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01 16:11:02)    

從涉足小小說界至今，陳毓已寫作、發(fā)表了近20多萬字的小小說作品。首屆金麻雀獎評委會對陳毓的評語是：陳毓具有天賦的藝術(shù)感覺，她以專注的目光，建立了自己獨特而豐盈的小小說藝術(shù)世界。她沉緬于人性中最柔軟、最敏感的情感部分，以天真而充滿詩意的眼睛觀察世界和人的心靈。她的文字是濕潤的晶瑩的，在似乎是信手拈來的一些故事片斷和人物組合中，把藝術(shù)的想像力發(fā)揮得瑰麗奇特。意旨也明確：對生命意

義的追尋，對愛情的執(zhí)著?？梢哉f，陳毓已形成自己的創(chuàng)作風格——憂郁而空靈，她的作品豐富了小小說的表現(xiàn)力。

    一、主題的明確性、引人性

    主題是文學作品通過塑造的藝術(shù)形象，反映社會生活所表達的中心思想。一個作品是否受歡迎，與它所要承載的主題，表達的思想有著絕對的關(guān)系。但是，正小小說評論家侯德云說的那樣：“篇幅短小的小小說，不可能像《戰(zhàn)爭與和平》那樣，去完成一個宏大主題的表達。這是它先天性的局限，誰也無法改變。它只能從小角度入手，用獨特的視角引導讀者對人生的某個側(cè)面進行透徹的思考?！钡拇_，小小說的篇幅一般要控制在1500左右。這樣,要想在其中表現(xiàn)出雙重甚至多重的主題是很困難的。那要怎樣才能在這小篇幅里展現(xiàn)主題呢？陳毓選擇的是明確性和引人性。

    主題的明確性就是指作品所要表達的思想主旨是鮮明的，讓人一看就明白的?！妒澜缛A文微型小說精選·中國卷》里認為：“小小說作為一種獨立的文體，擁有自己的獨立的品格。它在小說家族中，講究‘速率審美刺激’。好的作品既擁有瞬間的沖擊力，又擁有長久的回味力?！标愗箘?chuàng)作的小小說就是這樣的。比如大家都很熟悉的《愛情魚》、《愛情?！?、《長發(fā)的愛情》等等，一看題目，就知道主題講的是愛情。再比如《走過來走過去的日子》寫的是友情；《紫色花》寫的對故鄉(xiāng)的思念之情；《馬縣長的雞尾酒》歌頌的是一位一心為民的好縣長，《風吹我的帽子》，寫的是母女之情，等等。

    所謂引人性就是指能引起讀者興趣的特性。要作出好的小小說作品，光靠主題的明確性顯然是不夠的。引人性是一篇好作品不可或缺的另一個重要組件。愛情是人類永恒不變的話題，是人生中最美的花朵。在陳毓的小小說中，以“愛情”為主題的作品占據(jù)著重要的份額?？梢哉f，陳毓是小小界中的張小嫻。在陳毓的這些大量以愛情為主題的作品中，很少，甚至幾乎是沒有哪兩篇是相類似的。陳毓以她那細膩的女性觸覺、豐富的情感細胞、作家的客觀感悟，創(chuàng)作了一篇又一篇的愛情經(jīng)典。它們有的表達對堅貞愛情的歌頌，如《誰聽見蝴蝶的歌唱》、《花朵從不灰心》、《失之交臂的人》等。

    在這一個個引人感嘆的愛情故事里，陳毓把她在不同時期對愛情的觀點一點一點的融入進去。據(jù)陳毓自己講“1997年以前，我是一個活得散漫而隨意的人。那時的夢想是有一個我愛也愛我的男人，我們住在有木柵欄的房子里，我活著的目的一半是為他洗衣燒飯，一半是坐在藤架下喝淡茶讀閑書?！笨墒牵吧钣袝r是說變就改變了，就像一條河，我們無法預(yù)料那些未曾經(jīng)歷的前方。”侯德云先生認為“在塵俗之中，陳毓看不清自己心靈的面容”，對愛情有著一種“忽明忽暗的心思”。陳毓把這種情感融進了她的作品主題上。透過這些主題，讀者仿佛看到了作者的豐富的內(nèi)心情感。它們像磁鐵一樣，緊緊地吸引著讀者的眼球，使之形成一種作者與讀者間的心靈交流。

    二、空靈性的語言

    之所以稱之為空靈性的語言,是因為陳毓的小小說語言就像“空靈”的詞義一樣：是靈活而多變的。她的語言雅韻沉穩(wěn)，廣博深遂，詞句或華麗、或高雅、或寓意深遠、或自然純樸，源于自然，源成于心。“語言不就是憑感覺得來的嗎？”陳毓如是說。侯德云在他的《小小說的陳毓》一文里是這樣對陳毓的語言進行描述的：“陳毓的小小說語言確是憑感覺得來的。她喜歡音樂，她的語言就有了音樂的旋律和節(jié)奏。她感到人生的飄忽不定，她的語言就像交叉路口一樣同時呈現(xiàn)出兩條以上的理解道路。”而這種空靈性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點：

    一是善用比喻。她寫人累極了的時候會用“慵倦地臥在沙發(fā)上，樣子極像是她家的那只沙皮狗（《名角》）”；在描述人物武藝高強的時候，會“眾護衛(wèi)奮力護駑，難分難解之際，只見一個藍色身影如風卷來，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刺客就如落葉一般靜伏在秦王腳下。蓋青就這樣站在了秦王的面前（《做一場風花雪月的夢》）?！按a滿了琳瑯滿目貨物的架子像一堵溫暖的墻。女孩推一輛小貨車隨意地向幽深處走去《超市里的賊》）”。就這樣輕輕的，信手拈來的幾筆，一個個難以言傳的形象就不自覺地在讀者的腦海里涌現(xiàn)。這種讓讀者怦然心動的語言，具有強烈藝術(shù)感染力的語言，使讀者仿佛置身于作品本身的情景之中，受到深深的藝術(shù)感染。那樣的令人回味無窮，那樣的令人浮想聯(lián)翩。

    二是采用散文化的語言。小小說是否可以做到散文化？對此，劉海濤有過專門的論述：“小說因為體微式短，最容易吸收諸如詩歌、散文、小品文、雜文、甚至是應(yīng)用文等其它文學文體和非文學文體的基因和養(yǎng)份來形成雜交的優(yōu)勢，刷新文體的外觀模樣，因而小說文體在敘述方法上不僅僅限于情節(jié)化、故事化，它可以追求散文化，可以創(chuàng)立詩化，可以發(fā)展雜文化，甚至可以設(shè)計夢幻化。小說的散文化、詩化、雜文化、夢幻化……構(gòu)成了小說特有的敘述形態(tài)。”而陳毓，則是這一理論的實踐者。隨手打開陳毓的作品，你都可以讀到如詩一般的散文化語言。陳毓以其女性獨有的細膩而豐富的情感和思維，融入于筆尖之中，把讀者帶入了聲色并茂的境地。如作品《看星星的人》里的這段“全世界的星星都聚攏到這條深邃的峽谷里來了吧？他們仿佛無意中走進了上帝的金庫，那些星星啊，仿佛是被風吹攏，又像是被魔女的掃帚聚合，又大又亮，密密堆積，光燦奪目，伸手可及?！辈捎脡艋檬降臄⑹?，夾用疑問和一連串的比喻，帶著我們進入了童話般的美景之中。在我的感覺中，陳毓的文字，就像一滴滴的流動著的水珠,各自散著清新的光，當它們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又會蹦出美麗的彩虹；當它們匯聚的時候，又會形成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新奇圖案。

    三、對道具作用的高度重視

    道具，說白了就是指物件，契訶夫曾將小說的物件稱為道具。小說界一直流行道具的說法，它是從戲劇中引入的一個概念，顧名思義，道具是一個擺設(shè)，處于從屬地位。侯德云認為：“道具，是小小說創(chuàng)作中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盡管它在不同的作品中會有不同的作用，但在我看來，最重要的作用在于，它凝結(jié)著人物的全部情感。”陳毓對小小說中道具的作用是很重視的。在她的很多小小說作品中我們都可以發(fā)現(xiàn)、找到不同的道具。在陳毓的小小說里，道具主要起著以下幾個作用：

    一是情感的象征。就是道具上集結(jié)著小小說中人物的某種強烈的感情或精神。以作品《藍瓷花瓶》中的那個藍瓷花瓶為例，它是“母親留給她的惟一紀念，是從母親的母親那兒傳下來的。曾聽母親說她的外公是當時一個極有名的瓷器工匠，而那只藍瓷花瓶便是母親的外公為慶祝母親的出生而親手做下的?！彼侵魅斯患矣H情的見證者，是母愛的代表，而“她”卻因為自己一時的輕率而把藍瓷花瓶送給了人，在“她”的母親去世后，“藍瓷花瓶”又成了主人公對母親的懷念和因不能見母親最后一面的悔恨之情的聚焦點。在《藍瓷花瓶》一文中，藍瓷花瓶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物件，而是作品中人物情感的物化形態(tài)，是情感的象征。此類作品還有《長發(fā)的愛情》、《蝶畫》等。

    二是線索和懸念的作用。把一個道具作為小小說的線索，是很實用的寫作方法。它能使整個故事情節(jié)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使故事情節(jié)能夠順利地發(fā)展。而利用道具來制造懸念則能使小小說情節(jié)的高潮部分更具吸引力，使整個故事充滿著魅力和可讀性。陳毓的小小說作品《超市里的賊》就是這一用法的經(jīng)典之作。在這篇作品中“心型包裝的巧克力”就同時充當了作品線索和制造懸念的雙重作用。

    四、浪漫主義式的風格

    陳毓的小小說作品的另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她那具有浪漫主義文學傾向的寫作風格。她那大膽、離奇的想像，近似歐美現(xiàn)代先鋒小說偏離生活的常形常態(tài)式的手法，在瞬間給讀者以最大的刺激。其特點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兩點：

    一是突破常規(guī)的場景設(shè)置。場景的設(shè)置對一篇小小說作品來說是很重要的，它是整個故事得以演義的舞臺，是整個作品的載體。陳毓對于場景的設(shè)置上一反常人，她的作品，時而帶你穿越時空，去到漢武帝的西漢皇朝（《琴挑》）；時而帶你穿越夢境，去與秦王相會（《做一場風花雪月的夢》）；時而又帶你去腥風血雨的江湖之中（《江湖》）。

    二是奇思妙想的故事再創(chuàng)新。故事新創(chuàng)，是考驗一個作家寫作水平及其創(chuàng)新能力的一個平臺。在西方，像希臘的神話，各國的傳說都是個作家一試身手的好材料。就拿“浮士德”這個人物來說，寫過他的著名作家有很多，創(chuàng)造的“浮士德”形象也是各有不同，但因為歌德的那個最為經(jīng)典和創(chuàng)新，所以比較為人熟知。中國的歷史源遠流長，涌現(xiàn)出了大量的膾炙人口的人物、故事。各種英雄事件也不斷被歷代文人所改編。在陳毓的小小說作品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屬于故事新編的。在這些作品中，陳毓充分顯示了她那作為寫作精靈似的豐富想像力。這種大膽的想像主要表現(xiàn)在,她敢于突破傳統(tǒng)思維,將各種歷史人物和事件置于她自己的理解與見解之中。在她的筆下，毛延壽不再是一個丑陋無比，貪財如名的小人?！八L流俊逸、聰明博學，以他精湛的畫技深得皇上賞識，成為專為皇上畫畫的宮延畫師……”他把王昭君畫丑的原因是“……毛延壽對我是一見傾心的，從我第一次走出屏風讓他給我畫像的時候我就從他眼中看到了那種叫愛情的東西……”就因為愛上了王昭君，不想她被皇帝召見。結(jié)果，王昭君的畫像就變成了全部宮女中最丑的一個（《不歸》）。原來，毛延壽竟還是這么一個癡情的人物。

    陳毓的小小說作品，就像楊曉敏對陳毓的作品《伊人寂寞》的評語說的那樣“從藝術(shù)欣賞的角度看，可以說已臻美輪美奐，而就思想內(nèi)涵和智慧含量上講，尤有獨到見解。”現(xiàn)在的陳毓，正處于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期。我們相信并期待著,這位小小說界的鋼琴師將會以她的茂才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