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有言:“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中庸》也有表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兩部儒家典籍都不約而同提及了一個君子品行——慎獨。 慎獨,是中國人幾千年來最高級的修行。 何謂“慎獨”?宋代學(xué)人陸九淵說:“慎獨即不自欺”;宋人袁采也說,慎獨即“處世當無愧于心”。 《論語·為政》記述了這樣一段對話:子貢問老師孔子怎樣做一個君子。 孔子告訴他:“先行其言,而后從之。”(先做到了再去說,這就是一個君子) 雖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孔子卻用它一語道破了成為君子的要訣之所在——知行合一。 一個可以稱為君子的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夠嚴格要求自己,做到言行如一、心口如一、始終如一,人前人后一個樣。 白居易卸任杭州刺史后,僅帶走兩小塊山上撿拾的天竺山石,以資紀念。 一天在擺弄石塊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做了一件玷污名聲的事,山石雖然不值錢,但取之好比貪污千金,變得“不清白”了。 他后悔萬分地寫下一首自責詩,“三年為刺史,飲水復(fù)食葉。惟向天竺山,取得兩片石。此抵有千金,無乃傷清白。” 兩塊在當?shù)厣狡律虾艹R姷男∈^,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都是再平常不過的小物,而白居易卻能將這件小事上升到有辱清白的高度,并為此而深刻反省自責。 一千多年過去了,白居易慎獨的精神仍為后人贊嘆。 慎獨,之于他人是坦蕩,之于自己,則是心安。一個表里如一的人,做事光明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少有愧疚、猜疑、顧忌等種種陰暗,心中自然綠意盎然,步步花開。 慎獨,是一種君子的人格。而且是基本人格、第一人格。 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月初四這天,曾國藩拜過父親的牌位,讓兒子紀澤扶他去花園散步。 父子倆拉著家常,不知不覺走近一片竹林。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曾國藩連呼“腳麻”,便倒在兒子身上。 扶進屋時,曾國藩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他用手指指桌子:那是他早已寫好的遺囑。曾紀澤雙手把紙展開,第一條寫的就是: “一曰慎獨則心安。自修之道,莫難于養(yǎng)心;養(yǎng)心之難,又在慎獨。能慎獨,則內(nèi)省不疚,可以對天地質(zhì)鬼神。人無一內(nèi)愧之事,則天君泰然,此心??熳銓捚?,是人生第一自強之道,第一尋樂之方,守身之先務(wù)也”。 古人說:“威震四海,勇冠三軍;只沒本事,降伏自心?!?/span> 一個人可以征服外在的很多事物,但是克服內(nèi)心的欲望,恐懼,情緒沖動等等,還是要困難得多,正如王陽明所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span> 越是在無人監(jiān)督的時候,越能嚴格要求自己,做到謹慎從事,就越能夠接近自我完善的思想境界。 當父母的人都知道,孩子在完成作業(yè)時,身邊有沒有人監(jiān)督,完成效率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成年人同樣如此。缺乏監(jiān)督,少了外界壓力時,難免會將大把的時間用于上網(wǎng)聊天、玩游戲等娛樂項目里。 一個慎獨的人,不會因外境外物外人的變化而改變積極進取的態(tài)度,因為時刻監(jiān)督自己的,是那顆心。 慎獨,需要的是內(nèi)心的定力。定力,卻是需要修煉的。 《玉堂叢語》記載:明代有一個官員,名叫曹鼎,任秦州典吏,相當于現(xiàn)在的公安干部。 有一次,他抓了一名絕色女賊,由于離縣衙路途遙遠,當夜就住宿在一座無人的荒廟中。 月光下,女賊千方百計地以色相來引誘他。 曹鼎為提醒自己抵住誘惑,寫了“曹鼎不可”四個字貼在墻上,以隨時提醒自己不要失控。 過了一會兒,他想,在這荒郊野外,誰能知曉。于是他把紙撕了下來,欲破門而入。 接著,他又感到不妥,這是因私欲而廢公法的行為,不能做,退回來又把紙貼上。 如此貼了撕,撕了貼,達數(shù)十次之多,終未放縱自己。 由此可見慎獨是很難的,思想斗爭的激烈程度不亞于同盜賊兵刃相見。 慎獨之時,人主要面對的是自己,是與自己的內(nèi)心赤膊相見。 能做到慎獨的人,是戰(zhàn)勝了自己的人。 老子言:“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span> 能自勝,才稱得上強大;內(nèi)心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這樣的人,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定和富足,面對世間的欲望滾滾,命運的榮辱沉浮,人生的成敗得失,守得住自己,約得住行為,不崩潰,不放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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