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jié)，過起了名副其實的老鼠年。閑來無事，翻閱筆記，思緒又回到二零一七年。那年的春節(jié)，對我家來說，也是個特殊的春節(jié)，因為一向健康的父親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生病了，我們在焦慮和痛苦中過了個春節(jié)！

那年，兒子將要參加高考，學習任務(wù)繁重。全家兵分兩路，老公和婆婆回老家過年，我和一雙兒女留在寧波，第一個全家不在一起的春節(jié)。除夕夜，我給父母視頻問候，一切都好，安心過年！初一早上，帶兒子女兒去梁祝公園游玩，我做夢也想不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娘家，因為父親突發(fā)腦疾，此刻正亂成一鍋粥——

初一早上七點鐘左右，家人陸續(xù)起床了。父親先去院里取柴準備燒鍋爐，突然覺得自己左側(cè)胳膊抬不起來，左腿也有點不聽使喚，母親忙去扶父親。

剛好嫂子起床準備洗漱，看見了忙問：“爸，媽，你們怎么了？”母親說：“你爸不知為什么站不起來了……”。嫂子大吃一驚，趿拉著拖鞋回屋叫我哥：“快起床，送爸去醫(yī)院！”哥哥一激靈，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發(fā)動汽車，一家人在慌亂中奔向二十公里外的縣人民醫(yī)院。大年初一，路上車輛稀少，暢通無阻，疾弛到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確診：突發(fā)性腦梗！多么兇險，幸虧我嫂子的當機立斷，為父親爭取了最佳的治療時機！

然而我在寧波還渾然不覺。當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已是中午，當時心中“轟”得一聲：不好了，父親肯定病得厲害了，母親輕易不給我打電話的！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背上直冒冷汗……。在兒子的協(xié)助下，馬上網(wǎng)上訂票，并約好遠在廣州的妹妹，在鄭州碰面后一起往家趕。當把一切都打點好，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了。躺在床上，一宿無眠，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回想自己十年來在外打拼，很少陪伴父母，兒女正是學業(yè)的關(guān)鍵時期，生活，真是一地雞毛啊……

第二天凌晨四點鐘起床，兒子執(zhí)意送我到車站，幫我取票，送我進站，瞬間感覺孩子一下子長大了！家中的父母，身邊的兒女，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親的人，愿你們安好！

經(jīng)過一路的奔波，我和妹妹于大年初二傍晚趕到縣人民醫(yī)院，看到父親精神尚好，腿腳活運自如，我們終于松了一口氣。

回來的第一夜，由我來陪護父親，這一晚，父親睡得很安穩(wěn)，我放心了。初四下午醫(yī)生查房，說父親初六就可以下床活動了。沒想到，我們都高興得太早了！晚上，父親難受得不停呻吟，連翻身都成了困難的事，護士查了下體溫，37.5度，發(fā)燒了。同病房內(nèi)的一位老人病得很重，喉嚨里“呼嚕、呼嚕”的痰聲不斷，我真有點害怕了。第二天，經(jīng)主治醫(yī)師檢查：不好，又復發(fā)了！我們的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同時，家人私下商量：要不要轉(zhuǎn)院？和主治醫(yī)師溝通后，決定繼續(xù)在本院治療。

初五這天，父親的狀況十分糟糕：發(fā)燒、咳嗽，并且一整天有點昏迷，讓人發(fā)愁！下午做核磁共振時，我留在房內(nèi)，檢查的半小時，對我來說真是度日如年，醫(yī)師要求把病人的假牙卸下來，冰冷的房間里，面前是病痛中呻吟的父親，耳邊是核磁機器“嗡嗡”的振動聲，我心中滿是害怕和無助，我最親的人，怎么不讓我來代您受這份病痛！檢查結(jié)果很快出來了：腦血管中通開的地方又堵上了，要重新用藥。

回到病房，我重新端祥摘下假牙的父親：雙頰塌陷，臉上一下子多出來好多皺紋，嘴里的假牙比真牙多，手背上滿是青筋，因為冬天的原因，手指布滿了黑黑的裂口……我鼻子一酸，這就是我心中偉岸的父親？怎么突然間衰老成這樣？我們平時對他的關(guān)心太少了！姑姑和叔叔聽說了，晚上趕來探望，送他們出病房時，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姑姑抱著我安慰：“沒事，你爸過幾天就會好起來的……”

平時總是嫌棄父母為生活瑣事吵吵鬧鬧，在病房中的這個春節(jié)我才明白，他們的感情才是真感情！母親寸步不離地守護著父親，父親一會兒不見母親就不停地問：“你媽呢？咋還不回來？”我們擔心母親身體吃不消，讓母親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父親一見母親就說：“你終于回來了，昨晚我倆女兒 可辛苦了！”我們笑了，說：“爸，你女兒都四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了！”父親卻說：“就還小嘛，你媽身體好，吃得消！”逗得病房的人都笑了，嫂子也笑著對母親說：“看！看！兒子女兒都是親生的，就我們永遠是外人！”我們勸母親休息，母親說：“我不能休息，我要親眼看著你爸好起來才放心。”現(xiàn)在想起來都動容。這才是最真的愛情，這才是最動聽的情話！

好似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寒冬，父親的病情一天比一天輕，可以下床活動了。這期間，我感受到了來自大家庭暖暖的親情。親人之間，看似獨有，其實心是相連的，愛和痛都會傳遞。小姑姑三天兩頭來看望父親，大姑姑和叔叔每天微信上詢問父親的病情。我感慨他們兄妹情深，大姑姑說：“以前困難的日子里，你爸作為大哥，為我們做出了無怨無悔地付出，現(xiàn)在他躺在病床上，我們真是心痛！”血濃于水的親情啊，想起來總讓人溫暖、感動！

轉(zhuǎn)眼就到正月十五，又該啟程了，我們終究等不及父親出院了。想必，父母的心情在分別的那一刻，是多么的難過！父親好像睡著了，大病初愈的臉上還是虛弱的。我俯下身，湊到父親耳邊輕聲說：“爸爸，我和格格要回去了，您保重……”那一刻，我姊妹倆眼中已滿是淚水，父親閉著眼睛，說：“你倆放心，我很快就好了……”我們一步三回頭地走出病房，真是心如刀割??！

幸虧哥嫂的及時送醫(yī)就診，感謝醫(yī)生高超醫(yī)術(shù)，父親如今恢復如初。三年前那個病房中的春節(jié)時刻提醒我：多關(guān)心父母，常回家看看！

尹今瑾  記于二零一七年

二零二零年春節(ji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