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東瘦月 作者簡介:江東瘦月,本名謝愛平,新聞記者。系中外散文詩學(xué)會會員、中國散文詩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人民日報》《北京晚報》、香港《文匯報》《星星》《散文詩世界》《散文詩》《散文百家》等報刊,先后發(fā)表散文、散文詩300余首(章)。曾獲第四屆中國報人散文獎、第六屆全國海洋文學(xué)大賽獎等30多個獎項(xiàng)。
父親掐一穗稻穗。 “吐——”吐半口唾沫,搓兩巴掌漸漸發(fā)燙的農(nóng)事。聽聲,觀色?;砹说拈T牙,磨,比去年更沉甸甸的味道。 立頭功N個的鐮刀再次請纓,勇當(dāng)收獲模式急先鋒。 分行唐詩的花生,不分行宋詞的黃豆,以及聊齋小說般的刺黎藤,被鐮刀這位編輯一一攔腰抱住,摜倒。增刪,潤色,排版。 鐮刀識得天象,慣于扳著一個指頭掐算節(jié)氣,眺望收成。 父親習(xí)慣于用拇指肚初試鐮刀的鋒利。試圖觸摸金屬的內(nèi)核,揣度金、木、水、土在這個季節(jié)的接頭暗語。 過去地瘦,莊稼是病秧子。鐮刀面如菜色。后來,撐得打飽嗝了,凸起肚子,神氣好一陣。 如今,稻穗觸到了季節(jié)的熔點(diǎn)。而鐮刀掉入農(nóng)事的冰點(diǎn)。 看到久保田收割機(jī)大吃海喝,鐮刀心頭升騰起狹義的民族氣節(jié)。鐮刀的爺爺赫赫有名,是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大刀。刀血性,擅長短兵相接! 收割機(jī)的“人”字形輪胎,壓塌田鼠的“快樂老家”。 無心捕蟬的螳螂,向著“通通通”的收割機(jī)祭起利器。 鐮刀本想豎起來,點(diǎn)個贊。 退役的鐮刀,不生皺紋,心事皺褶。想起那些沾著露水、雨水的作物,想起那段餓一年飽兩季的愛情,心頭還是潮著快感。 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歲月枯榮,鐮刀不再磨蹭。 動詞和象聲詞,與鐮越來越生分。愧疚,覺得最對不住拜把子兄弟扁擔(dān),還有那個打著骨頭連著筋的三弟——“哼哼唷唷”的挑麥號子。 磨刀石,在放下鐮刀時,便臆想立地成佛。開始覺、開始悟的石頭,不再為鐮刀把脈。歇業(yè)打烊。 銹蝕。與灰頭垢面的紡車和斷柄鋤,共居冷宮。 稽睡的鐮刀,躺下。比陳摶的覺癮還大。 在夢里,鐮刀會叼住稻稈、麥秸的七分褲嗎? 鐮刀,霜打蔫了的扁豆一般。與狼狽下崗的紙媒編輯,惺惺相惜。 誰能破譯鐮的心事,剖析刀的心計(j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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