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在老家養(yǎng)了一窩同父同母的雞,五只花的,是公雞,一只黑的,是母雞。 男女有別,雞也如此。公雞是肉雞,春節(jié)的一味菜,因為身強體壯,不好抓捕,禁足在籬笆圍成、上面蓋一層塑料布的“別墅”里,一輩子接觸不到母雞。母雞卻散養(yǎng),漫山遍野地亂竄,與別家的雞哥哥縱情歡愉后,玩的高興了,便回娘家下一個蛋。 母雞有一個死對頭——我家懷孕的母狗。 這只母狗很安分,相比公雞被逼出的安分,它的安分來源于對主人的忠誠,雖未用繩套拴住,卻只圍著我家打轉(zhuǎn)。吃飯時,它會進門來,撿食我們落下的殘渣。因為它懷著孕,奶奶便用豬骨熬的湯去喂它。每到這時,母雞便不請自來,站在狗窩旁,盯著食盆,“咕——,咕——”不滿的叫,并“篤篤”啄食。母狗幾次想擠進來,都被它蠻橫地擠出。有時,母雞還會啄它的頭。溫馴的狗頭幾次會忍讓,到后來,它忍無可忍,齜牙咧嘴,向母雞撲來。母雞受到驚嚇,立刻“咯咯咯”地尖叫,朝被囚禁的公雞們跑去。 也許是生活環(huán)境較公雞優(yōu)渥,母雞平常對自己的雞兄雞弟沒有好臉色,時常趾高氣揚地在“別墅”旁踱來踱去,或叼起奶奶為它準備,公雞們卻吃不到的南瓜絲,一邊吞,一邊嘲笑般瞥一眼公雞,或?qū)⒛瞎辖z從縫隙遞進,公雞欲啄,馬上抽回。 可這時,它什么都不管不顧,尖叫著要公雞們?yōu)樗鲱^。公雞們寬宏大量,念及骨肉親情,便撲到籬笆邊,撲扇著翅膀,“咯啊——,咯啊——”地吟叫。當然,這對狗沒有任何威懾。最后,還是爺爺喚回母狗。但不明所以的母雞,認定這是公雞的功勞,一改往日的脾氣與習(xí)性,不再去外面鬼混,不再與狗搶食,擔當起妹妹的責(zé)任,天天圍著“別墅”,將南瓜絲從縫隙中塞給公雞,直到五只公雞都吃飽為止。 公雞安分,但畢竟是雄性,一群雄性被關(guān)在一起,一定會爆發(fā)“戰(zhàn)爭”。 一次,一只體型較大的公雞發(fā)現(xiàn)另一只公雞雞冠更大、更紅,便伸長脖子,啄它的雞冠。那只雞被啄疼,“喔喔喔”叫起來,躲到籬笆另一邊。高大的公雞卻還不滿足,開始教唆其它公雞不要與它玩耍,那只被孤立的公雞便形單影只地走著,不反抗,一味地接受其它公雞的嘲諷。還好那只改過自新的雞妹妹一直隔著籬笆“咕咕咕”溫柔地安慰它。并經(jīng)過多次與體型較大的公雞交流、溝通,使兩只公雞的關(guān)系緩和。 雞的一家,又和諧了。 但好景不長,快過年了,這意味著有一只公雞將死無全尸。 清晨,爺爺像往常一樣進入“別墅”。公雞們以為主人來投食,將爺爺圍住,“咕咕咕”急切地叫喚。可爺爺卻抓住那只體型大的公雞雞頭,用繩子綁住便帶走了。被綁住的公雞嚇得發(fā)不出聲音,渾身顫抖。其余的公雞唱哀樂一般,“咕啊——,咕啊——”,悲切又凄涼地叫著,似乎在為大哥送行,母雞則躲在公雞背后,雞頭埋在毛里,輕輕啜泣。 后來,每到當時雞大哥被殺的那個時刻,所有的雞就安靜下來,連公雞也不再打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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