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資治通鑒》（7）智伯攻打晉陽

翁武俠

趙襄子退守到了晉陽。

智伯猛追窮打趙襄子不已，你逃到那里，我就追到那里，你跑到晉陽，我就打到晉陽。一路揮鞭，馬到兵到，智伯、韓康子、魏桓子三家的兵馬不久就包圍了晉陽城。

來的急，攻得急，就想立馬拿下晉陽城。但發(fā)起的無數(shù)次的強攻猛打，就因晉陽城墻的堅固，守軍的頑強抵抗，智伯終未入愿，破城的愿望一直不能成功。

強攻不行，退而次之，就圍城，圍它個東南西北，圍它個水泄不通，圍它個不留活路。智伯調(diào)兵遣將，扎營駐寨，在城外層層疊疊，準備困死趙氏，與趙氏打一個持久之戰(zhàn)。

智伯為了提高韓氏、魏氏剿滅趙氏的積極性，允諾滅亡趙氏后，將趙氏的封地拿來三家平分。希望三家團結一心，齊心協(xié)力，共同應對，利益均沾。

這時的允諾，實為分贓。三家平分，似乎公平，但這樣的趙地三分把智伯當時向三家要地時說的漂亮口號徹底地拋到一邊去了。那時，他可說的是：為恢復晉國霸業(yè)，需捐出土地給公家。

就這樣，你圍我守，你攻我防，勢均力敵，互不相讓，攻攻停停來來往往花費的時間就長達兩年之久，晉城還屹立在那里，智伯三家仍然不能攻克。

一天，智伯巡視戰(zhàn)地，發(fā)覺晉陽城雖然堅固，卻地勢低洼，足智多謀的智瑤又心生一計：引水灌城。

智瑤派軍隊駐守汾水堤壩，命士兵挖土決堤，將汾水導向晉陽城。決堤之時，汾水如脫韁的野馬，浩浩蕩蕩，洶涌澎湃地一瀉而下，席卷式的飛奔晉陽城而來。一夜間，晉陽城竟成一片汪洋澤國。

洪水之下，晉陽城城墻頭只剩六尺露出水面，城里百姓家的鍋灶都泡在水中了，連青蛙都無處安身四處亂跳起來，一片狼藉一片凄景。水從天降，禍從天落，突來的厄運一下子加重了趙氏的困境。

即使如此，晉陽城中困難重重，危機四起并軍民有不安之舉，但城中軍民守城之心，抵抗之志并沒有任何的改變。眾志成城，臨危不懼，依然旗立城頭。

如此水勢，如此水勢下的晉陽城，智伯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時，他正坐著車，巡著路，看著水，笑著心，陶醉著呢。他正陶醉于自己計謀的精妙，陶醉于晉陽城水里的不堪，加之，自己坐的這輛車，給我駕車的是魏桓子，站在身邊持矛護衛(wèi)的是韓康子，你說，這樣的出巡，這樣的架式、威風不威風，氣派不氣派，夠不夠得上非凡的檔次。

智伯站在高處，豪情滿懷，俯視晉陽，汪洋一片，他對自己所作出的這一前無古人的戰(zhàn)術壯舉頗為自豪，不禁說道：“我智伯打了半輩子仗，我今天才知道，河水有這么大的威力啊！它竟然可以滅亡一個國家??！”

言者無意，只是一時的豪情，一番的感慨?？闪⒃谂赃叺奈夯缸雍晚n康子聽了智伯的這番話卻感覺有一股冷氣襲來，直上背里直上心間。魏桓子用胳臂肘碰了碰韓康子，韓康子也踩了踩魏桓子的足背，無言而心明：智伯的口氣大啊，決堤淹城，智伯用于趙氏的晉城，同樣，也可用汾水灌魏國都城安邑，絳水也可以灌韓國都城平陽啊！這兩個城可能是智瑤下一個的水攻對象。

韓康子和魏桓子的微驚和不安，雖一現(xiàn)即逝，但還是被智伯的謀士疵看在眼里了。事后，他對智瑤說：“韓魏兩家靠不住的，今后他們一定要反叛的?！?/p>

智伯問：“你怎么會知道？”

疵說：“我是以人之常情察顏察色而論的。我們調(diào)集韓、魏兩家的軍隊來圍攻趙家，趙氏滅亡，隨后韓、魏兩家一定會感到不安。我們約定滅掉趙氏后，三家分其地，應該是大家高興的事情?？涩F(xiàn)在，晉陽城僅差六尺就被水淹沒了，城中糧絕，已經(jīng)在宰馬為食了，破城也是指日可待，高興都不不及，然而，這兩人不但沒有高興的表情，反而面有憂色。這樣的反常，不是心中有鬼，不是想要反叛又是什么？”

第二天，智伯把疵的話告訴了韓、魏二人。

粗暴的人往往是有根直腸子的，藏不住話，興來時，管它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一股兒倒出來。粗暴的人往往也是自信得很的人，認為自己什么都行，別人什么都不行。智伯不相信韓、魏博二家會背他而去。而他恰恰忘了，他是為什么要攻打趙襄子的。

韓、魏二人趕忙齊聲說道：“這一定是小人想為趙氏游說，使主公您懷疑我們兩家，從而放松對趙氏的進攻。不要相信這樣的話。我們兩家豈會放棄早晚就要分到手的趙氏之地，而去圖謀那既危險又必不可成的事呢？”

這事怎么能承認呢，即使有，也是不能承認的。

兩人走后。疵進來，問道：“主公，您為什么把臣的話告訴他們兩人呢？”

智伯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疵說：“剛才他們兩個人見到我，便仔細地端詳我，然后匆匆走開，可見他們已經(jīng)知道我識破他們的心思了?！?/p>

又是察顏觀色得出的結論。疵這個人還真有這個本事。

智伯不聽疵的勸諫，仍不把這事記在心里，還是我行我素，相信韓、魏二人，繼續(xù)圍攻著晉陽城。

疵見狀，便只好請求出使齊國。眼不見，心不煩，走開點。

那時，還真好。道不合不相為謀，一走了之，如前面說到的智果，不聽，我就改姓，不姓智了，我改姓輔。疵也是如此，不聽，我就不在你身邊了，出使齊國去了。

智伯有勇有謀，但就是追求自我獨大，處處強勢壓人，聽不了別人的話，容不得別人意見，往往整得自己豪言壯志一堆，卻孤家寡人一個，自己把自己推向了一條不歸之路。

2019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