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倫曾說:杰迷都說我是他們的青春,那么五月天就是五迷的人生。 然而青春總會老去,人生卻總當時。 文| 阿伍 2019年9月16日晚11點,周杰倫發(fā)布新歌《說好不哭》。 朋友圈刷屏,音樂播放器崩潰,“夕陽紅粉絲團”再一次把周董送上熱搜。 ? 深夜里,那群說好不哭的人,最終淚流滿面。 有些淚水,是為愛情而淌;更多的,卻灑給了終究逝去的青春。 在短短3分51秒的MV中,周杰倫為我們留下了太多回憶殺。 他要帶我們尋回少年時的《晴天》;還要我們記起青澀時光里《不能說的秘密》;以及在1分38秒時,響起的《忽然好想你》...... 讓人仿佛回到零幾年那些騎著單車,用MP3聽歌的無憂歲月。 只是如今,少年已經(jīng)老去,再聽周杰倫時,會默默嘆一句:原來周董也變了,但他始終都是最懂我們青春的人。 而在視頻第2分05秒出現(xiàn)的阿信,無疑又一次勾起我們少年時,那些關(guān)于“成全”與“約定”的回憶感傷。 周董新歌發(fā)布的第二天,阿信在社交網(wǎng)站上寫下這樣的話:“20年,飛逝的青春,留下此刻的你我。它證明這個時代的我們,曾經(jīng)這樣的在那些歌里笑過、哭過、愛過?!?/p> 而周杰倫也為阿信留言:“過去的眼淚,未來的彷徨,我都會陪著你?!?/p> 我們這代人,又何嘗不曾在他們的歌里,跌跌撞撞地成長。 有人在留言區(qū)評論:“杰倫加上阿信,就是青春加上青春?!?/p> 如果說周杰倫唱出了一代人的愛戀,那五月天,便唱出了我們對夢想的信仰。 他們是一群劫匪,用背上的樂器做武器,用夢想寫下對沉悶世界的一紙戰(zhàn)書。 他們的歌,就是成年人的童謠,是屬于一代人的成長與倔強。 1992年,是臺北師大附中吉他社值得紀念的一年?;蛟S因為那年社團有了兩位好社長,帶領(lǐng)吉他社一舉成為附中最牛的社團。又或許那年,它毫不知情地孕育了將要陪伴一代人的樂隊五月天。 兩位社長招來的300人里,還有兩個社員:愛打架的石錦航,和混日子的蔡升晏,他們?nèi)蘸蟾鼜V為人知的名字將會是石頭和瑪莎。
只不過那時還沒有什么五月天,社長陳信宏還只是個唱歌不好聽的普通少年。在合唱團的選拔中,他只唱出了三個音節(jié)。 石頭還在街上和人打著架,逆反與頑劣是這個孩子的標簽。 剛剛?cè)肷绲臅r候,石錦航更多時間還是在攝影社里泡學姐,蔡升晏也只是在社團里隨便玩兒吉他。 當男孩發(fā)現(xiàn)吉他,發(fā)現(xiàn)搖滾樂,發(fā)現(xiàn)自由,那他也將發(fā)現(xiàn)夢想。 從前說著“長大后做什么都可以”的蔡同學似乎找到了這輩子想追求的東西,石同學也忘記了學姐,開始日日抱著吉他。高中畢業(yè)時,他在紀念冊上寫下:“如果我無法說話,音樂會是我的語言”。 幾個在外表上歌喉上都沒有天分的普通少年,接近音樂夢想的唯一方式便是組一個樂隊,你學吉他,他學貝斯,你來打鼓,我來負責嘶吼。 少年時期做夢就是如此簡單,只要想到,便可以去追。 樂隊“So band”在1995年的夏天誕生,臺語里倒著念就是“便所”。因為陳信宏同學希望他們的音樂可以像廁所那樣,遍布臺灣的大街小巷。 沒有場地用來排練,他們便每日騎著單車穿越大半個臺北,去往怪獸家的7平米小屋,不論雨雪寒暑;少有機會登臺表演,少年們就更加珍惜每一次機會,無論多么寒酸的邀約他們都會出現(xiàn)。 他們跑遍了臺北的各類場子,酒吧、街口、炸雞店...... 那是段除了信念和一腔熱血之外,一無所有的日子。 少年們的音樂的確出現(xiàn)在了臺北的大街小巷,只是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的歌沒人聽,與人群的喧嘩吵嚷一起淪為了城市的背景音。即便有聽眾,那也只是盯著他們唱完,準備落鎖的看門大爺。但只要有舞臺,他們便心滿意足了。 直到打算參加比賽,感覺把便所倒著念不妥的他們才在路邊攤想著新名字,鹵肉飯和魚羹見了底,最終決定改名為"MAYDAY",五月天。 在臺灣初春的舞臺上,5個男孩以五月天之名唱出了他們的第一首原創(chuàng),《軋車》。
那或許是他們海海人生的潮起之日。 彼時的樂壇大佬伍佰,對這群少年給出了肯定:“你們這個樂團很不錯,以后要多寫歌,也要多參加活動,累積演出經(jīng)驗?!?/p> 這一點點的肯定讓他們興奮了整夜。
在那之后,臺北總有幾個少年騎著破機車,馱著笨重的樂器箱四處奔波著。 他們在凌晨的山里迷路,差點和死神擦肩,霧氣氤氳,前路模糊;也在深夜的大安公園里守過樂器和舞臺,在長椅上坐了整夜,寒冷孤獨。 只是他們追著守著的夢想,是那樣遙不可及。 這是一首寫給不被看好的追夢人的歌 未來不可期,就連阿信的媽媽都和他說:“如果你再繼續(xù)彈吉他,跟他們組團下去,你只有去當乞丐?!?/p> 23歲的伍佰發(fā)出了第一張專輯《愛上別人是快樂的事》,羅大佑在這個年紀也在籌備著《之乎者也》,那年,還在搞爛樂團的阿信也已經(jīng)23歲。 每個人心里都燃著一團火,而路過的人只看到了煙。 所有人都在懷疑,他們?yōu)槭裁匆氵@個爛樂團? 少年們說: 就算失望,不能絕望。
我們總說有夢想誰都了不起。然而當夢想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名時,那即便是努力到無能為力,所有的拼搏也只是感動了自己。追夢的人,都太渴求一個肯定。 1998年,一個夏日的下午,瑪莎騎著他的小破車,載著點完名就翹課的阿信去向臺北光復(fù)南路,那條街上有個鼎鼎大名的唱片公司——滾石。 那天太陽很大,前臺小姐笑容很美,兩個少年忐忑得像要上戰(zhàn)場。
他們手里握著新錄制的試聽帶,帶子里是18首歌,帶子外貼著張紙條:
“這是我們樂團的小樣,請不要直接丟掉,就算要丟掉,也請聽過后再丟?!?/p>
青春是場戰(zhàn)爭,追夢人愿為之流血,也甘忍受卑微。 不知道這張帶子有沒有進垃圾桶里走一遭,但少年們的確接到了一通改變?nèi)松壽E的電話。
“你好,我是李宗盛!”
“你是李宗盛,我還羅大佑呢!”怪獸相信這只是一場惡搞,啪地掛上電話。
電話鈴又響起,聽筒那頭真的是當時滾石最知名的制作人之一,李宗盛。 夢想家阿信在日記里寫道: 宇宙中,不停地有星星誕生。世界開始形成的第一天,就有我們的位置。我們就在那位置上,好好地等著為將來的相遇,而成長著。 這群少年的位置,屬于音樂。 1998年盛夏,滾石簽下學生樂團五月天。
在主流唱片公司滾石,知名音樂人多到幾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幾個人似乎更像大明星的小弟,總在錄音棚里做著些雜七雜八的活計。經(jīng)紀人還曾嫌棄他們的音樂太燥,臺語太土。 沒有人敢告訴家里自己簽了公司。 在大佬身邊,耀眼光芒下的他們就像暗角,發(fā)片之日遙遙無期。 跟著任賢齊跑校園,在西門町舉免費演,他們?nèi)杖镇T著機車,穿越大半座城市去排練,午夜再返回宿舍繼續(xù)學業(yè)。 當騎車經(jīng)過路上最黑的那條隧道時,阿信問自己:“我們這樣下去,到底會不會有未來?” 但追夢就是把熱血和汗與淚熬成湯,澆灌在現(xiàn)實的貧瘠上。 發(fā)出第一張唱片時,五月天已經(jīng)成團三年。
唱片一口氣賣出30萬張,這對首發(fā)作品來說是個大數(shù)字,專輯的第一首歌是《瘋狂世界》。他們唱著“我好想好想飛,逃離這個瘋狂的世界”,卻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帶入他們的瘋狂世界。 五月天,火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巨星升起,卻只等到樂團告別的消息。 剛進滾石的時候,李宗盛曾對他們說:“做完第一張專輯,你們該上班的去上班,該上學的去上學吧?!鞭D(zhuǎn)眼間,他們到了該服兵役的年紀。 彼時,臺灣許多樂隊因兵役而難逃解散命運,這被戲稱為“兵役魔咒”,就連紅極一時的小虎隊也沒能躲過。 這無疑是幾位少年追夢路上的又一道坎。 他們在臺灣開起巡演作為告別,那場演唱會的名字是——五月天,你要去哪里。 巡演到彰化那日,天上落起了大雨。演唱會已經(jīng)結(jié)束,臺下的兩萬歌迷沒有人情愿離去。
阿信說:回家吧。 臺下的每一張臉上淚水混著雨水,他們喊著“不要”。 “沒有歌可以唱了?!?/p> “有!”觀眾倔強地立在暴雨里,喊聲響徹云霄。
阿信坐在舞臺邊,又輕唱起“我好想好想飛,我好想好想飛,逃離這個瘋狂世界......”
兩萬人揮著熒光棒,燈光映著淚水和雨水,悲傷隨著暴雨在流淌。這本是再見卻像是永別,因為每個都人害怕,從此再也沒有五月天。
入伍的前一天,瑪莎幫和怪獸相互剪了發(fā),阿信自己剃了頭,冠佑為了進修架子鼓已經(jīng)踏上了美利堅的土地。 幾位少年都不敢問:五月天,你要去哪里?我們的夢想,可有歸期?
分別的兩年里,歌迷在等,五月天也在等,2003年,最后一個結(jié)束兵役的瑪莎終于回來。在這一年盛夏,他們站在臺北市立體育場的舞臺上發(fā)誓:
“從2003年8月16日開始,五月天要永遠陪大家向前走?!边@是對歌迷的承諾,也是給夢想的誓言。
那天臺下的觀眾,是整整4萬。 次年,這個曾在臺北小巨蛋開過萬人演唱會的樂隊自費買了機票,他們要一路向北,去往北京,他們想要自己的音樂響起在更多的小巷大街。 踏上新的土地,無疑是一次冒險。 那時大陸已經(jīng)有很多人聽過他們的《溫柔》,但這不一定代表著知名。 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的第二張專輯《愛情萬歲》,曾一度堆滿大賣場的打折區(qū),每盤卡帶只賣兩塊五。 北京無名高地酒吧是他們的第一站,那時唯一的宣傳可能就是門口那張寫著五月天三個字的招貼。30元的門票,觀眾只有40人。
那一夜,怪獸彈斷了一根琴弦,石頭大口大口地吞著啤酒,冠佑像往常一樣穩(wěn)坐在鼓前,可下手卻異乎尋常的狠,如果那鼓面有生命,怕是要在他的鼓槌下濺出血來。 他們太想贏。 然而臺下的搖滾老炮兒們似乎無動于衷,他們看不上這支“臺巴子地下樂隊”,甚至有酒瓶飛上了舞臺,玻璃碴在他們腳下綻放。 有好事者問他們的理想,當阿信說出“要在大陸開八萬人演唱會”時,大笑哄堂。
多年后提起那場演出,阿信說:“我們當時已經(jīng)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然而,這世界上有一種叫做信念的東西。 一場又一場地趕綜藝,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地跑演出,直到2004年,《知足》和《倔強》兩首歌終于讓五月天在內(nèi)陸爆紅,全國各地的青少年都在卡拉OK里嘶吼著: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瘋狂,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strong> 2005年,在音樂風云榜頒獎典禮上,五月天終于捧走了最佳搖滾專輯與最佳搖滾樂隊兩座大獎,然而在不少音樂人口中,2005年成了中國搖滾的恥辱一年。
“五月天是搖滾嗎?那是偽搖滾?!?/p> 那時甚至有知名樂評人因他們獲獎憤然離開評委席,網(wǎng)絡(luò)上罵聲一片。 自己向來信奉著堅守著的東西被如此懷疑,沒有人會覺得甘心。 冠佑在洗澡時一遍又一遍地唱著倔強: “我和我最后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絕望?!?/p> 他們捂起耳朵繼續(xù)向前走,終于在內(nèi)陸開起了第一場演唱會。5個人在臺上歌唱著,歌里依舊是那些不夠搖滾的勇敢、知足與倔強。 “有人問我們搖滾是什么,天知道,或許是不安現(xiàn)狀吧,那我們就是披著糖衣的搖滾,在這個時代,不必要再與世界強硬對抗?!? 他們心里有著對自己最本真音樂夢想的倔強。 1998年,有人曾問尚還一無所有的五月天,“你們在執(zhí)著些什么?”怪獸說:“有人講千禧年是世界末日,我們想趕在末日前在這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跡?!?/p> 那時,怪獸還在為不愿繼承律師家業(yè)與老爸吵架,阿信也在辦公室里挨著老師的罵,他騎車經(jīng)過那條長長的隧道,望著隧道出口星星點點的光亮,信念堅定卻又滿心迷茫。
2012年,末日預(yù)言重演,也是那年,他們在鳥巢留下了足跡。
臺下十萬聽眾,座無虛席。 阿信脫下鞋襪赤足立在舞臺上高呼“我踏到鳥巢了!五月天踏到鳥巢了!所有有夢想,有倔強,有堅持的人,你們都踏到鳥巢了!” 十萬支藍色熒光棒匯成星海,歌迷的吼聲山呼海嘯,熱血在夏夜里翻涌。 從無名高地到鳥巢,1200米的路,五月天整整走了8年。 跨過2000,逃過2012,從前在炸雞店門口唱歌的少年已經(jīng)成為不斷刷新著演唱會票房紀錄的天團;曾經(jīng)的迷茫追夢的少年現(xiàn)在已是帶領(lǐng)一代人成長的造夢者。
可人們總是只看到夢想發(fā)亮的那一面,但人生的真實面目,卻是一場龐大的交換。 用家庭換事業(yè),用遺憾換夢想。 阿信曾問自己:成名真的好嗎? 當?shù)弥钣H近的奶奶去世的消息,他仍舊只能在演唱會上唱著跳著,一如往常地開著玩笑,演出落幕,電話打給阿公,上一秒還穩(wěn)穩(wěn)拿著話筒的手,再也握不住手機,遺憾與懊悔永遠留在心底。 怪獸的媽媽重病在床,直到她離世,都沒能等到兒子常伴榻前,從前總說著為了音樂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怪獸,頭一次認為音樂夢想禁錮了親情。 五月天將所有的悔恨與懊惱匯成這首《時光機》 他們一路成名,卻也在一路失去,夢想與遺憾,總是相伴而行。 周杰倫說:杰迷都說我是他們的青春,那么五月天就是五迷的人生。 他們在歌里唱著心動暗戀,也唱著放手后退;他們唱著少年無畏,卻也有現(xiàn)實面前的節(jié)節(jié)敗退。 如今,阿信已經(jīng)微微發(fā)福,在五月天主唱與演藝公司總裁間切換著身份,石頭和冠佑也成了父親,舞臺下的他們似乎青春不再。 從前演唱會上一邊流淚擁抱的男孩女孩,或許已經(jīng)愛上陌生人;在紀念簿上用花體寫下“我不愿讓你一個人”的老同學早已形同陌路;一路高唱著《勇敢》的人,最終把心愿變成了不甘。 那群在KTV吼著“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的少年被生活磨圓了棱角,包房里的他們開始唱起《干杯》: 有了房子車子孩子的你,會希望回到從前的悠悠歲月嗎? “會不會有一天世界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歲月?!?/p> 但阿信說:“過去過不去了,未來還在來?!?/strong>
我們不必回到過去,我們努力過追尋過,有得到就注定會有失去;只要我們曾經(jīng)燦爛,曾經(jīng)沸騰,就不會悔恨。 周杰倫變了,五月天也會老去,我們每個人,也都逃不過歲月與光陰。 但是,在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那里的我們,還會在晴天里,高唱倔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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