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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發(fā)瘋

 家在黃島 2020-07-10

文/徐娟

“李老太瘋了!”

“聽說了嗎?李老太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崩罾咸偭说南?,像安上了翅膀,迅速在小山村里傳開了。

李老太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大了兒子十多歲。女兒的脾氣秉性像李老太,剛強、干練,兒子恰像李老漢,老實、木訥。女兒嫁的是本村一大姓人家,結婚十多年來沒少幫襯娘家,算是李家的功臣。

兒子成年后,在女兒的張羅下,娶了本村的一個小戶姑娘,兒媳識文斷字,極有主見,人又長得漂亮,李家女兒著實又在娘家的功勞簿上添了一大筆。

李老太比較精明,說話得體,人也干凈利落,做事有板有眼。起始,婆媳之間雖親不過母女,但相處也算融洽??墒且粋€鍋里摸勺子,哪有鍋蓋不碰碗勺的道理?時間一長,婆媳之間難免有點小摩擦,有時為了一點小小的家務事,兩個要強的女人,誰也征服不了誰,誰也不肯對誰妥協(xié)。于是就干脆各過各的,李老太跟李老漢搬到了廂房里住,兒子跟媳婦留在了堂屋。雖說吃住分開,主權獨立了,但不管誰做了另樣的飯菜,都會給對方送點過去。

再說李老太的女兒,弟弟剛結婚的時候,因為順便,弟媳經(jīng)常回娘家,有時一天里能回好幾趟,好像婆婆家里埋了地雷,讓她待不住。也是因為順便,李老太的女兒也經(jīng)常回娘家,一次兩次見不到弟媳,忍住了沒說啥,再后來,發(fā)現(xiàn)結婚前經(jīng)常去自家轉悠的親弟弟,登門的次數(shù)竟也少了好多,心中的不滿慢慢地寫到了臉上。

這次一進門又不見弟媳,李老太的女兒終于忍不住了:“三天兩頭往娘家跑,這哪還有過日子的樣?!闭f這話的時候,好像她自己不是在娘家。

李老太開始還為兒媳辯解幾句。后來,李老太就光聽女兒嘮叨,自己不言語,只是有時會在邊上嘆氣。再后來,李老太會主動跟女兒說兒媳的事,娘倆嘁嘁喳喳,一說就是半天。

一次,不知為了啥,李老太和兒媳吵起了嘴,一個在堂屋,一個在廂房,隔著院子吵。李老漢和兒子,一個在大門外,一個在院子里,誰也不勸,誰也不攔。李老漢吧嗒吧嗒地抽著悶煙,兒子則是廂房待不得,堂屋去不成,只能低著頭在院子里瞎轉悠。這自是驚動了李老太的女兒,她回家做起了調解員,準確說是做起了弟媳的工作,卻沒達到預期的效果。

一天,婆媳再次爭吵過后,李老太的女兒直接拿出了殺手锏,在老母親那兒一待就是大半宿。來的時候,門摔得震天響,走的時候,娘倆和風細雨地道別。堂屋待著的李老太兒子,以為事情就此過去了,好一頓高興。誰知第二天,李老太竟然發(fā)瘋了。

李老太住在村子南邊,左右各有一條南北向的街道,女兒家在街道的對面,與娘家就隔了幾戶鄰居。兒媳的娘家在村子的北邊,離得要遠一些。李老太被發(fā)現(xiàn)瘋了的時候,正在自家旁邊的另一條南北街道上——不是跟女兒家相隔的那條,一邊罵兒媳,一邊攔截路人,只要有人經(jīng)過,李老太要么就撩起上衣,要么就做褪褲子狀,窘得大家都繞道而行。李老太的兒媳跟女兒,是否聽到了叫罵聲,不得而知。最后,李老太大概罵累了,在李老漢生拉硬拽下回了家,事情似乎也就過去了。

李老太第二次發(fā)瘋,是在村子的最北邊,兒媳娘家屋后的街上,赤身裸體,衣服不知丟到了何處,很是狼狽,任幾個年長的婦人怎么勸,就是不肯回家。

“唉,造孽呀,平時多要好的人吶,看看現(xiàn)在……”好心的王大嬸一邊嘟囔著,一邊趕緊去通知李老太的女兒,但不知為什么,一向熱心、孝順的女兒,竟然拒絕到場。后來,李老太的兒媳來了,帶著老人的衣服,大家七手八腳,幫李老太穿好衣服,這時的李老太,竟突然安靜了下來,跟在兒媳身后,出奇得順從。那一刻,李老太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可憐而又孤獨。

不久,便上演了李老太的女兒狀告弟媳的一幕,理由是虐待老人;接著,李老太的兒媳將李老太的女兒也告上了法庭,理由是不贍養(yǎng)老人。法院最后判決,李老太的兒子跟女兒共同負擔兩位老人的生活起居。判決生效后,李老太的女兒再很少回娘家。

“赤身裸體”風波過后,李老太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在大家?guī)缀跻羲臅r候,李老太又出現(xiàn)在了大街上,跟所有的人都行同陌路,不做任何交集。此時的李老太,眼里既沒有兒媳,也沒有女兒。她不吵也不鬧,目光呆滯、空洞地不知看向何處,只是每次都穿戴整齊。

李老太真的瘋了!

作者簡介:徐娟,生在黃島,長在黃島,工作在黃島,教師。喜歡一切美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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