jīng)設立的多么微小的邊界都會在離異帶來的壓力中消失。年長的女兒可能有能力認識到父親的離開是因為他被對待的方式與自己的遭遇相同。這可以轉移一部分對失敗的母女關系負有責任的包袱，并在與父親相處時間不足的情況下依然與父親建立長期的同盟關系。即便這些父親實際上從他們女兒的生活中消失了，他們在情感上依然存在并且關心著他們的女兒。當女兒長大成人并開始與她們的母親設立邊界時，她們和父親的鏈接還依然強烈。

有一些女兒們談到，當母親實施不良行為時，能感到獲得父親的充分保護?；蛟S父親并沒有成為所謂的救星，許多女兒感到父親的在場就是一種“拯救”她們的重要方式。對母親吹毛求疵的女兒們來說，父親鼓勵她們進行自我追求以及對她們天賦和能力的認可，可以抵消母親對他們失敗和缺點的關注。

即使在“固守母職”的情況下， 父親的作用相對有限，拒絕型或者情感隔離型母親的女兒們常?？梢栽诟赣H的陪伴和愛護中找到一片安全的天空。許多女兒們（我也把自己計算在內）從父親那兒獲得的認可使她們（甚至是在一個相對幼小的年齡）開始理解，母親對待她們的方式其實并不是她們的錯招致的。在一些家庭中，特別對被愛又不被愛的長女或獨生女來說，父親鼓勵其嘗試新事物或堅持追求他認為有價值的事，可以成為女兒走向外部世界的通道。

與老好人、勸解者或缺席者不同的是，拯救者往往表現(xiàn)得更像一個穿梭在對妻子和女兒的愛與忠誠之間的自由人。許多有著“拯救者”父親的女兒成人后常常會選擇與父親類似的工作或職業(yè)。

認識到擁有一個“拯救者”父親并不是桌游里的“出獄卡”是非常重要的。女兒還是在一艘裝滿情緒垃圾的船上，還有一段療愈之旅在她的前方。

雖然與主要撫養(yǎng)者（通常是我們的母親）的關系決定了我們是安全依戀或者不安全依戀，以及將來我們的情感發(fā)展將變得多么復雜和艱難。毫無疑問的是，父親可以通過在場或者缺席，來影響并塑造我們和我們的自我意識。

【參考文獻】

Lamb, Michael E., ed. The Role of the Father in Child Development. Hoboken, N.J.:John Wiley and Sons,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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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likowska, Marta, Bart Daries, and Bart Soenens, “Family Roots of Empathy-Related Characteristics:  The Role of Perceived Maternal and Paternal Need Support in Adolescence,”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2011), vol. 47, no.5, 1342-1352.

 Allen, Sandra M. and Alan J. Hawkins, “Maternal Gatekeeping: Mothers’ Beliegs and Behaviors that Inhibit Father Involvement in Family Work,”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the Family, (February 1999), vol. 6, no.1, 199-212.

De Luccie, Mary F. “Mothers; Influential Agents in Father-Child Relations,” Genetic, Social, and General Psychology Monographs (August 1996), 122,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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