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獎男高音緣何“缺席”?

陳燕書院 2019-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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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美聲）獲獎?wù)呃铞?/span>

文 | 李澄

10月25日晚，由中國文學(xué)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主辦的第十二屆中國音樂“金鐘獎”聲樂決賽在成都落下帷幕。山東師范大學(xué)音樂學(xué)院青年教師、低男中音李鰲，一路過關(guān)斬將，經(jīng)過與其他14名決賽選手緊張激烈的角逐后，最終以98.64的高分獲得本屆聲樂（美聲）“金鐘獎”獎。賽后，聲樂（美聲）比賽監(jiān)審、作曲家張千一對本屆比賽美聲組給出的評語是：“從比賽結(jié)果看，男中音、女中音、女高音聲部成績比較突出。幾位女中音選手表現(xiàn)出了很強的能力，而且音色漂亮、音域?qū)拸V，花腔技術(shù)行云流水，令人印象深刻。稍微遺憾的是，男高音聲部這一次沒有特別突出的選手，前15名中只有一名男高音。”

第十二屆中國音樂金鐘獎聲樂（美聲）決賽完整視頻

的確，本屆男高音戰(zhàn)績慘淡，五位獲獎?wù)咧谐铞椡?，還有另一位男中音胡斯豪，而男高音無一進入決賽環(huán)節(jié)，這在金鐘獎歷史上并不多見。為此，本報特別采訪了幾位美聲組評委以及歌唱家、聲樂教育家，請他們從各自的視角予以解讀和評判。

男中低聲部整體很強勢

擔任本屆美聲組評委的男高音歌唱家杜吉剛表示：“拉簾盲聽的階段，中低聲部整體表現(xiàn)就很強勢，無論從聲音和技術(shù)上，還是音樂表現(xiàn)力上，都做得比較完整、成熟，比高音聲部好很多。”杜吉剛同時提到，低男中音李鰲雖然是這一屆的獲獎?wù)?，但并沒有感受到他在中低聲部的選手中鶴立雞群。“像李鰲這樣在國際舞臺上受過鍛煉并拿過國際大獎的選手，回國參賽都沒有顯得多么突出，證明我們這屆低聲部的整體水平很高，也說明我們國內(nèi)的教學(xué)水平提高了。”

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也感慨，“金鐘獎有史以來第一次，男中音這么出色！”他認為，男高音因為有極限音，可能會更討巧，男中音也因此讓人覺得不是那么驚心動魄。“但是他的難就在于無巧可討，因此在音樂的準確性、情感的表達、音樂風(fēng)格和語言的把握、人物的豐富度上要求更加嚴格。所以，男中音、男低音想要得獎，對于他們音樂修養(yǎng)的要求可能要高于男高音。”

男高音一直都很稀缺

男中音歌唱家袁晨野并沒有參加本屆金鐘獎的評委團，但他同樣在關(guān)注著金鐘獎的進程，“我注意到好多位獲獎?wù)叨际潜荣悓I(yè)戶，參加金鐘獎也都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比賽經(jīng)驗都很豐富，得獎也是意料中事。相比于男高音，男中音、男低音在比賽中可能需要更全面，不能有什么漏洞。你從歷次中國在重大國際比賽獲重要獎項的情況來看，男中音、男低音、女中音比男高音要多。在這個世界上，男高音就是很稀缺。在國外，男高音獲獎的也非常少，柴科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好像上世紀60年代曾經(jīng)有過一次，之后就再沒有過男高音獲金獎了。像我在柴科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休斯頓大歌劇院聲樂比賽中都是獲得頭獎，在多明戈國際聲樂比賽獲獎的廖昌永和在卡迪夫國際聲樂比賽獲獎的沈洋、楊光都是中低聲部。”

袁晨野分析，男中低音相對于男高音成熟得更晚，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比如說男中音在歌劇中飾演的角色都是比較比較復(fù)雜的人物，像《弄臣》《納布科》《鮑里斯·戈多諾夫》《唐·卡洛》中的男中音，演唱者不能太年輕，需要歌手更全面的素質(zhì)。而《藝術(shù)家的生涯》里魯?shù)婪蛑挥卸畞須q，《弄臣》的公爵也就是二十來歲，男高音唱那些人物就像是在唱他們自己。所以，男中低音成熟得要比男高音晚兩三年到三四年。這些相對比較成熟全面的男中音在參加比賽時，比起年紀較輕的男高音來說，可能就不一樣了。”

男高音前幾屆“收割”完了

擔任本屆美聲組評委的男高音歌唱家戴玉強覺得，恰恰因為前幾屆都是男高音得獎——包括薛皓垠、張英席、王傳越、張學(xué)樑、王澤南都是80后新一代男高音，基本上把這一波男高音“收割”完了，也就把中低聲部壓到了這一屆集體爆發(fā)。“說實在的，前面幾輪還是有幾個男高音讓人眼前一亮的，但各種原因發(fā)揮得不理想，最終聽下來，男中低音聲部的實力確實要大大超過男高音。”

另外，戴玉強還講到一個男高音有別于中低音聲部的心理因素，“有時候參加比賽，男高音比男中音、男低音要緊張，這也是一個特別之處。中低聲部就是一夜不睡覺，第二天演唱也沒有太大折扣，但男高音、女中音如果休息不好確實影響較大，這是因為男高音、女中音真聲偏多。”

同樣是男高音，杜吉剛覺得現(xiàn)在這一撥兒男高音的水平其實比上世紀80年代要高出很多，高音C隨便一個人就能唱而且很有質(zhì)量，“我們這些評委都是‘老江湖’了，你的極限音唱得好不好并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在于對作品的詮釋表達、對這個人物的把握，而這些我們中國聲樂界還需要再提升。我們已經(jīng)跳出了過去唱‘冰涼的小手’‘今夜無人入睡’，靠這些‘大曲目’嚇唬人的階段。”

優(yōu)秀男高音沒有參賽

幾位評委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剛剛在德國“新聲音”大賽上拔得頭籌的中國男高音張龍，他們認為，雖然這屆比賽中低聲部實力強勁，但男高音的水平并不差，下一屆一定會有新人嶄露頭角。如果張龍參加本屆金鐘獎，獲獎名單格局有可能大不同。

戴玉強并不認為80后之后的90后沒有人才，“上一屆金鐘獎中有一位獲獎?wù)咄鮽髁翆嵙Σ环?，這一屆沒再參賽。而張龍在金鐘獎決賽期間正在德國‘新聲音’參賽并且拿到了第一名。他們兩個人都是90后里實力比較突出的，但都因各自的原因沒能亮相金鐘獎。”戴玉強介紹，這一代的男高音，條件好的往往會選擇出國深造，“比如張龍已經(jīng)在德國學(xué)習(xí)多年，語言、風(fēng)格、技術(shù)都非常正宗，現(xiàn)在簽約了漢諾威歌劇院。他參加過很多比賽，包括今年的哈爾濱音樂比賽。以他目前的實力，基本上是只要參賽必獲頭獎，成為各大歌劇院星探尋獵的對象。正因如此，金鐘獎對他的吸引力自然要弱一些。”袁晨野說，德國“新聲音”是當下最前沿的聲樂比賽。“新聲音”顧名思義，就是要尋找新的好聲音，全世界五大歌劇院的經(jīng)理和各路經(jīng)紀人都在那里緊緊盯著，得獎后演出簽約會緊隨其后，尤其是全世界都最為稀缺的優(yōu)秀男高音。這也是最好的男高音有可能缺席金鐘獎的原因之一。

不過，戴玉強覺得本屆參賽的男高音并非沒有大獎的競爭力。“第一輪拉簾盲聽的時候，還是有一些條件相當不錯的男高音。比如進入到第二輪的三個男高音：李揚的實力相當不錯，但他特別容易緊張，臨場發(fā)揮不理想；伍威是從意大利學(xué)習(xí)回來的，聲音非常好，能力也很強，是很有希望拿金獎的選手；武漢的董巖峰唱得不錯，方法也不錯，還是有競爭實力的，但他們?nèi)齻€都遺憾出局了。應(yīng)該說，全世界范圍都缺好的男高音，是‘伯樂常有，千里馬不常有’，可遇不可求。”

聲部審美趨多樣化

跳出技術(shù)層面，廖昌永認為這一次男高音缺席金鐘獎大獎，也直接反映出近年來我們各個聲部的發(fā)展變得比較平均了。“不像以前大家都只關(guān)注女高音和男高音，審美趣味已不再局限在高音聲部了。現(xiàn)在，除了重視技術(shù)之外，大家開始更多注重作品內(nèi)涵的詮釋，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趨勢。再有，現(xiàn)在金鐘獎參賽曲目的設(shè)置已非常全面，有早期音樂、古典時期、浪漫時期、現(xiàn)代作品，以及法國、德國、意大利作品和中國傳統(tǒng)及當代新作。作品的豐富性也讓大家在各個聲部上都有了深度發(fā)展，從聲部的角度來講，形成了聲樂審美的多樣化局面。這充分說明中國現(xiàn)在的聲樂教學(xué)和人才培養(yǎng)，越來越多元化，越來越成熟了。”廖昌永認為，這一切都與近年來音樂院校國際化辦學(xué)有直接關(guān)系。近年來，國際化合作辦學(xué)已不僅僅在幾家傳統(tǒng)的領(lǐng)軍藝術(shù)院校了，許多地方音樂院校在這方面也發(fā)展得非?？?。“從這次金鐘獎比賽就可以看出來，除了中央、中國、上海這些傳統(tǒng)獲獎大戶音樂院校之外，這次的獲獎選手還有中國歌劇舞劇院、廣東音協(xié)、山東音協(xié)選送來的，地域分布已開啟全國化的大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