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寫水仙的詩很多,猶愛一首: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 暗香已壓酥糜倒,只比寒梅無好枝。 可見大詩人喜愛水仙之情,在五十一歲這一年,他更是一口氣寫下了八首詠水仙的作品,可以說是創(chuàng)下了個人詠水仙的記錄了。他筆下的水仙,借水開花,神奇俊美,料峭春寒中,水仙又有冰肌玉骨之姿。水沉為骨玉為肌,這句詩深得曹雪芹喜愛,所以到了《紅樓夢》中,干脆化成了詠白海棠佳句:碾冰為土玉為盆。 一個是水為骨玉為肌,一個是冰為土玉為盆。一個是仙姿,一個是土與盆已經(jīng)足夠珍美,到底是黃庭堅筆下的水仙的更勝一籌。 另外一首,也是歷史上寫水仙的經(jīng)典詩作: 凌波仙子生塵襪,水上輕盈肯微月。是誰招此斷腸魂?種作寒花寄愁絕。 含香體素欲傾城,山礬是弟梅是兄。坐對真成被花惱,出門一笑大江橫。 水仙花開的日子,我只愿這樣靜靜的守著它,看著它,哪里也不想去。這疏落有致的花朵,宛如凌波仙子,婀娜,秀逸,飄灑,清雅。這暗香流動的時光,喜悅無盡。詩人的心也被撩動了,亂的不像話。他是將水仙擬人化了,化成了仙女,踏凌波而來,依清寒而綻放。美到極致的事物或者心情,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他就覺得,面前天地開闊,猶如浩瀚的大江滔滔而至。這首詩寫盡了水仙的出塵之色,淡然優(yōu)雅。 被花惱,其實是被花驚艷到微醉動情了。黃庭堅詠這八首水仙贊詠之后,凌波仙子,成了水仙的美稱,至今沿用,形象而又準(zhǔn)確概括了水仙的神韻姿態(tài)。 水仙是干凈清澈的花,這份干凈和蓮花又不同。蓮花是出淤泥而不染,到底還是經(jīng)過了淤泥之后,才開出了清絕之花,水仙卻全程不沾片土,一鞠清水,一缽瓷盞,便可綻放出潔白無瑕的花朵。白色的花朵,像極了仙女的素裙,馥郁的暗香,又如一個明麗潔凈的女子之香,所以水仙花,是被擬人化成仙女和美少女最多的花。 潔白,素雅,不爭,暗香浮動,這些品質(zhì)匯在一起,便成就了水仙氣質(zhì)的高潔,見其美,聞其香,贊其質(zhì)。文人觀賞水仙的順序,由來已久。 在世人眼中,一缽水仙盛放,其生命燦規(guī)律特質(zhì)在其次,反倒如仙女下凡一般點綴了內(nèi)室,使室內(nèi)生機勃勃起來,將一個普通居室,營造出遠離繁瑣和紅塵的美好假象。 李漁說水仙花,予之命也,一季缺之,是奪予一季之命也?;ǘ涫侨碎g的精靈,最無使用價值卻蘊含至美,提煉凈化靈魂。水仙是春之靈秀,案頭一枝,足以抵御春寒料峭。 水仙是春節(jié)清供,已升級為年花。根如銀絲,葉如碧玉,花如白玉,貞潔自喜,憐愛如初,最適合放在案頭或者桌幾窗臺上,獨守一隅清幽安靜。 水仙就是這樣安靜的花,陪你飲茶閑坐,陪你讀書寫字,裝點北方過年冬日仍然天寒地凍的清寂。所以,水仙更多還是室內(nèi)清供。 經(jīng)過精雕細琢后的水仙,開成了人們喜歡的樣子,隔著玻璃,也有陽光落在花瓣上,卻遠離風(fēng)霜只留清雅,久而久之,姿態(tài)愈發(fā)嬌嫩起來。主人閑暇了輕輕走過來觀賞一番,忙碌了便忘了。水仙行駛著自己的職責(zé),努力開放出一片春光。 一日又一日,一時又一時,水仙局限于空間,卻又得益于空間,青綠成一抹風(fēng)景,又開出一朵淡然,負(fù)責(zé)一室清雅。 作者:月滿天心丨弘益茶道美學(xué)撰稿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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