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權(quán)本平臺發(fā)布 【成都專欄】 文、版式設(shè)計:湛藍 主播:自在花開 圖源:堆糖 穿綿薄睡衣立于窗前,注視燈下雨水洗出的新翠,幾日酷熱過后,終得枕雨而眠的安寧。梳理一段時間的生活,近乎強行對流光說stop,這是我學會自處以來的習慣。多少年,一直都未雨綢繆著某天可以“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當一步一步接近這種生命形式,卻發(fā)現(xiàn)每刷新一個目標,總會有另一個新目標拽著你向前走。而在匆匆的腳步中偶爾搶下一段時光,駐足于“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倒有莫大不同的滿足感。 春種秋收,這個春日是忙碌的。得閑處,與她聊三兩句話,她給我看書架,一長排慶山的作品。從安妮寶貝到慶山,我也是在她作品中浸泡過的。早期的作品,頹廢與清醒像齒輪一樣緊緊咬合、摩擦產(chǎn)生極致的疼痛。改名慶山,依然獨立特行,性情卻散發(fā)出圓融的禪靜,這應(yīng)該是歲月賦予的端莊。她知道我忙,百般體諒,說要送我一本慶山的書。有些錯愕。她說:我就要溫暖你。記得很多年前曾說:若非要送我禮物,就送我書吧。她并未知悉,卻宛如故人。我的書架上,從《蓮花》、《眠空》到《得未曾有》,也排得滿滿的。于是討了一本簡嫃的《女兒紅》,書很快寄至書齋。當我關(guān)掉一切現(xiàn)代通訊工具,盤腿坐于沙發(fā)捧書閱讀,不僅沒覺得隔離,相反,感知到彼此之間的切近。窗外,不知幾時下起雨來了。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正好。 簡嫃對女兒紅有相當透辟的解讀,女兒紅酒是為初生女兒埋下的,取出之際便是女兒長成之時。飲盡這壇酒,從此女兒是她人,沒了依托,一切得靠自己去掙了,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千紅萬艷,咱們同為女兒身,懂得一旦脫離父母的庇佑,諸事不易。她在遙北許我一絲一縷的暖,亦有地母胸懷,發(fā)乎心,暖至心。一半獨立一半溫暖,這便是世間女兒。 一口氣讀完,腦子里倏地鉆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閑來,與她一起讀書。時間過去一周,再坐下來重溫,情未淡愛沒薄,天知道這個理想有多溫暖。溫暖,嗯,溫暖若燭光搖曳,一些畫面翻箱倒篋而來。 每學期發(fā)了新書,就像寶貝一樣原封不動帶回家。晚上,在廚房里幾乎是抵著姐姐的腳跟追著她,等她做完家務(wù)給我包書。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見姐姐用黑鐵剪刀熟練地裁剪牛皮紙,裁成兩本書大小一張。她每裁下一張,我就小心翼翼拿起來杵在鼻息,一次次輕嗅,紙漿的香味真好聞。姐姐把裁好的紙對折,然后沿著正中兩側(cè)對稱各裁一刀,把中間部分疊起來壓在書軸下,其他的沿著書沿折疊,合攏的時候用手指細細摁壓,服服帖帖的。再在封面寫上語文、數(shù)學、英語和我的名字,這樣即便有了封皮也能辨認科目并不與別人的書混淆。姐包好一本,我就裝一本在書包里,妥妥的,才洗臉上床睡覺。其實也是睡不著的,枕著手臂,翻來覆去,總想在燈下把書一口氣讀完。會躡手躡腳起來,把書拿出來聞聞油墨香氣,再偷偷放回去。我的愛好如此古老,不知是眈溺風雅還是衰敗,直到今天,我還喜歡在景區(qū)淘牛皮紙袋裝的CD,喜歡在冬天買牛皮紙袋裝的糖炒栗子,大抵是樹木原漿的味道和紙張的溫暖質(zhì)地讓人產(chǎn)生依賴感,進而變成一種癮兒。 2012年十月,我的生日,寧心送我一本畢淑敏環(huán)球旅行游記散文《藍色天堂》。那本書不論水手藍的封面還是文字涵蓋的視野、風土人情、民族的魂怎樣成為一種地域象征以及世界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的銜接與交流,都深深打動著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滿西樓,幾乎是一氣呵成,閱讀得不分晨昏。 幾天后,在某個夜里醒來,點亮方寸的藍,意外地在蘇月的空間心情里讀到這樣一段話:每一支雪茄,都如一個人的一生。我知道她閱讀過我書架上的書了。很簡單的道理,你的藏書有人自覺閱讀,那在心理上存在某種認同感,如共一盞燭光溫書,是一種無形的親近?!端{色天堂》里對古巴雪茄的描述有相當?shù)钠恢⌒〉难┣训鹪谧焐?,極少有人了解它經(jīng)歷了27道工序。我想,我們都專注過這些細節(jié),才會把它當成生靈,溫柔對待。 記憶回溯得久遠一些,即是在六中念書的時候。某天早自習課,燈還未滅,教室里突然發(fā)出一聲驚惶的呼聲。我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班主任伸個頭進來與我說話,因為太專注于書本,班主任突如其來的造訪差點把我的元神驚出竅去……他嚇著我了,我的忘我又讓他發(fā)笑。記憶總也不老,這輩子,沒成為書癡,估計也是書蟲了。 我的生活很簡單,似乎場景轉(zhuǎn)換并不頻繁。那天早上,在辦公室泡了一杯咖啡,翻開電腦屏準備工作。她拍啤酒瓶里插的百合花開給我。遇見你,恰逢其實,咖啡、鮮花都有了,美好的一天從清晨開始。她說:“知你愛花,只有懂的人才配看它。要是近,就送與你了?!边@是一個開頭,我們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聊天,準確地說是聊花,從花到植物。我喜歡侍養(yǎng)植物,不做攀折之舉,遵從自然規(guī)律?;ǖ昀镔u的什么?回光返照!我的花瓶里,比較少時間插鮮花,花兒的枯萎美得心痛,不忍猝睹。石評梅把她養(yǎng)的菊在中秋夜煮面給閨中密友吃時這樣寫道:“它的冷香潔質(zhì)都由你們的櫻唇咽到心底,你親自為伴我一月的白菊慶幸,它能不受風霜欺凌摧殘,以你們的溫暖心房,做埋香殯骨之地?!边@個女子,高君宇故去之后,她從未走出情感的憂思,在草木之心上卻與她有某種感情上的認同。萬物有靈,愛到極致便也是痛了。 豆燈伴我長讀,雨聲如鼓點催更。 合上書本,拿床頭柜上的表一瞥 ,凌晨三點過。對自己輕聲說:夜,深了。困倦襲來,突生俏皮念頭,一念千山,若額頭有一吻,瞬間便酣眠。 笑笑,閑來,與你一起讀書。天亮前,對你道聲早安。 溫吞蔓延的五月,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 /閑來,與你一起讀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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