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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zhàn)國，既是一個戰(zhàn)火紛爭、動蕩不安的時代，也是一個百家爭鳴、英雄輩出的時代，不僅孕育了老子、孔子、墨子這些偉大的思想家，也誕生了孫子、吳起、孫臏、尉繚這些杰出的軍事家，以及管仲、晏子、呂不韋等著名的政治家，甚至還涌現(xiàn)出許多舍身取義的俠士和刺客。 西漢歷史學(xué)家司馬遷，是為刺客作傳第一人?！妒酚洝ご炭土袀鳌分校涊d了曹沫、專諸、豫讓、聶政和荊軻五位刺客事跡。其中，專諸、聶政和荊軻三人，與《吳越春秋》中的吳國著名刺客要離，被后世稱為先秦“四大刺客”。 荊軻（？－前227年），衛(wèi)國人。荊軻先祖是齊國人，后遷居衛(wèi)國，衛(wèi)國人稱他慶卿。到燕國后，又被燕國人叫做荊卿。 盡管荊軻行刺秦王沒有成功，還是被后人列入先秦“四大刺客”，這完成歸功于司馬遷對他的成功塑造。然而，如果我們仔細(xì)閱讀《史記·刺客列傳》中有關(guān)荊軻刺殺秦王的文字，會發(fā)現(xiàn)這場由燕太子丹監(jiān)制、荊軻主演的看似計劃周密、充滿悲情色彩的刺秦大戲，實(shí)際是一個虎頭蛇尾、荒唐滑稽的鬧劇。 荊軻：是劍術(shù)高明的俠士，還是強(qiáng)國興邦的儒生 司馬遷在《史記·刺客列傳》中，是如此描述荊軻的： 荊軻喜愛讀書、擊劍，曾憑借著自己的劍術(shù)游說衛(wèi)元君，衛(wèi)元君沒有用他。荊軻漫游榆次時，與蓋聶談?wù)搫πg(shù)。蓋聶對他怒目而視，荊軻便走了。有人覺得蓋聶不夠友好，勸他把荊軻叫回來。蓋聶就派人去找荊軻，結(jié)果荊軻已乘車離開榆次。蓋聶知道后，說：“剛才我用眼睛瞪他，他害怕了。” 荊軻漫游到邯鄲時，與魯句踐賭棋，因棋路發(fā)生爭執(zhí)。魯句踐發(fā)怒，呵斥了荊軻，荊軻竟毫無聲息地逃走了。 荊軻來到燕國后，與一個宰狗的屠夫和一個擅長擊筑的高漸離交上朋友。荊軻好酒，天天和屠夫及高漸離在集市上喝酒。喝醉后，高漸離擊筑，荊軻唱歌。他們一會開心，一會又相互哭泣，旁若無人。 荊軻雖然混跡在酒徒之中，可他為人深沉穩(wěn)重，喜歡讀書；游歷諸侯各國，都是與當(dāng)?shù)刭t士豪杰或德高望眾的長者結(jié)交。燕國的處士田光，對荊軻很好，覺得他不是一個平庸的人①。 從以上文字看，荊軻既不像一個劍術(shù)高明的俠士，又不像一個強(qiáng)國興邦的儒生，倒像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混，充其量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狂人。 司馬遷說荊軻為人深沉穩(wěn)重，喜歡讀書，又說他游歷過的諸侯各國，都與當(dāng)?shù)刭t士豪杰或德高望眾的長者結(jié)交。這些說法，可能是在美化荊軻。如果真有那么多賢士豪杰與他交往，他也不可能流落到只能跟街頭混混們一起喝酒、唱歌的地步。不過，荊軻在燕國還是結(jié)交到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這位長者，就是燕國處士田光。 年輕時的田光，也是一位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田光遇到荊軻時，已是垂暮之年，有些末路英雄的寂寞?；蛟S正因?yàn)槿绱耍趴赡芘c荊軻等人廝混在一起。荊軻酒后吹噓自己與諸侯國豪杰結(jié)交的故事，讓田光信以為真，再加上荊軻性格沉穩(wěn)，因此認(rèn)定荊軻是一個可以成就大事業(yè)的人物。 如果沒有燕國太子姬丹急于求成的刺殺秦王嬴政的計劃，荊軻的一生，或許也就是在街頭與人喝喝酒、唱唱歌、吹吹牛，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然而，命運(yùn)偏偏就給了荊軻一個成為英雄的機(jī)會。 太子丹：對付秦王嬴政，刺客比軍隊更有效 太子丹（？－前226年），姬姓，名丹，燕國太子，燕王喜之子。 太子丹少時，曾在趙國作人質(zhì)，結(jié)識了出生在趙國的嬴政，兩人成了朋友。嬴政父親異人，也是趙國人質(zhì)，卻有幸遇到衛(wèi)國商人呂不韋（前292－前235）。在呂不韋的幫助下，異人不僅被救出趙國，還得以立為太子。嬴政十歲那年，祖父繼位為秦王，他和母親也被營救回秦國。沒想到，祖父正式繼位僅三天便暴亡，父親異人繼位三年后也亡故。結(jié)果，１３歲的嬴政成了秦王。而燕太子丹，卻從趙國人質(zhì)變成秦國人質(zhì)。嬴政絲毫不念惜當(dāng)年友誼，對太子丹非?？瘫?。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的太子丹，帶著對嬴政的怨恨，逃回了燕國。 秦國在嬴政統(tǒng)治下，國力愈發(fā)強(qiáng)大，不斷出兵攻打齊、楚和三晉（趙、韓、魏），像蠶吃桑葉一樣地侵吞各國領(lǐng)土。戰(zhàn)火很快波及到燕國，燕國君臣驚恐不安。太子丹坐不住了，就向自己的老師鞠武請教對付秦國的辦法。鞠武跟太子丹分析了秦國強(qiáng)大的國力和向外擴(kuò)張的野心之后，反勸他不要因?yàn)樵?jīng)受過嬴政欺侮而主動惹秦國。鞠武的分析和勸說，讓太子丹很無奈，卻又不心甘。 秦將樊於期，因得罪秦王逃到燕國，被太子丹收留。鞠武認(rèn)為太子丹這種做法是“把肉放在餓虎經(jīng)過的路上”，會惹禍上身，勸他將樊於期送到匈奴那里，并為他謀劃了一個向西聯(lián)合三晉（趙、韓、魏），向南聯(lián)合齊、楚，向北與匈奴交好的抗秦對策。太子丹認(rèn)為要實(shí)現(xiàn)這個對策須花好長時間，讓鞠武另想一個更好的辦法。無奈之下，鞠武向太子丹推薦了田光，說田光這個人智謀深邃，勇敢沉著，可以為他謀劃更好的對策。于是，太子丹便讓鞠武去請?zhí)锕狻?/p> 田光來見太子丹時，太子跪著迎接田光，并倒退著為他引路，還跪下來替他拂拭坐席。等下人離開后，太子丹說：“燕秦勢不兩立，希望先生能為我解決這件事?！碧锕庹f：“太子聽說的都是我壯年的事，卻不知道現(xiàn)在我已精力衰竭。我不敢擔(dān)當(dāng)此大任，還好有荊軻可以為你效力。” 太子請?zhí)锕鉃樗娗G軻。田光答應(yīng)去找荊軻，太子丹把他送到門口時，又特別告誡道：“剛才和先生說的都是國家大事，請你不要泄露出去。”田光笑道：“好的?！?/p> 田光來見荊軻，說：“太子聽到的都是我壯年的事，卻不知道現(xiàn)在我的身體已不如當(dāng)年。我從未把你當(dāng)外人，便將你舉薦給太子，希望您去太子住地走一趟?！庇终f：“太子告誡我說：‘我們所講的都是國家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露出去。’說明太子在懷疑我。您拜見太子時，就說我已經(jīng)死了，以表明我沒有把國家大事泄漏出去?！闭f完，田光自刎而死②。 司馬遷說田光自殺，是為激勵荊軻不要退縮。我以為田光此舉，是將荊軻逼上了絕路。 田光見太子丹時，太子丹并沒有明說要他去刺殺秦王嬴政，但他已心領(lǐng)神會。刺殺秦王嬴政，無論成功與否，都不可能活著回來。田光舉薦荊軻，不是怕死，而是擔(dān)心自己年老體弱，無法勝任。無論自己去刺殺秦王，還是荊軻去刺殺秦王，田光都必須死。因?yàn)樽屒G軻刺殺秦王，就是讓荊軻替自己去死，這對田光而言，是一種恥辱。田光說是因?yàn)榕绿拥?dān)心他泄密而自殺，只是一種借口。田光自殺，主要還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節(jié)。 田光向太子丹舉薦荊軻時，認(rèn)定荊軻是自己的同道人。事實(shí)上，荊軻并非他的同道人，只是他的受惠人。田光自殺時，荊軻并不清楚田光所說的“國家大事”是什么。 荊軻去見太子丹，將田光已死的消息告訴了他。太子丹聽后，雙腿跪行，淚流滿面地說：“我之所以告誡田先生不要泄密，只是想實(shí)現(xiàn)重大計劃而已。”接著，太子丹對荊軻說：“秦國已經(jīng)俘虜韓王，又發(fā)兵攻打楚國，并向北進(jìn)逼趙國。趙國抵抗不住秦國的進(jìn)攻，一定會投降。趙國一投降，接下來就會攻打燕國。燕國弱小，就算征發(fā)全國的兵力，也無法抵擋秦軍。諸侯都屈服于秦國，沒有誰敢和燕國聯(lián)合。我私下考慮，能否找一個天下最勇敢的人出使秦國，用厚利引誘秦王，讓他罷兵。如果能劫持秦王，像當(dāng)年曹沫劫持齊桓公那樣，逼他歸還各諸侯國被侵占的土地，那是最好的事；如果秦王不答應(yīng)，就殺死他。我卻不知道把這個使命托付給誰，希望您能想個辦法?！?/p> 荊軻聽完太子丹的話，好久才說：“這是國家大事，我才能低下，恐怕不能勝任③?！?/strong> 荊軻好久才說話，說明他對太子丹的“國家大事”感到失望，這個“國家大事”與他心中的“國家大事”有差異。荊軻說“這是國家大事，我才能低下，恐怕不能勝任”，絕不是謙虛，而是真話，至少有兩層意思：一是他不愿當(dāng)刺殺秦王的死士，二是他真干不了這差事。 此時的荊軻，我不敢說他在痛恨田光的好心舉薦，但我敢肯定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該與人吹噓那些無中生有或夸大其辭的事跡，讓田光相信他是一個真正的俠士。 太子丹豈能讓他推辭，不停地向他叩頭請求。不知是頭腦發(fā)熱（荊軻一直自認(rèn)是英雄豪杰），還是權(quán)宜之計（等事后再想法脫身），荊軻最終答應(yīng)了太子丹的請求。于是，荊軻被太子丹尊為上卿，住進(jìn)了上等館舍，不僅每天都有豐盛的宴席，還不時有奇珍異寶供奉。至于車馬美女，只要荊軻提出來，太子丹都能讓他滿意。 荊軻：唱歌，我的確很專業(yè)；行刺，我真的沒把握 在荊軻盡情享受幸福生活的日子里，秦將王翦攻破了趙國，俘虜了趙王，并繼續(xù)揮軍北進(jìn)，打到了燕國南部邊境。 太子丹非?？謶?，見荊軻無動于衷，好像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便恭敬地對他說：“秦國軍隊就要渡過易水了，我雖然很愿意長久地侍奉您，可是形勢不容許啊！” 荊軻這才不緊不慢地對太子丹說：“即便沒有太子這話，我也準(zhǔn)備行動了。只是現(xiàn)在去秦國，沒有信物，恐怕無法接近秦王。聽說秦王用千兩黃金和萬戶封邑的懸賞緝拿樊於期將軍，如果能得到樊將軍的首級，再將燕國督亢的地圖獻(xiàn)給秦王，秦王一定會很高興地接見我。這樣，我便有機(jī)會報效太子了。④” 如果不是荊軻后來死在了秦國，我甚至都懷疑他會不會是秦國派來的臥底。 太子丹對督亢地圖沒異意，對樊於期頭顱有些不忍，就跟荊軻說：“樊將軍因?yàn)樽咄稛o路，才投奔我。我怎么忍心為自己的私事，去傷害忠厚老實(shí)人的心？您是不是另想個辦法?！?/p> 荊軻知道太子丹不會做這種不義之事，便自己去找樊於期。沒想到，老樊是個痛快人，聽說荊軻要去行刺秦王，二話不說，撥劍自盡。不知道荊軻在割老樊腦袋的時候，有沒有內(nèi)疚。 督亢地圖有了，樊於期頭也有了。太子丹又從徐夫人手里買下一把天下最鋒利的匕首，并涂上沾血即亡的毒藥。太子丹還給荊軻配備了一名副手，即燕國著名勇士秦舞陽。此人十三歲就殺過人，常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等荊軻赴秦，實(shí)施刺殺計劃。 荊軻卻遲遲不動身，說是要等一個人來。等了好幾天，這個人也沒有來。太子丹懷疑荊軻反悔，就故意刺激他說：“難道你不想去秦國？要不，我先讓秦武陽去。”荊軻非常生氣，喝叱了太子丹，惱羞成怒地說：“我今天去了如果不能回來，可能就因?yàn)榍匚潢栠@小子！我之所以遲遲不動身，是想跟我的朋友一起去。您既然嫌我行動遲緩，那就訣別吧！” 一向以沉穩(wěn)為人稱道的荊軻，此時的表現(xiàn)，不僅反常，更讓人疑惑不解。荊軻為什么要帶一個朋友去？他的朋友是誰？《史記·刺客列傳》里沒有交待。荊軻無緣無故責(zé)怪秦舞陽，也讓人無法理解。 接下來的送行場景，充滿了悲情色彩： 太子丹和所有知道這件事的賓客，都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為荊軻送行。易水岸邊，高漸離擊筑，荊軻和曲而歌：“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歌聲凄厲悲愴，聽得人們都流下了眼淚。之后，樂音又從悲切凄涼的徵聲變作慷慨激昂的羽聲，聽得人們虎目圓瞪，怒發(fā)沖冠。荊軻唱罷，登上馬車飛馳而去，再也沒有回頭⑤。 荊軻這場告別演唱會，實(shí)在有些做秀。這么婆婆媽媽的刺客，大概也是前無古人，后恐有來者啊。 如果換做別人，或許會叫停這一希望渺茫的行動計劃?？上?，太子丹一意孤行，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荊軻身上，不作二想。 太子丹的不自量力和意氣用事，不僅送了荊軻的性命，也送了自己的性命，既不能挽救燕國滅亡的命運(yùn)，更無法阻止秦王嬴政的統(tǒng)一大業(yè)。 嬴政：丹，難道你就沒有比荊軻更好的刺客 荊軻一行人到秦國后，秦王聽說燕使帶來樊於期的腦袋，還有督亢地圖，非常高興，決定在咸陽宮接見他們。 荊軻捧著裝有樊於期頭顱的匣子，秦武陽捧著裝有督亢地圖的木盒，按順序向前走。走到宮殿前的臺階時，秦武陽突然神色緊張、渾身發(fā)抖，讓秦國大臣感覺很奇怪。荊軻卻神情自若，回頭朝秦武陽笑了笑，上前向秦王謝罪，說道：“他是北方荒野之地的粗人，沒有見過世面，今日見到天子威儀，所以害怕。希望大王稍微寬容他，讓他能夠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⑥?！?/p> 讀過《史記·刺客列傳》的人，沒有一個不欽佩荊軻的鎮(zhèn)定和膽色，而嘲笑秦舞陽的慌張和膽怯。 其實(shí)，我們都被荊軻騙了。行刺秦王的匕首，在裝有地圖的木盒里。捧木盒的人，不是荊軻，而是秦舞陽。究竟是荊軻刺秦王，還是秦舞陽刺秦王？如果是臨時變換角色，秦舞陽又怎能不緊張？ 這一情節(jié)，不僅暴露了荊軻為人狡詐的一面，也解開了赴秦前他行為反常的謎團(tuán)。原來，他并不想自己動手刺殺秦王。最初，他想讓自己的朋友來刺殺秦王。結(jié)果朋友沒來，太子丹又不斷地催他上路，他只得將秦舞陽作為刺殺秦王的人選。而他又看不上秦舞陽，所以才惱羞成怒地對太子丹說：“我今天去了如果不能回來，可能就因?yàn)榍匚潢栠@小子！” 荊軻又何不愿自己動手刺殺秦王？當(dāng)然不是怕死。因?yàn)橐坏┬写?，無論成功與否，凡燕國使團(tuán)的人，都難保性命。唯一解釋，就是荊軻的劍術(shù)很差勁，差勁到連他自己都沒信心。 結(jié)果，秦王寬容了秦舞陽，卻沒有讓他繼續(xù)完成使命，而是讓荊軻代獻(xiàn)地圖。真是老天注定，該你的，躲都躲不開。于是，荊軻接過秦舞陽的木盒，來到秦王面前，將地圖展開，展開到最后時，露出了匕首。這便是成語“圖盡匕首現(xiàn)”的由來。 荊軻左手拉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抓起匕首就向秦王刺去。秦王大吃一驚，迅速起身，掙斷了衣袖。秦王身佩長劍，因?yàn)轶@慌，未能撥出來。荊軻追趕秦王，秦王便繞著柱子跑。秦國法律規(guī)定，大臣在殿上侍奉君王，不得攜帶任何兵器；守衛(wèi)宮禁的侍衛(wèi)可以帶武器，但必須站在殿外，沒有秦王的命令不能上殿。這時，有人提醒秦王從背后拔劍。秦王便將劍挪到背后，果然拔出劍來，并砍斷了荊軻的左腿。荊軻跌倒在地，舉起匕首向秦王投去，卻沒有擊中，扎在了柱子上。秦王繼續(xù)用劍砍荊軻。荊軻身受八處劍傷，知道行刺失敗，身靠著柱子大笑，又坐在地上大罵嬴政，說：“事情之所以沒有成功，無非是想活捉你，拿得你歸還侵占土地的憑證去回報太子罷了。”兩旁衛(wèi)士上前，將荊軻殺死⑦。 田光如果沒死，知道這個結(jié)果，一定會撞墻，悔恨自己看錯了人。唐代詩人李遠(yuǎn)，寫過一首《讀田光傳》：“秦滅燕丹怨正深,古來豪客盡沾襟。荊卿不了真閑事,辜負(fù)田光一片心?！睂ηG軻有負(fù)田光厚望，表示惋惜。 荊軻刺殺失敗后，秦王命令王翦率領(lǐng)軍隊攻打燕國，燕王喜和太子丹退守遼東。后來，代王嘉寫信給燕王喜，勸告他說：“秦軍之所以如此急迫地追擊燕軍，都是因?yàn)樘拥さ木壒省Ｈ绻悻F(xiàn)在殺掉太子丹，把他的人頭獻(xiàn)給秦王，一定會得到秦王的寬恕，或許還能讓你的社稷得到祭祀?！毖嗤鯚o奈，只得讓人殺了太子丹。 公元前222年，秦將王賁率軍進(jìn)攻遼東，俘虜燕王喜，燕國滅亡。 漁父結(jié)論：荊軻，一個典型的英雄幻想癥患者 盡管荊軻行刺失敗，還是被接后人追捧為英雄。當(dāng)然，荊軻至少應(yīng)該感激三個人，一是舉薦他的田光，二是雇用他的太子丹，三是為他立傳的司馬遷。 客觀地說，太子丹的刺秦計劃和準(zhǔn)備工作，非常周密，近乎完美：用樊於期的頭顱和督亢地圖，讓荊軻毫無懸念地取得秦王的信任；一把見血封喉的徐夫人匕首，只要輕輕劃破秦王一點(diǎn)皮肉，便能大功告成。要知道，當(dāng)初豫讓為了接近趙襄子，將漆涂在身上，讓肌膚腫爛生瘡，吞下火炭，讓聲音嘶??；要離為了取得慶忌信任，不僅斬斷自己右臂，還讓闔閭殺掉自己妻兒。 就四大刺客行刺難度而言，要離第一，因?yàn)樗虤⒌膶ο髴c忌有“天下第一勇士”之稱；聶政第二，因?yàn)樗侵簧愍?dú)闖戒備森嚴(yán)的韓國相府；專諸第三，吳王僚（慶忌的父親）雖然是在堂兄公子姬光（即吳王闔閭）家中赴宴，但早有防備，不僅身穿三重盔甲，而且身邊還有眾多武士護(hù)衛(wèi)。荊軻最輕松，樊於期的頭顱和督亢地圖讓他與秦王近在咫尺。結(jié)果，要離左手執(zhí)矛，從身后刺穿慶忌胸膛；聶政突破重重防線，一劍將國相俠累刺死在堂前；專諸類似荊軻，乘給吳王僚進(jìn)獻(xiàn)烤魚的機(jī)會，從魚肚中抽出匕首，力透三層盔甲，將吳王僚刺死在桌前。只有荊軻沒有成功，都抓住人家衣袖了，還讓人家掙脫；追殺人家，反被人家砍斷左腿。如此稀松表現(xiàn)，讓人大跌眼鏡。 身為刺客，至少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有武力，二是不畏死。 有武力，就是要有勇猛的氣力或高明的武技，比如劍術(shù)。刺客是去殺人的，不是被人殺的。不畏死，無須解釋。 從荊軻赴秦前的表現(xiàn)和行刺時的狀態(tài)來看，荊軻雖不畏死，卻沒有武力。 衛(wèi)元君為何不用荊軻？荊軻為何會害怕蓋聶的怒目而視？原因再明白不過：荊軻根本就不是一個高明的劍客，甚至連劍客都不是！ 若說荊軻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還真于心不忍；若說荊軻是一個浪得虛名的狂徒，一點(diǎn)都不冤枉。 荊軻至少有兩次機(jī)會，可以退出這場刺客表演秀的舞臺：第一次是見太子丹時，他可以學(xué)田光，向太子丹舉薦比他強(qiáng)的人；第二次就是見秦王時，匕首不現(xiàn)，只獻(xiàn)地圖，完成真正意義的出使任務(wù)。之后，或留秦國，或去其他諸侯國，這也是戰(zhàn)國縱橫家最流行的伎倆。當(dāng)然，選擇前者，他將在歷史中消失。選擇后者，未必不是明智之舉，盡管會招惹太子丹的痛恨，卻能保住自己和太子丹的性命。 然而，荊軻卻沒有作出任何選擇，先是心懷僥幸地接受任務(wù)，而后又聽天由命地執(zhí)行任務(wù)。最后耍小聰明，想用秦舞陽代替自己刺殺秦王，卻沒有得逞。 荊軻是一個典型的英雄幻想癥患者。英雄幻想癥者，不是喜歡將自己裝扮成英雄人物，就是自我陶醉為英雄人物。他們有強(qiáng)烈的表現(xiàn)欲，可以用一生，甚至不惜生命去做一件事。而且，他們只注重過程的完美，至于目標(biāo)或結(jié)果，他們從不考慮，或者完全忽略。英雄幻想癥患者，往往都是悲觀主義者。 荊軻這類人物，毫不客氣地講：于世無益，于人有害，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當(dāng)今社會，亦不乏荊軻之輩。 2017-2-24 附錄： ①－⑦：見《史記·刺客列傳》 以往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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