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滕王閣序》,坐落在贛江東岸的滕王閣是否還能火這么多年?這是筆者經(jīng)常在想的一個問題。當(dāng)然如果我說“不能”,多半是會被江西的朋友們打的。但是,咱們不可否認(rèn)的是,王勃這篇700多字的駢文,其價值遠(yuǎn)非一座樓所能比。 1000多年前,年輕的王勃路過滕王閣,看見都督閻公大會賓客,讓自己的女婿寫記文,夸一夸自己重修的滕王閣。王勃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沖著他的名氣,大家讓王勃寫一首,于是他揮筆寫下了這篇序文。據(jù)說當(dāng)時王勃是文不加點,頃刻而就,令滿座大驚。此序700多字,光是成語和典故就用了幾十個,后世有人稱其為“天下第一駢文”。 然而正因此序文太過盛名,往往讓人忽略了序后56字的《滕王閣》詩。與序言相比,這首詩真的就這么差嗎?讓我們來讀一讀: 《滕王閣》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這首詩題寫在序言之后。據(jù)說王勃當(dāng)時和閻公開玩笑,最后一句“空自流”的“空”字他故意沒寫,后來閻公花了1000兩才換得他這一個字。 不過后世對此詩最大的質(zhì)疑是這首詩雖然是56字,但卻連七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首七言古詩。多年來,很多人以是否能寫一首格律工整的律詩,來判斷詩人們的水平。唐代后眾人把杜甫捧為詩圣,和他在律詩格律上完美表現(xiàn)不無關(guān)系。而王勃這首詩,粗看上去確有七律之風(fēng),但細(xì)品下多處出律,所以怎么也算不上是工整七律。明代文人胡應(yīng)麟,也曾對此提出過質(zhì)疑。本期我們就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一:唐初時,律詩還沒有流行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首,他對唐詩的貢獻恰恰在于對詩的內(nèi)容、寫作方式上的創(chuàng)新。這首《滕王閣》詩,正是早期律詩的雛形。王勃之后,李白、王維、高適等人開始嘗試寫七律,到了杜甫則發(fā)展得更加成熟,這一切后來的發(fā)展,和王勃這首《滕王閣》詩不無關(guān)系。 所以我們看待這個問題,要放在詩史的發(fā)展中去看。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杜甫的那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詩圣之所以發(fā)這么大火,就是因為當(dāng)時很多人說初唐四杰的作品沒水平。這些唐人之所以這樣說,就是以他們當(dāng)時的詩技,來評判唐詩發(fā)展之初的詩,這是不科學(xué)的。 二:律詩和普通古詩相比,并沒有高下之分 律詩一定強于普通古詩,這是很多人的觀點,所以很多人寫詩,刻意追求工整度,對此筆者不敢茍同,這一點咱們以李白為例。李白是較早嘗試寫律詩的文人之一,但他的律詩多有失律之處,這一點李白迷也無法否認(rèn)。但個人覺得,正是因為不顧格律,才成就了他的詩名。 大家看李白的千首詩作,最有名的《將進酒》、《蜀道難》、《秋風(fēng)詞》、《夢游天姥吟留別》等,其實都沒有講究這些,但卻一樣成為經(jīng)典。大家想想,如果李白寫這些詩作時想的是工整度,那哪來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這樣的奇語。李白的例子足以證明,律詩與普通的五古、七古相比,并沒有高下之分。 三:作為一首七言古詩,王勃這首作品是成功的 了解了上面兩點,我們就該明白,用“連律詩都算不上”來批王勃的詩,顯然不合適。而作為一首七言古詩,王勃的作品是成功的,甚至可以說是唐詩的巔峰之作。 首先,如清代文人周容在《春酒堂詩話》所言,這首詩“俯仰自在,筆力所到,五十六字中,有千萬言之勢”,它妙就妙在一個氣勢上。全詩有聽覺,也有視覺,有近景也有遠(yuǎn)景,有眼前之景也有想象,有詠今也有抒古,所以有意象都點到,卻又沒有說透,這是唐代的古法手筆,大氣而又蒼涼! 其次,概括力極強。這首詩其實是對序言的一個整體概括,序言寫了700余字,而詩只有56個字,但基本上序中提到的重要意象,詩里都一筆勾勒了,這是一般文人達(dá)不到的水平。如果說序言是華美的,那詩則是雄健與婉麗兼有的,與序言相得益彰。 總有朋友說,王勃的作品讀一讀《滕王閣序》就行了,通過此文,筆者想告訴大家:別只癡迷《滕王閣序》,序后56字的《滕王閣》詩也是唐詩巔峰之作。它是不是七律不重要,人家王勃也從沒有說過它是,重點是在初唐他就已經(jīng)能寫出這樣的七古,影響了后來杜甫等一批文人。大家覺得這首詩寫得如何?歡迎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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