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是海城赫赫有名的地產(chǎn)商,說起來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三十多年前,17歲的沈海只身來到海城,趕上了海城開發(fā)建設(shè)的大潮,他先是在建筑工地上做苦力,天天扛水泥、打石頭,再苦再累都毫無怨言,后來,他又到大街小巷找工程拉活干。海城的居民小區(qū)、高樓大廈幾乎被他跑了個遍,那幾年,他究竟跑了多少路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與此同時,他還悉心學(xué)習(xí)建筑知識,憑借聰明才智和一般人少有的勤奮,掌握了房地產(chǎn)開發(fā)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奧秘,弄懂了小區(qū)規(guī)劃、設(shè)計及施工管理,并拿到了施工資格證,開始了創(chuàng)業(yè)之路。他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媒體多有報道,所以一提起名字,魯若文立即想起來了,說道:“難怪剛才一見沈叔叔,我就覺得在哪兒見過您,現(xiàn)在想起來,電視臺采訪過您?!?/span> 沈海笑道:“咱不要這些了,反正你跟我不要客氣,咱們從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們需要什么盡管跟我說。” 惠英說道:“你們沈叔叔這個人最是古道熱腸,不管誰家有什么困難,只要他知道了一定會出手相助的?!?/span> 沈海糾正道:“看你說的,幫他們姐弟倆又不是幫別人。” 鄭凱說道:“姐姐,沈叔叔讓我到他公司工作,做平面設(shè)計呢。” 沈海說道:“這點事就不要記在心上了,你是憑本事吃飯的,說起來也是在幫我呢。” 魯若文卻突然陷入了沉思,鄭凱的一聲“姐姐”,讓她想起了魯若武,不知道那個“弟弟”現(xiàn)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竟有點掛念若武了,盡管不是親弟弟,但是她依然希望若武能一生幸福。鄭凱的一聲“姐姐”,還讓她感到了濃濃的暖意和親情,鄭凱叫得那么自然,她聽得也是那么順耳。她覺得鄭凱叫“媽媽”的時候都沒有叫“姐姐”那么順理成章發(fā)乎天然。 沈??戳丝椿萦?,然后對魯若文說道:“若文,有件事情是我瞎操心,本該不由我管,但是我畢竟是你的長輩,所以還是想過問一下。你以前的名字叫秦婧,你是喜歡繼續(xù)叫魯若文呢,還是叫回秦婧呢?” 魯若文還沒回答,惠英一瞪眼,說道:“什么秦婧?就叫魯若文,這名字挺好聽的,或者你們姐弟倆都跟我姓,惠若文,惠凱。” 沈海哈哈一笑,說道:“你們的媽呀,脾氣大著呢,我治不了他,哈哈?!?/span> 魯若文問道:“弟弟也沒有改名字?” 鄭凱嘿嘿一笑:“媽媽恨著爸爸呢,所以不讓我改姓秦?!?/span> 惠英說道:“可我不想在家里還留著那個人的影子?!?/span> 吃過晚飯之后,沈海邀請魯若文、鄭凱住下來,跟母親好好談?wù)勑?,魯若文并不十分熱心,但是又不好拒絕,倒是母親很痛快,說道:“來日方長,又不在這一時。若文,你明天上班嗎?我?guī)闳ス浣??!?/span> 魯若文答道:“好的,媽……媽?!?/span> 沈海要派司機送姐弟倆,但是兩人同時拒絕了,所謂姐弟同心,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離開母親的家,姐弟倆來到一間咖啡館坐了下來,魯若文立即放松了,不像剛才拘謹(jǐn),像是在出席什么重大的外交場合似的。她先是給了鄭凱一拳,說道:“想不到你竟然是我弟弟。” 鄭凱嬉皮笑臉地說道:“難怪我第一次見你時覺得那么親切?!?/span> “有嗎?我怎么一點都沒感覺到?” “有的,有的,就是心里顫了一下那種感覺?!?/span> 魯若文嘿嘿笑道:“你別把泡妞那一套用在你姐身上了?!?/span> “哈哈,還別說,姐,你真美?!?/span> “去,去,有文嬌漂亮嗎?” “嘿嘿,比她漂亮,比她漂亮?!?/span> “少貧了,說說你吧,這二十多年的事情,我都想知道?!?/span> 鄭凱突然沉默了,過得片刻才問道:“姐,你為什么想知道?” 魯若文被問愣了,反問道:“我為什么不想知道,我們是親人呀?!?/span> “可是,我跟媽媽相認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她從來沒問過我這二十多年是怎么過的。” “可能是因為……因為……她怕沈叔叔不高興?” 鄭凱呵呵一笑,說道:“沈叔叔對我們那么熱情,會不高興嗎?而且,她畢竟是親媽呀……” 魯若文打斷了弟弟的話,說道:“感情這東西也是需要培養(yǎng)的,親情隔斷二十多年,怎么可能立即就親密得不得了?” 鄭凱又嬉皮笑臉起來:“那我怎么覺得我立即就跟你親密得不得了了?” “又貧嘴,”魯若文嗔道,“快說,你這二十年到底怎么過的?” 鄭凱說自己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小時候經(jīng)常被養(yǎng)父毆打,他一直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拐賣的。不過,他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很好,順利考上了大學(xué),在養(yǎng)母的堅持下,養(yǎng)父才沒有讓他輟學(xué)。在大學(xué),他學(xué)的是平面設(shè)計,畢業(yè)后在一家文化公司就職。 “姐,你呢?” 魯若文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的事以后再說吧,我不想再提了。你的養(yǎng)父母對你其實還是不錯的,你不能不管他們,時不時還是要回去看看他們的?!?/span> “嗯,我知道?!?/span> “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倆在一起時的事嗎?” “我被父親賣掉的時候才三歲,怎么可能記得?” “我只記得那時候我好像在玩積木?!?/span> “我連積木都不記得了?!?/span> “我經(jīng)常夢見搭積木,然后一個淘氣的男孩一直來搗亂,我估計那就是你?!?/span> 鄭凱嘿嘿地笑:“真想跑回過去看個清楚啊。” “我覺得很可能是我……或者是咱倆,搭完積木就被咱爸賣了,”魯若文沉思道,“所以我做夢搭積木的時候,怎么也搭不起來。弗洛伊德說,夢都是愿望的滿足,我為什么會夢見積木搭不起來呢?因為只要積木搭起來,我就會被賣掉,就會陷入噩夢當(dāng)中,所以我當(dāng)然希望積木永遠都搭不起來?!?/span> 鄭凱點頭稱是,魯若文沒有說出口的是,在她夢中,她還一直渴望著把積木搭起來,因為她還有著另外的渴望——搭起磨房,碾死惡魔,拯救自己。 鄭凱問道:“姐,你有沒有想過回順寧看看?” “看什么呢?爸都被槍斃了,媽在海城?!?/span> 鄭凱說道:“我就是想回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span> “你跟媽說過嗎?” “說過?!?/span> “她怎么說?” “她瞪了我一眼?!?/span> 魯若文笑道:“媽不告訴你咱家以前住在那兒,你就是去了海城也找不到北啊?!?/span> 鄭凱幽幽地嘆了口氣,茫然看著窗外,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唯霓虹閃爍,孤獨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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