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文學常識成為語文老師必講的一環(huán)。其中,郭沫若與老舍,印象最深。為何?因為郭沫若較之魯迅先生的革命家、思想家、文學家,多了一個歷史學家。四個名頭在手,也太突出了吧?到了老舍先生這里,更是獨特。1951年,他因創(chuàng)作話劇《龍須溝》,而被授予“ 人民藝術家”的稱號。大有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味道。上班后,偶然讀到某文,談及老舍先生的唯一兒子舒乙,擔任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館長一職,直接稱呼父親“老舍先生”,說是這樣研究父親的作品,會更客觀。當下就感覺,哪里不對勁兒,但也說不清為什么。心里,總有一個謎團。隨著時間的延伸,趙清閣這個名字,漸漸浮出水面。她與冰心關系交好,總會出現(xiàn)在其信中。當時的我,一帶而過,只知其名。沒想到,她是老舍先生的紅顏知己。老舍的妻子胡絜青,1903年出生,小老舍4歲,兩人同為滿族人。在朋友的撮合下,兩人相識,相知,并于1931年結婚。此時的老舍,已過而立之年;而妻子,也是二十有八?;楹?,兩人育有一子三女。1937年7月,抗戰(zhàn)爆發(fā)。同年11月,老舍因孩子太?。?/span>長女4歲,兒子2歲,次女還不滿3個月)不能挈婦將雛,于是只身奔赴武漢,參加抗戰(zhàn),用自己手中的筆保衛(wèi)國家。而留在濟南家中的胡絜青,后來帶著三個孩子(最小的女兒舒立,是45年出生。)回到北平,照顧老舍的母親。老舍曾經(jīng)撰文,他在三歲時,失去父親,母親靠著洗衣的收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婆婆家的經(jīng)濟狀況,可想而知。胡絜青靠著微薄的教書收入,贍養(yǎng)年邁的婆婆及三個年幼的兒女。既當?shù)之攱?,獨自一人承擔了家中所有事務?942年,婆婆過世,作為兒子的老舍,未能回來奔喪。又是絜青一人,發(fā)送婆婆,她盡心盡力為丈夫免除后顧之憂,簡直是一枚女漢子。而老舍與趙清閣的相識,正是抗戰(zhàn)中的武漢。看照片,趙清閣端莊秀麗,是美女加才女。據(jù)說,她是國內(nèi)第一位寫劇本的女作家。《文藝戰(zhàn)線》主編胡紹軒宴請前來參加抗戰(zhàn)的文藝界人士,老舍和趙清閣都在被邀之列。而趙清閣主編的文藝雜志《彈花》創(chuàng)刊,頭條即是老舍的專稿《我們攜起手來》。兩人彼此欣賞,相談甚歡。后來,兩人重逢在大后方重慶,并開始合作兩個劇本《虎嘯》和《桃李春風》。后者公開上演,轟動一時,曾獲國民政府教育部的文藝大獎。因此,戰(zhàn)時的重慶,趙清閣的名字,常與老舍聯(lián)在一起。兩人同住北碚,比鄰而居。一個是未婚女性,一個是有婦之夫,兩人關系密切的傳言也甚囂其上。1943年秋,老舍的摯友老向,在北平見到絜青,肯定會講一些老舍的近況。聽話聽音,女人的第六感,往往直接而準確。于是,絜青決定帶著三個孩子前往重慶。三個月旅程,遙望川都,萬里迢迢。曾讀過梁實秋的《槐園夢憶》,講述妻子程季淑帶著三個孩子前往重慶的經(jīng)過,一路風塵仆仆,一路風餐露宿,艱難險阻,難以言說。但當梁實秋接到妻子的最近一封信時,也是想方設法托人找人,幫助妻兒們早日到達目的地。可絜青與丈夫老舍的態(tài)度,都令人詫異。前者,決定動身去往陪都,壓根未寫信告之丈夫;而在北碚的老舍,得知妻兒來到重慶時,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那他們就來吧”。此時此刻,不覺血脈賁張,為絜青暗暗流淚么?我在日本鬼子的鐵蹄下,為你撫老養(yǎng)幼,你的一句輕描淡寫,多少夫妻情感賬戶,能夠揮霍至此?十余天后,趙清閣搬離北碚,來到重慶;至此,老舍與妻子、兒女,夫妻相見,父子相認。在絜青這里,一切心照不宣,一切留有余地,夫復何言?趙清閣愛惜自己的羽毛,她沒有名份,沒有資格,更沒有合理的借口,于是毅然前往上海,逃離這段感情。而老舍追至重慶,又到上海。最難過的還是絜青,為了挽救一個家,為了年幼的孩子們能叫一聲爸爸,含羞帶辱又追至上海。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兩個女人無辜,但趙清閣更苦,她終生未婚,一個人終老。這是后話。趙清閣要求老舍,在兩人之間取舍。一方是為他贍養(yǎng)老人、撫養(yǎng)子女的發(fā)妻,他實在無顏提出離婚;另一方是他心儀已久、與其情投意合的紅顏,何去何從,都是迷茫。此時的絜青,托人帶給丈夫一個消息,她懷孕了。幼女舒立,出生于1945年。1946年,老舍應美國國務院邀請,去美國講學。可以想見,絜青又是一人,帶著四個兒女,十足的守寡式婚姻。1948年,老舍從美國寫給趙清閣的一封信:“我在馬尼拉買好房子,為了重逢,我們到那兒定居吧。”可他無顏面對發(fā)妻,提出離婚,只想逃避。而絜青作為元配,決不會將妻子名份,拱手讓出。而清閣,也不會因一句“重逢”,而背負搶她人丈夫的罵名。她想要一紙婚約,要歲月靜好,要天長地久。最終,她一無所獲。1949年12月,老舍歸國,自此與妻兒們定居北京。而趙清閣獨守上海,兩人“各據(jù)一城,永不相見”。文革中,老舍因含冤而自沉于太平湖,骨灰都不允許被留下。在他的骨灰盒里,只是他生前常用的眼鏡及兩支鋼筆。有知情人說,曾看過胡絜青揭發(fā)老舍的一張大字報,內(nèi)容是老舍與紅顏知己趙清閣的往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但從絜青獨自一人扶養(yǎng)四個兒女的經(jīng)歷,可見她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女子。四個兒女,也深深敬重自己的母親,也曾深知母親的苦與淚,深知母親的不眠之夜。絜青,深愛著自己的丈夫。可是,丈夫不愛她。文革,只是一個契機;更大的危機,是心早已隔著天涯海角,形同陌路。據(jù)傳,老舍在離家之前,交給妻子一件血衣及一封給周公的信,意思很明顯,但絜青未加阻攔。老舍在太平湖邊,坐了一天一夜,華燈初照,無人來尋,心里的蒼茫,一言難盡。無論結發(fā)妻子,還是紅顏知己,都讓自己太沉重。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夫妻間,更該明白,此生因果。佛家有云: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即你對別人所做的一切,都會回到你身上。此生漫長,且行且珍惜。人生不過是一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過程,對每一個自己來說,任何人都是局外人。 版權聲明:我們尊重原創(chuàng)。文字、圖片、視頻、音頻和素材,版權屬于原作者。有些文章在推送時因某種原因與原作者聯(lián)系不上,若涉及版權問題,請原作者聯(lián)系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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