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朋友給介紹了個一樓帶院的房子，雖然位置有點偏，但特喜歡那個五十多平米的院子，而且價位比較合適，思來想去就買下了。今春，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好了，院子里墊了些熟土，好養(yǎng)花種菜，還鋪了一條彎曲的碎石小路。

小院收拾利索之后，便早早晚晚地往那兒跑。今天種點兒這個，明天栽兩棵那個，陸陸續(xù)續(xù)就把小院子填滿了。??跟設想的一樣，經(jīng)過一番裝點，小小的院落馬上變得漂亮而又生機勃勃了。

小院種了東西，就有了心事。每天早上起床，即趕去新房子，看看滿院子的黃瓜，茄子，秋葵，是不是長高了一點？瞅瞅散落在角落的月季，梔子，蕾絲金露，是不是長出了新的花朵？架上的黃瓜，早上還那么小，帶著渾身細刺兒，還頂著小黃花沒有掉落，隔日再看竟然可以采摘了。羊角椒那么小的株棵，竟然每一棵上都掛著一個尖椒，一天一個模樣地長大。那些花兒，肆意盛開，竟還不知從哪兒吸引來了蝴蝶，在周圍全是樓房的小院里翩翩飛舞。

下午下班，不回家，而是直接去新房子的小院，給花兒和蔬菜澆澆水，除除草。干完了，就閑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看風鼓動著它們的葉子跳舞，看得出神。有時坐在陽臺的窗前，打開音樂，燃一支香，然后靜靜地望著院子的一草一木，看它們快樂地搖曳，無憂無慮地生長?？粗粗?，思緒就像香爐里那支檀香裊裊升起的煙縷，漫過百里山水，飄到了老家院子的上空。??

娘也在老家的院子里，擺弄著那些蔬菜花草。老家的院子比我的院子大一些，一大半的地方種上了菜。所有的菜都是娘數(shù)著節(jié)氣種的，一茬壓著一茬。有黃瓜，有扁豆，有韭菜，有油菜，等等等等。它們周圍，也散落著一些花草，譬如月季，杏梅，長壽菊等。好時候，院子里也是生機盎然。冬天不長菜，娘就在入冬前秧上兩壟大蒜，或者栽上幾壟大蔥?？傊褪菗v鼓上點可以越冬的，來年開春就可以接上茬了。

春天，當小院的頭刀韭菜下來時，娘會打電話給我們兄妹姐弟幾個，讓我們回去，說頭刀韭菜包爐包最好吃，別錯過了。架上的扁豆好摘了，黃瓜好摘了，娘都會在電話里一次次地說回來拿吧。有次我說回去拿點菜不夠油錢，娘急急地說自家的菜不打農(nóng)藥，不施化肥，在城里花錢買不到。話語里生怕我不回去。每次我們回家，娘都會把院子里有的，左一樣、右一樣地做上餐桌。吃飽了，還要大包小包地帶一堆回去。小院子里的菜一時空了，娘的心窩子一時也空空的。??

每次都是這樣，娘急切切地盼著我們回去，然后是空落落地看著我們走。娘駝著背，手扶著院子里的柿子樹，悲戚戚地目送我們一波波??從她的視線里消失。

院子里的這棵柿子樹，還是父親在世時栽下的樹苗?，F(xiàn)在父親已離開我們十二年了，娘一個人看著柿子樹一天天長大?，F(xiàn)在柿子樹長成很大的樹冠，每年結很多柿子，而娘亦是八十有五的耄耋之年了。前些年收柿子，娘踩著凳子摘；后來收柿子，娘用桿子往下打。如今，該收柿子了，娘會在電話里說，哪天有空回來把柿子收了。每到這個時候，看著院子里飄零的枯黃樹葉，娘會喃喃自語：真快啊，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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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娘老了，我們兄妹姐弟幾個也都年過半百。大概是年齡的緣故吧，我早就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小院子，種菜養(yǎng)花，工作之余有點閑事兒干著。當我買下這個帶院子的房子，第一時間把消息報告給老娘，娘說，有個院子好啊，種點菜，養(yǎng)點花，有心事就會掛掛著家。??

娘說的一點不假，以前自己沒有小院子，但每每看到時令蔬菜瓜果上市，首先就想到了老家的院子，想到了老娘。每每念頭一動，開車就回了老家。??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小院子，看著一草一木欣欣向榮，更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家的院子，想起娘站在院子里看我們走時那悲戚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