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甘誓》『威侮五行,怠棄三正』考正

~~~『五行』即『五刑』;『三正』即『三德』

在《尚書?夏書?甘誓》里當(dāng)夏后啟[1]要進(jìn)攻不服其逐益稱帝的有扈氏時，發(fā)表的告諭出征將士的通諭就是這篇《甘誓》，里面有一段話指出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有關(guān)『五行』，多謂是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zhì)，至于『三正』，東漢馬融注為建子、建丑、建寅三正朔，此后來東漢末年的鄭玄及魏的王肅的偽《孔傳》則認(rèn)為是天地人的正道。

其實，昔注皆非是。在《尚書》里已很明白的交待所謂『五行』及『三正』了。在《皋陶謨》里皋陶向禹提到了『九德』，且『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到《周書?呂刑》時，更提到了：蚩尤時，『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r苗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無辭于罰，乃絕厥世?！恢芴熳右巳恕何┚次逍蹋猿扇隆?。

而所謂『三德』，《史記?周本紀(jì)》指是周穆王時，『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作修刑辟。……命曰甫刑。』《呂刑》里穆王指出：

『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明。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家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患粗恰喝蟆徊摹⒂?、稷的『恤功于民』的『德』。

按，《尚書?甘誓》『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即相對于《尚書?呂刑》的『惟敬五刑，以成三德』而言。『敬五刑』反之就是『威侮五行（刑）』，即因為不敬重『五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尚書?皋陶謨》），于是一如《尚書?甘誓》里，于是像后來的夏后啟可以說是受命于天，以天的名義來『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尚書?皋陶謨》）。

『成三德』反之就是『怠棄三正（德）』，即背棄了『三后』伯夷、禹、稷的『恤功于民』的『德』。

所以夏后啟在《甘誓》里曉喻出征將士說的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就是指因為有扈氏沒有敬慎使用五刑治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故指其『威侮五刑』，今傳本《甘誓》用『五行』是傳聞之訛誤到春秋時像是《墨子?明鬼下》引文已作『威侮五刑』了。

而『怠棄三正』指的是有扈氏背棄了『三后』伯夷、禹、稷的『恤功于民』的『德』，亦即所謂的『怠棄』『三德』。

如此一來，即知此《皋陶謨》《甘誓》《呂刑》在歷史意義及行文意義上有連鎖相關(guān)及繼承性。《尚書?甘誓》『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實應(yīng)作『威侮五刑，怠棄三德』?！渡袝?呂刑》里的『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正見《尚書?甘誓》『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原文應(yīng)分別作『五刑』及『三德』。（劉有恒，2020,4,7于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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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篇或指為禹的文告，在春秋時即有此說法，如《墨子》引作夏書《禹誓》。不過，《楚辭?天問》有『啟代益作后卒然離蠥，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達(dá)，皆歸?鞠而無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患粗赶暮髥⑷〈?，有扈氏因之不平而攻啟之憂終告平息。《呂氏春秋?先己》以『夏后相與有扈戰(zhàn)于甘澤而不勝』，又是一種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