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郁氏源流考辨 海門 倪秉時 郁氏是個多源頭姓氏,由于時代久遠,其源頭的歷史真相或模糊不清,或眾說紛紜,或僅存?zhèn)髡f。大多虛無縹緲,難究其實。于黎陽郁氏一支而言,據(jù)《黎陽郁氏支譜》記載,尚有比較清晰的脈絡(luò),不過其中也存在一些疑點。 《黎陽郁氏支譜》載: 郁姓源自黃帝后。黃帝生少昊,少昊生勾芒,勾芒生仲叔。仲叔就是唐堯時執(zhí)掌觀察天象的官,因而賜為羲氏,堯帝派他專門觀察日出以平均合理的時序指導春季農(nóng)業(yè)耕作,便將羲仲封于東方原少昊居地的郁夷地晹谷(今山東登州),順便祭祀少昊,并立國為郁。羲仲的子孫世世代代守在那里,經(jīng)歷夏商殷周,世代都做執(zhí)掌觀察天象的官,子孫后代以國號“郁”為姓氏。 后來紀國人入侵郁夷,郁子逃亡魯國,居于郞這個地方,就是現(xiàn)在的郁郎亭那里。逃到那里后,子孫中世代做魯國的大夫,其中郁貢還當上了魯國的丞相。因原郁國早已不在,其后去掉邑字旁(右耳旁)而以“有”為姓了,世代住在曲阜。 先賢有若就是魯國的丞相郁貢之后,傳了二十代,當在漢建安年間,曹操以非法手段獲取政權(quán),想搜求有名望的人為他服務(wù)。在魯?shù)夭樵L征用時,查到有若的后代有察,他不愿歸順,就改“有”姓,仍恢復原“郁”為姓。在這個時候,兒寬之后改“倪”,丙吉之后改“邴”,有察加邑字旁(右耳旁)而為“郁”。 再后來生有一位叫執(zhí)中的,漢朝時候做雍州刺史,封為黎陽侯,因而此族名從黎陽。這就是后來這支郁氏以黎陽為郡號的原因。(原文見《黎陽郁氏支譜·郁氏源流考》) 這里似乎將黎陽郁氏來龍去脈講得很清楚了,但考之史實,證之考古,其中固然不乏符合史實部分,也存有一些疑點。茲分條考辨如下: 少皞一作少昊,在古代典籍中對其記載十分混亂?!兜巯怠芳啊妒酚洝分形磳⑸訇涣袨辄S帝子孫,但在《世本》中明確指出黃帝生子三人:玄囂,昌意,少昊?!兜弁跏兰o》卻載,黃帝次妃女節(jié)生玄囂,玄囂就是少昊。而《史記》中說,黃帝正妃嫘祖生玄囂,昌意。并指出玄囂,昌意均未即帝位(此處“帝”指部落聯(lián)盟長,下同),而少昊明明是即帝位的,也就是說玄囂不是少昊。比《史記》早好幾百年的《孔子家語》一書(現(xiàn)代證實這不是一部偽書)記錄孔子的話說:“黃帝者,少昊之子”,其父子關(guān)系與《世本》等記載恰恰相反。 據(jù)現(xiàn)代研究,少昊族可能屬于炎帝神農(nóng)氏部落。總之,關(guān)于少昊是否為黃帝一族,不好確定。不過,人們歷來視黃帝為中華民族共祖,其象征意義遠大于血緣意義,從這個意義上說,《黎陽郁氏支譜》將郁氏源頭上推至黃帝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黃帝與少昊的關(guān)系渺茫難稽,但少昊與勾芒的關(guān)系卻是明確的。從文獻記載到考古發(fā)現(xiàn)都證實了少昊族的存在,少昊族是生活在距今五千多年前的山東中東部一個崇拜太陽和鳥的部落,屬于夷族。特別近來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由“日火”或“日天”組合成的陶文應(yīng)是少昊氏的王號,后來又發(fā)展成族徽,它有力地證明了少昊氏的存在。少昊的昊,從日從天,是一個人頭頂太陽的形象,又似一只鳥頭向上張翅飛翔的形象,正好證明少昊是集鳥崇拜(屬圖騰崇拜)與太陽崇拜(屬自然崇拜)于一身的部落族團。 勾芒為少昊子,在各種史籍記載中無異辭。據(jù)記載,少昊有一個兒子名重,當在顓頊之時?!秶Z·楚語下》:“ 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所謂司天,就是掌管觀察天象,以定春天季節(jié),指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因而號“勾芒”。所謂“勾”,扭曲之意。本作“丩”,是古人看到植物的須嫚扭曲、盤勾之狀,而造的一個字。所謂“芒 ”,指春天植物長出的芒刺。因此”勾芒“是象征春天植物的生長狀態(tài)。因為少昊之子重被顓頊委以觀日象定春季的重任,所以被人們稱為春官,后來又神化為春神,故以春天植物生長狀態(tài)“勾芒”號焉。 這里所說“仲叔”,實際上包括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四人,這四人在古籍中記述十分混亂,有的將其合稱為羲和氏一個人,在中國傳統(tǒng)典籍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而且“混跡”于歷史、神話和文學作品中。但在《尚書·堯典》中,“羲和”的身份又有不同。《尚書》中記載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分命羲仲宅嵎夷……羲叔宅南交……;和仲宅西方……和叔宅朔方”等語來看分明是四人。后邊還有“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厘百工,庶績咸熙。”等語來看,這“羲和”分明是“羲氏”“和氏”兩個家族,且羲氏地位高于和氏。值得注意的是,堯分配給“羲和”的的任務(wù)又由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別承擔。在古代,人們習慣用“伯、仲、叔、季”來作為兄弟間排序。結(jié)合這種習慣,羲仲、羲叔就不能簡單地譯為兩個人名,而應(yīng)該是羲家的兩個兄弟,同樣和仲、和叔也應(yīng)視為和家的兩個兄弟。因此,“羲和”就不應(yīng)聯(lián)作一人名字,而是“羲、和”表示兩個家族。至于這羲和兩家族的來歷卻十分糾纏不清,好像是這羲和本為一個部落,有一種說法就是少昊也是從羲和部落中分離出來的。但又有說,“羲”與“和”都是一種從事天象觀察的官名,這羲和兩姓是以官名為姓。不過,從史籍記載來看,“和”氏家族與郁氏無關(guān),因此對其不作展開。下邊重點討論“羲”氏家族。 《書·呂刑》載:“ 重即羲 , 黎即和 。堯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使人神不擾,各得其序?!?孔穎達也說:“ 羲是重之子孫”,此處“重”即是少昊子“勾芒”,《尚書》中記載 “分命羲仲宅嵎(郁)夷”。那么,《黎陽郁氏支譜》上所說的“勾芒生仲叔,為唐堯掌天官,命為羲氏,使觀日出,便程東作,封羲仲子于郁”,說的“羲氏”就是指羲仲,是于史有據(jù)的。 羲仲當是重的孫子,當堯之時,被堯命為天官,居嵎夷,為古籍《尚書》首載?!渡袝虻洹分恤酥佟罢瑣芬模粫取Re出日,平秩東作”。此后史籍并無異辭?!皪芬摹钡孛?,《史記》中作“郁夷”。在《黎陽郁氏支譜》中,認其為該支郁氏之源頭,屬地名姓。考查典籍,證之考古,并非謬說。不過其方位眾說紛紜。我國著名歷史學家何光岳先生在其所著的《東夷源流史》中經(jīng)過對大量文獻資料的疏理和辨誤明確指出,郁洲(云臺山,古稱郁洲)乃為大部分郁夷人所居。據(jù)此,海州云臺山一帶古為郁夷,已為人所共識。關(guān)于“郁洲”一名,《山海經(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說:“都州在海中,一曰郁洲。”今天這里仍有大批郁姓山民居住于此,而這些郁姓山民,疑即郁夷之后裔。 所謂旸谷,即谷,亦即朝陽谷,即位于今連云港市云臺山朝陽鎮(zhèn)一二東磊工帶山谷。當?shù)氐膶④娧聨r畫所反映的是當時人類對天體諸神的崇拜,而且這里又是古人所記述的嵎夷之地,加之將軍崖巖畫的時代與傳說中的帝堯時代又是那樣的貼近,所以說將軍崖可能是羲仲居隅夷所能選擇的一個祭壇。這處祭天遺跡的發(fā)現(xiàn),卻與古史傳說中的羲仲居隅夷崵谷祭日有著如此密切的聯(lián)系,絕非空穴來風。加上海州地區(qū)從古至今發(fā)現(xiàn)有數(shù)十處天文石刻、祭天遺跡和文物出土,更證實了羲仲受部落聯(lián)盟中央即帝堯指派,到東方“寅賓日出”(恭敬地迎祭日出)創(chuàng)立歷法并建立方國為君的史實。 不過也有認為嵎夷在青島的,在日照的,在登州的。其實,嵎夷的范圍很大,北部邊界大約在青島市區(qū)一帶,南部界限可達江蘇灌云縣及其周邊地區(qū)。反正是在東方靠海最先見到日出之處。 羲仲從其祖父重起,從顓頊帝到堯的時候,直至夏商周,他們世代都是主管天象的人,已被歷史記載所證明。但其后裔詳情,史無明載,只知在夏代仲康時開始治理四海,胤侯受命掌管夏王的六師。羲和(應(yīng)該指羲仲后代吧)放棄他的職守,在他的私邑嗜酒荒亂,不認真觀察天象。胤侯接受王命,去征伐羲和,并殺掉他。但后世如何,不得其詳。據(jù)其后世仍任天官來看,應(yīng)只是懲罰了當職的而已,并未累及后裔。那就談不到所謂失國失邑,去邑為“有”姓了。 羲仲因居郁夷,后世因地而姓郁,據(jù)《黎陽郁氏支譜》載,郁貢為其后裔。郁貢居魯,是原少昊的領(lǐng)地,而羲仲正是少昊一族。所以這恐怕是真的,何況其他郁氏源頭均不在此。但從羲仲到郁貢,缺少過程連接,郁貢先世何人何時何因由郁夷遷居郁郎?史無明載。雖然《黎陽郁氏支譜》載,紀國人入侵郁夷,郁子逃亡魯國,居于郞這個地方。但紀人入侵郁夷一事不見史籍記載。史籍所載的紀人伐夷一事是在魯隱公元年,在郁貢后,顯然不是指這次。 不過,譜載郁貢相魯惠公盡管也不見史籍,但考其前后,倒是很合理的,其一,郁貢是有名的魯相,為何不見《春秋》記載?因為《春秋》是從魯隱公元年開始的,而魯惠公恰在魯隱公前。其二,費伯在魯隱公元年占據(jù)郁郎,恰恰印證了《黎陽郁氏支譜》載“魯相貢郁郎,尋(不久)失地去邑為有”這一記載的真實性。原來,不久郁貢所居郁郎為費伯侵占而失邑了,因而將原姓“郁”去邑為“有”姓了。難怪一代名相郁貢前無史書記載,后無子孫傳聞了。一場滅邑之災迫使郁貢的子孫后代隱姓埋名,從此銷聲匿跡了。 有若,孔子弟子,姓有名若,字子有,生于公元前510年左右,約晚郁貢260年。據(jù)《黎陽郁氏支譜》載,其“有”姓即出自郁貢失邑后去邑為“有”。其說法不見于其他譜牒著作。其他譜牒著作都說有若之“有”源自有巢氏。至于“有”姓出自有巢氏,我持否定態(tài)度。其一,有巢氏遠在燧人氏之前,據(jù)現(xiàn)代研究,其所處時代距今至少有五六萬年之久,屬于傳說中虛無縹緲的人物,很可能是一個時代的代號。即使有其人,那時根本無文字發(fā)明,無姓氏可言。相傳距今六七千年前的伏羲時代始創(chuàng)原始文字(這已為考古所證明),始有姓氏。中華第一姓就是伏羲的風姓。以前是沒有文字也沒有姓的。既然如此,當時肯定無人姓“有”的;要是說后世以其祖字取姓,那數(shù)萬年間無文字傳承,萬年以后的人們怎么知道有巢氏之號其后裔當然也無法知其事,又怎會取“有”姓呢?這分明是后世附會之辭。這種經(jīng)不起推敲不靠譜的說法在其他姓源說中也有的是,難以令人置信的。其二,退一步,即使將有巢氏的時代拉近,且假設(shè)有其人,但傳說其居地巢湖,其“有”姓起源地與郁姓相關(guān)的“有”姓起源地相距甚遠。少昊都城曲阜,而作為少昊子孫羲仲后裔的郁貢也居曲阜,因失邑改姓“有”的后人有若也居曲阜附近的肥城,這就明確顯示了《黎陽郁氏支譜》記載的可靠性:有若之“有”是由郁貢后世改姓“有”而來,與有巢氏無關(guān)。羲仲為官居郁夷,可能他的后世部分子孫因思念故土重又遷居到魯?shù)氐陌?,這大概是后來郁貢,有若居于曲阜及其附近的緣由吧。至于“有”姓,我猜想,除了你們郁氏因失邑去邑改“有”外,應(yīng)該另有源頭。但你們郁姓之“有”后有復為“郁”,所以有一個由“郁”到“有”再到“郁”的過程。這應(yīng)該是源自少昊后羲仲的一支的“郁”姓特點,這是有據(jù)可憑的。郁姓源頭眾多,其他“郁”姓或“有”姓則無此特點。 有若之“有”由“郁”因失邑而去邑為“有”,七百年后其二十世孫有察為避曹操招聘有子后士人,而重新加邑恢復原姓“郁”。這倒不是傳說,而是有現(xiàn)實依據(jù)的:江蘇海門天補鎮(zhèn)有名的抗日名將郁仁治之父郁文才,又叫有文才,足見此“郁”與“有”的關(guān)系是如此密切,事隔千年以后仍不忘其本為“有”。從各方面佐征,有若之“有”當出自郁貢之“郁”。 ①黎陽郁氏源流脈絡(luò)上邊已考辨清楚了,可是據(jù)《魯國郡郁氏譜》載:有若之“有”源自舜庶子封郁夷城因姓郁之說。前面說到,封郁夷之事首見于最原始最有權(quán)威的上古歷史檔案集《尚書》,明明是堯封少昊后裔勾芒之后羲仲于郁夷,而無所謂舜庶子封于郁夷之事,且堯舜相接,怎會兩人同封一地?考舜庶子共有七人,其七人及其後裔得封者,圭、胡、負、遂、盧、蒲、衛(wèi)、甄、潘、饒、傅、鄒、息、胡母、轅、餘姚、上虞、濮陽、餘虞、西虞、無錫、巴陵、衝山、長沙。并無封郁夷的。因此,其說于史無憑?!毒淝匦抻羰献谧V序》(卷一十五頁)“自少昊庶子封邑于郁夷城世居以地為姓。至魯相貢郁郎,尋失地去邑為有,至漢復加邑為郁,說的倒是實情。 ②又有人說,郁氏出自舜的孫子郁華。郁華,大禹之師。按大禹之師應(yīng)叫鬱華,如果確有其人的話,那也只能是鬱姓的始祖,譜牒也記載鬱華為鬱姓始祖,并非郁姓始祖。郁鬱兩姓因簡化合而為一,實際上這兩姓源頭不同,是不能混用的,就是說郁姓與鬱姓是不同的兩個姓,郁姓不能寫作鬱姓,同樣,鬱姓也不能寫成郁姓。鬱華既是大禹的老師,那么,他怎么會是舜的孫子呢?從時間來看,鬱華至少與舜年齡相仿或稍大。再說郁華為舜的孫子于史無憑,是不足為信的。 少昊與舜都是東夷族,這為文獻和考古所證實。但他們的關(guān)系從所傳的世系來看,也只能是旁系而非直系。少昊為黃帝長子玄囂,而舜屬于黃帝次子昌意后。何況玄囂是否就是少昊也是不確定的。因此,舜與郁姓關(guān)系不大,或者根本無關(guān)。 ③郁郎地名考。郁郎之郎非自郎姓人居之而謂郎,實因此地有兩山相對似廊,因而謂“郎”,“郎”通“廊”。至于“郁”,有謂此地歷為魯國國君苑囿,故名“囿郎(廊)”。囿廊與郁郎一音相轉(zhuǎn)。而據(jù)《路史》載,此地原稱郁閭,郁人閭或郁國人閭,為郁子封地。那么,此“郁”當是郁姓無疑。它在魯國國都曲阜近郊,因此常筑城守衛(wèi),故又稱郁郎城。郁郎是個景色秀麗,形勢險要之地,既是游覽勝地,又是兵家必爭之地,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常有作城毀城之事。后來改稱郁郎亭,此“亭”是鄉(xiāng)村行政單位,和現(xiàn)在村相當。故再后來就直接稱為郁郎村了。據(jù)《滕州漢代建制考》:漢武帝元朔三年,封魯共王子劉驕為郁郎侯即郁郎侯國,國都位于今濱湖鎮(zhèn)郁郎村。郁郎一地此時始才有郁郎國之稱。 現(xiàn)在可以按傳統(tǒng)說法且考之有據(jù)的對黎陽郁氏源流作一個總結(jié)了。 黃帝(距今約4500年,中華民族象征性始祖)——少昊(東夷族,都曲阜)——重(勾芒,被顓頊授以觀天象,定春分。后世神化為春神))—?—羲仲(距今約4300年,被堯封于郁夷,后世姓郁,約經(jīng)40代后而至郁貢)………郁貢(距今約3000年 后世去邑為“有”姓。約經(jīng)18代至有若)………有若(距今約2540年,孔子弟子,比孔小34年。經(jīng)20代而至有察)………有察(距今約1800年,漢建安年間曹操招聘有子后代士人,有察避之加邑復姓郁) 說明:以上論述郁氏源流僅限于黎陽支郁氏。譜載,江蘇海門包括海門三星永富郁氏屬于該支。寫本文的目的就是為凡屬該支郁氏欲考其源流者提供一些參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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