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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 伍建森 我家在桂北的一個三面環(huán)山的小山村，小時時候，我家屋前有一棵高大筆直的（中國）梧桐樹。這棵樹及樹下的稻草垛，見證了我苦樂斑駁的童年時光。 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圍在這棵堆著高高草垛的梧桐樹下，玩過捉迷藏、過家家、老鷹抓小雞、翻跟斗等游戲，偶爾，還從草叢深處掏出一兩個熱乎乎的剛下的雞蛋來。我們玩累了，就靠著草垛睡大覺，做白日美夢，直到傍晚，媽媽們的呼喚聲伴著裊裊升起的炊煙，把我們從沉睡中喚醒。 每年深秋，秋風(fēng)掃落葉之時，梧桐種子也熟了。梧桐果隨秋風(fēng)飄落在地，我們每天又忙著撿梧桐果。大家比賽，自由尋找，看誰在規(guī)定的時間，撿的果多。其種子位于勺狀蓇葖果的兩端，每果有種子2～4粒，圓球形，表面有皺紋般的薄殼，圓圓的種子如黃豆大，把殼扒掉就可以吃了，我們生吃起來是香香的，油油的感覺。當(dāng)然，種子炒熟了，吃起來更香更甜更脆。 每天秋收后堆草垛是個大工程，以梧桐樹干為中心，母親和我們小娃負(fù)責(zé)遞送（拋起）扎好的一把一把的稻草，父親負(fù)責(zé)一層更上一層地碼草垛，一邊用手碼一邊用腳踩緊實，一直碼到三米多高，再扎上斜坡狀的草垛頂，方便雨水快速淌干，保護(hù)垛內(nèi)稻草在多雨潮濕的桂北冬天安全越冬。以此保障家豬們有溫暖的草窩，耕牛們冬春兩季的有足夠草料吃。 據(jù)小時帶我們在山野放養(yǎng)水牛的牛老倌說，這稻草垛的堆建還是有些講究的，一般是在一棵大樹下，按著一個圓圈依次墊高，要搭得滾圓而且結(jié)實。頂上，一律制作一個傘形的尖頂，便于雨水往下流。桂北的稻草垛，大多矗立在屋前屋后方便取用，在水霧彌漫的時候，有點像神話中的小草屋，有著別樣的風(fēng)情。 我記得有一次碼草垛時，父親打失了一張百元紙幣，那時的一百元，差不多是父親半個月的工資，也差不多夠我和我姐一年的學(xué)費。我們?nèi)野芽齑a好的草垛，翻了個遍，最后終于找到那張珍貴的紙幣。 稻草垛，給我們農(nóng)家人帶來溫暖，帶來歡樂，帶來祥和安寧。稻草垛，曾是我們生命中的風(fēng)景，是我們的精神家園，是樸實，是勤勞，是善良。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那棵帶給我們童年歡樂的梧桐樹，那棵寓意堅貞不渝愛情的梧桐樹，就不在了，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老樹蔸，在時光和風(fēng)雨的侵蝕下，緩緩老朽，最后歸于塵土。 隨著九十年代末期，改革開放的經(jīng)濟大潮涌向鄉(xiāng)村，村里年輕人紛紛外出打工或求學(xué)，然后在城里或租住或安家，村子僅剩老幼婦弱，無力顧及耕田種稻。多數(shù)稻田從此開始荒蕪，耕牛和豬，不再是生產(chǎn)的必需品，偶有的稻田里的稻草，多是被就地焚燒，化作黑色的草木灰，成為上等的鉀肥，回報于稻田。作為農(nóng)耕文明象征的草垛，作為無數(shù)古今詩人謳歌的草垛，作為我們鄉(xiāng)村稻農(nóng)后代熟悉的草垛，已成為記憶，成為過往，成為煙云。 而我，在一些雨后春筍般冒出來農(nóng)莊和鄉(xiāng)村人造景點，偶遇草屋和草垛，那心情，不是驚喜，而是說不出的傷感和憂愁。 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再見了，陪伴我童年歲月的梧桐樹下的稻草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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