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嘗試著用一個雅致的文章題目來形容今天的新聞,搜腸刮肚一圈,也沒有想到更合適的詞,盡管,關于死的隱晦表達,我知道的詞至少有20個,但對于一貫特立獨行的李敖,以最直接和精準的方式表達一個現(xiàn)實,我估計是他最希望的,也是最類似他的表達方式。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們一直受著正統(tǒng)的大陸式的語文教育,我們都是在學習魯迅、毛澤東、丁玲、茅盾、老舍等一批革命作家的文字中積累文學素養(yǎng)的。直到我知道臺灣有黃仁宇、柏楊、林清玄、余光中和李敖后,我才真正發(fā)現(xiàn)文學和歷史的趣味。 認識李敖之前,我讀的是林清玄的散文。在此之前,黃仁宇的歷史學研究,柏楊的歷史評論,余光中的詩詞,讓我對那個小島刮目相看。 林清玄讓我知道,散文可以寫得如此的純潔、天籟和唯美。在林清玄的舉薦下,我知道臺灣還有一個作家叫李敖。當我拿到他的《傳統(tǒng)下的獨白和獨白下的傳統(tǒng)》之后,年少不羈的我,盡然被這個號稱“500年來白話文排名第一的李敖”所折服。 非常佩服李敖的語言表達的精準能力,他罵一個人或者說一件事,基本都是以旁征博引中西證據(jù),讓人對他引用資料之全、論證之精妙和嚴密,簡直嘆為觀止,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認為他的雜文水平超過了魯迅先生。 李敖說, 500年來白話文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李敖、李敖和李敖,說明,李敖也認為自己的雜文水平比魯迅先生強。 曾經(jīng),最大的樂事就是,在書店里尋找李敖的作品,我買到了他的《中國性命學研究》。最讓我驚喜的是,在我家門口的一個新華書店里,最靠近角落的一排書架的最底下,放了十本壓了一層灰的書,我仔細一看,名字叫《李敖千秋評論叢書》,中國友誼出版社出版的。那個年頭,好像只有友誼出版社才有資格出版境外的作品。 《中國性命學研究》的目錄如下:《易經(jīng)》中的性交文字,《戰(zhàn)國策》記性交姿勢,佛經(jīng)中的性交文字,從犀??磳?,……。 在那個以叛逆為個性的年代,我覺得李敖是一個敢說和敢寫的人,能將中國人談之色變的名詞,大張旗鼓地作為書的目錄,那是非常新奇的事,即使將時光推進到現(xiàn)在,想以這樣的內(nèi)容出版書籍,在大陸地區(qū)仍然是無法通過出版社審校的。 我購買的《李敖千秋評論叢書》說的是他在預備役期間跟同學通訊的一些稿件,或者是他自己定義的語錄,由于敘事背景與現(xiàn)實之間差距實在太大,我讀完之后,基本也沒有什么感覺。 我還是喜歡李敖的雜文風格,他跟魯迅的雜文比較起來,論證的議題似乎更大一些,問題大多涉及家國天下;即使是罵人的,魯迅先生罵梁實秋、罵錢玄同,幾乎是不留情面的情感宣泄。而李敖的雜文不同,他引經(jīng)據(jù)典,罵人有理有據(jù)有節(jié),魯迅罵人還給人以翻案或者還擊的余地,而李敖罵人簡直是毫不留情,將對方最后一塊遮羞布都會慢慢揭掉。 在我還苦苦搜尋李敖作品的時候,李敖竟然到大陸做節(jié)目了,且節(jié)目家喻戶曉,稍微有點文化的人,都知道了臺灣有個作家叫李敖,專門喜歡講真話。 我看過幾期李敖的節(jié)目,相對于一般觀眾,我知道李敖的選題及他的表達方式,看著看著,感覺他就是一個喜歡博出位的節(jié)目主持人,我不再關注他了,以至于別人跟我說李敖節(jié)目的時候,我連忙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個人。 在中國社會,一個人過于能娛樂大眾,通常能說明的一個問題就是,他是淺薄和淺顯的,因為我的蕓蕓眾生認知能力就在那個層次上,假如你能讓大多數(shù)人喜歡你,你的層次差不多也就在那個格調(diào)上,不然,沒有人會對你有持續(xù)的耐心。社會很現(xiàn)實,也很功利,娛樂大眾的李敖跟我認知的李敖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我能做的事,就是舍棄。 李敖死了,今天看網(wǎng)上有很多給他的“謚號”,我都不以為然。他的電視迷們稱呼他為中國知識分子的良心,一看這個評價,就知道,這不是知識分子說的,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知識分子的追求和目標是什么?李敖的敢說真話,是為生靈立命嗎?是為天地立心嗎?他說的,不過是為自己引起關注而使用的一些博眼球的技法而已。 他一輩子出版了3000萬字,這真的是一個作家了不起的貢獻,但誰能說出1本李敖的代表作?而我們知道的余光中(李敖一直攻擊的對象)憑一首《鄉(xiāng)愁》、黃仁宇憑一本《萬歷十五年》、柏楊憑一篇《丑陋的中國人》,就立足于他們各自的天地。 大眾喜歡李敖罵這個、罵那個,其實,細心的讀者都會發(fā)現(xiàn),李敖是選擇性地罵,是帶著投機精神在罵?知道罵了白罵才會罵?中國比國民黨更該罵的政黨有好多,李敖只罵了國民黨,因為,相對其他政黨,國民黨還是比較講理的,他罵國民黨坐牢,國民黨也沒有太虧待他,在牢里,他一個月還出一本千秋評論叢書呢。 有人問李敖,假如他沒有去臺灣,他會怎么樣?他也會像罵國民黨那樣罵當政嗎?李敖給了我一個最欣喜的回答,他說他不會那么傻。說心里話,就憑這個答案,我還是敬佩李敖的真實和誠實。當然,這個答案也亮了他的家底,他不是誰都罵,不帶目的地罵,更不是沒有關系地罵? 中國人喜歡蓋棺定論,人死了,好像都得給人定個調(diào)子。我其實也想給李敖畫個像,他是文化名流?文化名流好像跟他格格不入;他是學術超男?超男絕對是,但是他的那些學術能得到學術界的認可嗎?我不得而知;他是電視時代的“網(wǎng)紅”?這個定義比較接近,其實從讀臺大時,為了博人眼球,他是臺大唯一一個穿長袍馬褂的人,他的奇裝異服曾經(jīng)還被學校以違紀處理過。 我知道該稱呼李敖什么了?“文化紅人”,以文化為底子,以各種噱頭吸引外界對他的文化的關注,一直以讓人眼紅的姿態(tài)活著。事實真是這樣的嗎?我不知道誰能說得清。 今天是農(nóng)歷二月二,俗稱龍?zhí)ь^。李敖選擇在這個日子離別,也算是一場生命的奇遇,真的不知道讓我說什么好。 李敖死了,祝愿一路走好! 朱曄(古磨盤州人),安徽望江人,經(jīng)濟學碩士,高級經(jīng)濟師,中國注冊會計師,人力資源管理師,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理事、副秘書長。2008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出版了三部歷史專著:《理說明朝》、《理說宋朝(北宋篇)》、《理說宋朝(南宋篇)》,旅行散文隨筆《一車一世界》,創(chuàng)作出版長篇小說《最后一個磨盤州人》、《銀圈子》,并在《文藝報》、《中外文摘》、《金融時報》、《中國金融文學》、《金融文化》、《中國金融文化》、《金融文壇》、《中國城鄉(xiāng)金融報》等期刊上發(fā)表作品。累計出版文字200萬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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