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1730—1791),字書昌,濟南歷城人,曾讀書于佛峪林汲泉畔,故自號林汲山人。清代學者,藏書家,我國第一個公共圖書館創(chuàng)議人。周永年青年時代即嗜讀書與藏書,1771年舉進士,后任翰林院編修,協(xié)助紀昀編纂《四庫全書》,《四庫全書》編成后,由紀昀編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及《簡明目錄》,周永年分擔釋家、道家典籍提要的編寫。曾任??薄队罉反蟮洹纷胄藜娣中9伲蟪湮臏Y閣校理。四十四年充貴州鄉(xiāng)試副考官。卒時,年六十三。 周永年出身寒微,仕宦清苦。他節(jié)衣縮食,千方百計地購求圖書,積書達5萬余卷。他貯書的目的,并非以收藏事博炫耀于世,而是為了保存、整理和普及古代文化遺產(chǎn)。他有志于仿效佛教之《大藏經(jīng)》、道教之《道藏》,將我國歷代學術(shù)著作收集起來,分門別類再加以整理,修成《儒藏》。他在《儒藏說》中呼吁:“今不揣谫劣,愿與天下同人共肩斯任,俾古人著述之可傳者,自今永無散失,以與天下萬世共讀之?!?/p> 周永年還向社會呼吁建立“借書園”。他聯(lián)絡(luò)桂馥等學者在濟南五龍?zhí)杜闲藿ā疤段骶帷?,“聚書其中,招致來學”。他甚至設(shè)想“借書園”能夠做到“寒士則供其食飲”,“極寒者并量給束修,免其內(nèi)顧之憂”。 章學誠《周書昌先生別傳》云:“宋元遺收,歲久湮沒,畸篇剩簡,多見于明成祖時所輯《永樂大典》。時議轉(zhuǎn)從《永樂大典》采綴,以還舊觀。而館臣多次擇其易為功者,遂謂搜取無遺逸矣。書昌固執(zhí)以爭,謂其中多可錄。同列無如之何,則盡舉而委之書昌。書昌無間風雨寒暑,目盡九千巨冊,計卷一萬八千有余,丹鉛標識,摘抉編摩。于是,永新劉氏兄弟公是公非諸集以下,又得十有余家,皆前人所未見者,咸著于錄。好古之士以為書昌有功斯文,而書昌自是不復任載筆矣?!薄案?、辛丑之間,《四庫全書》將竣,而館閣被命特修之書,若《開國方略》、《滿洲源流》、《職官表》、《河源考》之類,指不勝屈,皆于趨成,以入四庫著錄,館閣撰述,需入翰林,稍知名者,一人常兼數(shù)館,又借才外曹,若進士、舉貢諸生,未得官者,或借以超資,換階紛然,競赴功名之會。而書昌皆不得與,意泊如也。書昌闊于世故,惟讀書不欺。其與人也忠信,而自為謀往往明大而疏于細,據(jù)其理不甚詳察于人事,以是益迂之。” 周氏“博古好學,藏庋典籍甲于山左”。沈起元《題〈水西書屋藏書目錄〉后》云:“余來主濼源書院講席,得周永年,其文矯然,其氣凝然,百元嗜好,獨嗜書。歷下書不易得,生故貧,見其脫衣典質(zhì),務(wù)必得,得則卒業(yè)乃已。今所藏經(jīng)史子集二氏百家之書已數(shù)千卷,皆能言其義者,窺其志,將盡致古今載籍以掇其精而嚌其胾(音字,大塊的肉),而不僅以多藏為富。” 桂馥《周先生永年傳》云:“先生于衣服、飲食、聲色、玩好一不問,但喜買書。有賈客出入大姓故家,得書輒歸先生,凡積五萬卷。” 周氏嘗至四庫館借鈔書,“傭書工十人,日鈔數(shù)十紙,盛夏燒燈校治,會禁借官書遂罷”。亦曾向館進呈家藏之書,《總目》即著錄其家藏本三十二種,二百一十一卷。(詳《書林叢考·四庫全書獻書人叢考》) 周氏受曹學佺之影響,提出《儒藏說》。云:私家藏書,“藏之一地,不能藏于天下;藏之一時,不能藏于萬世”,不如仿照佛藏、道藏,建立儒藏,“果使千里之內(nèi),有儒藏數(shù)處,而異敏之士或裹糧而至,或假館以讀,數(shù)年之間,可以窺古人之大全,其才之成也,豈不事半而功倍哉?”儒藏,一可使典籍“永無散失”;二可使“與天下萬世共讀之”;三可使“奇文秘籍,漸次流通。” 周氏與桂馥等人“買田筑藉書園,祠漢經(jīng)師伏生等,聚書其中,招致來學”。章學誠《周永年別傳》云:“予因與桐(即邵晉涵)往見書昌于藉書園。藉書園者,書昌之志也。書昌故溫飽橐餒,于書積卷殆近十萬,不欲自私,故以藉書名園。藉者,借也?!逼浣鍟鴪@之書,可“供人閱覽傳鈔,以廣流傳”。 其藏書處,一曰林汲山房,一曰藉書園,一曰水西書屋。藏書印有:“周印書昌”白方,“書昌一字書愚”朱方,此印可補傳記之缺,各傳均未載永年一字書愚,“書愚”之字正與章氏《別傳》謂永年“益迂之”正合。永年甘自傳“書愚”,且鐫于印章,真為藝林又增一佳話。尚有“林汲山房藏書”朱方、“傳之其人”白方、“藉書園”、“林汲山人”、“濟南周氏藉書園印”等印記。 周氏藏書目錄有:一、《水西書屋藏書目錄》,此為早期讀書時所購藏書之目,沈起元為之跋后;二、《藉書園目錄》,章學誠為之撰序;三、今存之《藉書園藏書目》二冊,劉喜海味經(jīng)書屋鈔本,首無章學誠所撰序,殆為藉書園書目之別一種。是目依四庫分部、分類及子目,著錄僅書名、卷數(shù),著者冠于書名之首,不注明版刻,極簡略。著錄之書亦僅約三千種,詳于經(jīng)、子,略于史、集。 永年以流通古籍為職志,故亦好刻書。與青州李文藻相契,往來三十年,“凡相聚及簡尺往來,無不言傳鈔書籍之事”。李文藻借周氏善本十余種,皆已刻板,未及印而歿。永年繼其志,將此十余種印為《貸園叢書》,序中詳敘經(jīng)過,不沒李氏之功。此書今尚存。 王培荀《鄉(xiāng)園夢憶錄》卷二記其藏書散佚甚詳,云:“父在都日,寓舍比鄰家仆田升,亦代周料理所刻書,多寄余家,代為消散。其家藏書最多,在館時蒙上垂問。家藏書籍刻有書目二部,遂以進呈,點出一千余部進之,后印以御寶發(fā)還,堂官某求暫留借觀,未數(shù)日,而其家籍沒,遂入大內(nèi)矣。出門每以五車自隨,在德州書院將歸,以書寄朋好處,逮返,而其書盡為人竊去。在濟宣時,留書某家,為水漂沒?!?/p> 又其《聽雨樓隨筆》卷一云:“李調(diào)元所刻《函?!罚梦徉l(xiāng)周林汲先生永年鈔本書三十種,后屢索不還。林汲先生博極群書,曉嵐宗伯薦修《四庫全書》,極一生搜求之力,所得半歸雨村?!薄傲旨诚壬鷮O溪亭(宗耀)補四川崇慶州州同,升貴州廣順州知州以卒,今其子寶傅羈蜀難歸,藏書無存,與雨村之后同一陵夷,可嘆也?!?/p> 周氏書有及身而散者,有歿后子孫不能守散出者。及身而散有沒入清內(nèi)府者,有為人竊去者,有被水漂沒者,有為李調(diào)元借而不還者。直至其曾孫,藏書才散盡無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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