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遼寧莊河石城島是黑臉琵鷺在中國唯一的繁殖地,4~10月在莊河可以看到它們。2020 年全球普查結(jié)果顯示,黑臉琵鷺種群數(shù)量達到有觀測記錄以來最高的 4851 只,而全球最早普查記錄始于1994年,當時僅有300只左右。攝影/胡毅田“非洲的大象河馬,北極的北極熊,南極的企鵝,中國人都如數(shù)家珍。但我們身邊的本土動物呢?沒什么人認識?!?nbsp; ——自然攝影師奚志農(nóng) 海南長臂猿,約27只,極危 天行長臂猿,約150只,瀕危 野生綠孔雀,約235-280只,瀕危 野生揚子鱷,約200只,瀕危 勺嘴鷸,僅200~280對,極危 長江白鱘,未跨入2020 ……
中國生活著54359種動物,除了大熊貓等少數(shù)明星物種出圈,很多都不為人知。我們決定要做點什么。 于是,就有了這樣一本攝影畫冊——《生命的力量》。 我們選取了200+中國本土物種,展出300+張攝影作品,以時間、地域、物種為相互交叉的象限,從中國各個旗艦物種為代表的地域為切入點,系統(tǒng)梳理過去100年來,中國野生動物的發(fā)現(xiàn)、認知、利用、保護歷程和保護觀念的巨大變化。
▼ 早期西方探險家在長江邊記錄下被捕獲的白鱘照片和原始筆記。供圖/法國國家圖書館
對于19世紀的西方人來說,遙遠的東方帝國充滿了神秘感,當這里再次國門洞開的時候,走進來的不僅有商人和傳教士,還有大量的博物學者。 在那個遙遠的年代,動物對于人類來說,就是一張張“郵票”,人們深入?yún)擦帧凹]”,背后的初衷并不是單純的熱愛。動物,只不過是人們研究自然的工具而已。到了20世紀30年代,這時的中國人心里,動物和食物大致是可以劃等號的,打一匹黃羊,肉可以吃,皮毛可以賣。沒有人理解野生動物對自然平衡的奧義,飽腹是心底最原始的欲望,獲得豐盛的獵物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中國南部云南省大理的一個茶館,展示著一張20世紀初期野生動物獵人和他們的獵物。▼ 繁殖季節(jié),秦嶺野生大熊貓在樹上啪啪啪,人們一度認為野生大熊貓繁衍困難,正在走向滅絕,實地研究顯示,大熊貓還有希望。攝影/向定乾20世紀中后期,跨入新中國的人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資源在不斷消耗,物種在不斷消失。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開始呼吁,要重視環(huán)境,保護野生動物。大熊貓成為一個縮影。
2007年3月初,陜西長青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向定乾一行人來到柏楊坪進行春季大熊貓監(jiān)測。大家依例執(zhí)行公事,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幾只秦嶺大熊貓亂作一團,嬉鬧打斗,有兩只竟然在樹上做出了羞羞的事情!照理說,動物交配實乃天性,平常人可能都能看到,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向定乾和朋友們看到這個場面興奮異常,難道因為它們是國寶?與大熊貓相伴多年的向定乾確實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因為與一般動物不同,大熊貓的生殖系統(tǒng)退化,繁殖率一直非常低,所以種群難以維持健康發(fā)展,野生大熊貓在樹上的交配此前從未有人拍到。對于科研人員來說,這張在攝影美學上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照片,是希望。▼ 兔猻和藏狐,兩大網(wǎng)紅,體型和獵物都非常相近。攝影/鮑永清“看到這些,總讓我想到,汶川地震時,那么多母親拼死保護孩子……動物和人都是一樣的”,鮑永清在拍攝一系列野生動物之后如此感慨。在他的鏡頭下,野生動物永遠自然而生動。他說,這些才是動物本來的狀態(tài)。為了拍攝雪豹,鮑永清曾經(jīng)買了24臺紅外相機,用它們拍攝了一個月來分析雪豹。在摸索完雪豹的活動規(guī)律之后,他找了一個山洞,在里面趴了7天7夜蹲守。此外,他曾經(jīng)花了三年時間,連續(xù)跟拍一家赤狐,成了赤狐的老朋友,只要他車子經(jīng)過,輕拍一下喇叭,赤狐寶寶就會“騰”地從洞里探出頭來打招呼。▼ 左上:兩只鼠兔;左下:川西鼠兔;右:雪豹。攝影/鮑永清鮑永清是千萬野生動物攝影師的一個代表。拍攝時,他們是記錄者、旁觀者,然后他們成為一座橋梁,讓生活在荒野的動物與生活在混凝土叢林的人類對話。▼ 天行長臂猿是勤快的歌者,一般在清晨歌唱,雄猿發(fā)起,雌猿配合,形成獨特的“二重唱”。攝影/董磊 西南山地中國現(xiàn)存的天行長臂猿只有150只左右,僅分布于云南保山、騰沖和盈江的17個森林斑塊中。這個物種面臨太多嚴峻的挑戰(zhàn):棲息地的喪失和破碎化、食物短缺、種群交流受阻。為了保護天行長臂猿,民間公益性組織云山保護建立了“云守護基地”,對現(xiàn)有種群進行監(jiān)測,掌握了大量長臂猿的棲息地和行為信息。對于天行長臂猿的未來,云山保護的創(chuàng)始人范朋飛教授早在給天行長臂猿命名時就表明了他的期待,期望天行長臂猿能像星球大戰(zhàn)的盧克·天行者(Luke Skywalker)一樣被更多的人知道,更期望這個物種像道家的這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一樣,在自然界能頑強地生存下去。▼ 在北疆卡拉麥里的雪野上,放歸野外的普氏野馬自由的繁衍。攝影/陳建偉普氏野馬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生存的野生馬種。在20世紀70年代,中國野外找不到任何一只普氏野馬的蹤跡,宣稱普氏野馬滅絕。為了作最后的挽救,1985年起,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陸續(xù)從歐美國家引回24匹普氏野馬,從適應性飼養(yǎng)、欄養(yǎng)繁育、野外半散放到完全散放,普氏野馬一步步迎來重生。2001年8月,在新疆卡拉麥里山有蹄類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qū)首次實施了普氏野馬的放歸實驗,自那以后,已經(jīng)有16批次野馬放歸野外。到2020年,國內(nèi)已經(jīng)成功繁育了6代756匹普氏野馬。普氏野馬的IUCN瀕危等級由野外絕滅回升到瀕危。在準噶爾盆地的萬古荒原上,普氏野馬的馬蹄聲終于再次響起。▼ 位于江蘇鹽城的世界遺產(chǎn)名錄地東臺條子泥是勺嘴鷸的“中轉(zhuǎn)站”之一。腿上的旗標能夠幫助我們監(jiān)測他們的種群動態(tài)。攝影/李東明 勺嘴鷸,鳥如其名,嘴上長著一只勺,嬌小可愛,可是全球僅不到228個繁殖對。其IUCN瀕危等級是“極危(CR)”,已經(jīng)高于大熊貓的瀕危等級??墒蔷驮?strong>50年前,勺嘴鷸還有2000多個繁殖對。勺嘴鷸每年會在俄羅斯的遠東地區(qū)繁殖,然后在我國南方及東南亞地區(qū)越冬。我國的黃海、渤海沿岸的灘涂,是它們遷徙路上獲取補給最重要的地方。然而由于對灘涂的生態(tài)意義認識不足,長期以來這些濕地都被認為是荒地而鼓勵開發(fā)。近 50 年來,中國沿海地區(qū)有超過6成的灘涂濕地被圍墾而消失,這直接導致了勺嘴鷸等遷徙水鳥喪失了重要的補給地。為了保護勺嘴鷸,中國的觀鳥愛好者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們大方地將觀察記錄分享出來,為研究人員提供了關于鳥類遷徙情況的重要數(shù)據(jù)。為了“精細化”記錄,勺嘴鷸的腿上被裝上了彩色的旗標。此外,就在剛剛過去的2019年,中國黃(渤)海候鳥棲息地更是成為中國最新的世界自然遺產(chǎn),勺嘴鷸的一個重要的“休息站”被保留了下來。▼ 牧民攝影師能近距離拍攝到雪豹,他們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很多野生動物對牧民警惕性遠遠低于外來者。攝影/次丁 野性中國2016年8月,奚志農(nóng)一行來到三江源的昂賽鄉(xiāng)拍攝動物,牧民次丁是他們在當?shù)氐南驅(qū)А?粗衫蠋熋刻旒芷痖L槍短跑拍動物,次丁也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卡片機,炫耀起了自己拍攝的雪豹的圖片和視頻。沒有想到的是,這臺小相機記錄下他們夢寐以求的雪豹。奚志農(nóng)翻看了幾張就明白,自己“挖到寶”了!當?shù)啬撩駥τ谝吧鷦游锏奶匦允质煜?,而且野生動物不懼怕他們,所以他們能夠比外來攝影師更加貼近野生動物。于是,一個新的計劃——“牧民攝影師成長計劃”應運而生。奚志農(nóng)老師和他的團隊開始帶領、指導牧民攝影師團隊進行系統(tǒng)地拍攝,幫助他們更換了專業(yè)級的裝備。“用影像保護自然”這把火炬開始傳遞到離野生動物最近的本地牧民手中。▼ 兩只荒漠貓蹲在自家門口,供圖/山水自然保護中心除了攝影師親自去到野外拍攝動物之外,紅外相機正在成為動物拍攝中的一股新鮮力量。受種種條件的限制,有些動物的野外狀態(tài)很難知曉,紅外相機技術幫助科研工作者解決了很多難題,這些照片不僅具有極為寶貴的科考研究價值,還具有極強的藝術性和觀賞性。這些原生態(tài)、無后期處理的照片總是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左:小熊貓;右上:金錢豹;右下:大熊貓 供圖/李晟 北京大學2014年9月11日,白云區(qū)石井鎮(zhèn)某小區(qū),廣州警察拍攝擺放的457只穿山甲死體時,感到不寒而栗。全部穿山甲死體大小不一,鱗片已被剝?nèi)?,有的有血滲出,全身蜷縮成一整塊,被用保鮮膜包裹后再用塑料袋捆綁。保鮮膜外面貼了重量標簽,最大的重達20多斤。
穿山甲長著一身堅硬的鱗片,遇到危險,它們會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在自然界里,這種防御機制幾乎是無懈可擊。但是,遇到人類,這些鱗片毫無用處,因為人會用棒擊、火燒和水燙,它們無處可逃。大自然有自己的法則,每天都在上演弱肉強食的戲碼。一個正常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是它本身能自我調(diào)節(jié),維持穩(wěn)態(tài)。可是一旦人類介入,本來勢均力敵的場面可能就變成單向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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