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黃的燈泡將對面而坐的父子二人對墻投下巨大的影子。 “想好了?不讀了?” “想好了,不讀了,爹?!?/span> 駝背的爹雙眼渾濁:“爹窮,爹對不起你哇。”爹正卷旱煙的手顫抖著。 “爹,我?guī)湍憔??”爹默言婉拒,然后將卷成喇叭狀的旱煙遞過來,“兒子,你抽…”兒子內(nèi)心悲壯,知道這是父親給自己的成年禮… 一直本分也知道家里很窮的兒子,平時很注重自己的言行。他沒有多少奢望,只默默暗使勁兒盼望畢業(yè)找份工作,不說別的,起碼稍稍可以改變一下家里的環(huán)境,讓常年抽著臉兒的爹換個模樣放聲地笑笑,也讓長期患病的娘有個想頭。唉,家里實(shí)在太糟糕了。為了能在學(xué)校順當(dāng)?shù)卮糁?,他幾乎失去所有休息時間。課堂上是很緊張的,白天上完課當(dāng)別人一旁閑聊的時候,他卻又忙了。他幫有錢愛扎勢的同學(xué)挨個兒端飯遞菜掙幾個小錢,幫忙收拾打掃飯?zhí)眯l(wèi)生吃剩的飯菜。晚上則是到一家距學(xué)校不多遠(yuǎn)的建筑工地干攪拌混凝土活兒,就這還是一位很有善心的老師給穿針引線的。一年多時間里,可以說為掙這幾個不起眼的小錢,他不回家。暑期在他來說更是最為舒心的時候,殊不知也是脫胎換骨的再造,人黑成墨,瘦成缺食物的猴樣,全然不像別個青年勇敢憨實(shí),更別說是大學(xué)生了。血與火在澆鑄,沙同汗在融合。不知消耗了多少體力,揮灑了多少汗水,總算掙下幾個錢了。唉,唉唉,兒子出聲地抽泣起來,難受地連連搖頭。心里道:看看,最終頂了個啥?汗流了,力出了,滿懷希望回家,娘卻離去了…,連個面影也沒見上,啊,我是個不孝之子!兒子一旁只管狠狠地自責(zé),絲毫不提暑期出遠(yuǎn)門打工不回來的原因。眼下咋辦?他木訥訥地睜眼瞧了瞧爹,爹依舊是那個姿勢。長期以來爹的腿一直拐著,不是個常人,也干不了太重的體力活兒。弟弟正上高中,需要錢。太現(xiàn)實(shí),太具體了。自己還想繼續(xù),能繼續(xù)嗎?學(xué)是根本上不成了。他早已盤算過了,不上就不上,沒辦法沒本事的人難道就不活了?現(xiàn)在,他是家里唯一能夠撐開門面的人。他最怕提這個事,他怕一旦抖攬出這事爹會傷心,爹可是一直盼望兒子能夠出人頭地??!… 眼下好了,爹愿意了。他舒了口氣,回身進(jìn)了房子,把同學(xué)送他的鐵觀音茶葉泡杯水遞給爹。此刻,他決意不再讓失去老伴的爹依舊傷情,依然落淚。他佯裝很是高興的樣兒輕哼調(diào)兒,“爹,喝茶,我懂的,您老放心,兒子知道今后該怎么去做。” 作者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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